第二十七節:魔師訓徒赤膽詐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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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孤天並沒有去完顏亮的衞親軍紫絨軍中挑選人馬,而是徑去本部人馬中選了一千兵悍卒。就是這一千驍騎,他也沒有一次發出,而是分作兩撥。頭批人馬只有四百兵,眾多龍驤樓高手盡皆隨行。號炮響處,餘孤天一馬當先,帶着這四百虎狼般的金兵直殺向廬州城。
餘下六百鐵騎則在馬尾後捆了柴草,拖後一段再行出發,離着前方的四百鋭不遠不近,故意得塵沙飛揚,以作疑兵。遠遠望去,煙塵蔽,外人一時決計難以看出他餘孤天帶了多少兵馬。
廬州城城門緊閉,城上竟無一個宋兵,看上去竟似一座空城,在一片殘陽中靜靜矗立。餘孤天強捺住渾身沸騰的熱血,在城下勒住了戰馬,夕光霞影這時在他瞧來都是血一般得刺目,一顆心也不怦怦亂跳。
“王權那老賊在哪裏?劉汜那蕩哥兒有沒有弛緩廬州?衝進去,恭候我完顏冠的是一座被怯懦宋軍拋棄的空城,還是數萬刀箭布好的陷阱?”他心底諸般念頭顛來倒去,臉上卻還要裝作一副有成竹得從容鎮定。
“餘壇主,”一名龍驤士見他含笑不語,忙低聲道“南人連護城河的吊橋都沒吊起來,莫非在什麼玄虛,城內必有詭計埋伏!”餘孤天冷哼一聲,轉頭望去,四百兵勒馬橫戈,目光與自己接,全閃着崇敬欽佩之。在他們身後的森林中,是往來雜沓的六百援兵,道道煙塵沖天而起,瞧來似有萬千兵將埋伏。他知道,在這些人眼中,自己便是無所不能的天神。
“賭吧,完顏冠!”餘孤天再次凝目那座冷寂寂的廬州城“便賭王權這老兒被你嚇破了膽!”他長了一口氣,驀地振聲長嘯:“大丈夫建功立業便在今,眾兄弟隨我衝啊!”這一嘯鼓氣喝出,聲震郊野。那四百兒郎爆出一團嘶吼,齊齊縱馬衝出。
廬州城的城牆與大宋各大城池一樣,以石塊為基,內部夯土而成,外有甕城拱衞,再有護城河環繞。眼下護城河的吊橋未及吊起,餘孤天率人一鼓作氣地便直衝到了那半圓形的甕城門下。
所謂甕城,便是城門之外護衞主城門的小城。這廬州城的甕城門居然並不牢靠,被巨木一下轟開,餘孤天率人直撞入城內。
“金狗!看箭!”甕城內果然有埋伏,但那箭雨並不凌厲,箭的宋兵顯是有些手軟,稀稀落落的幾陣亂箭只攢倒了十幾匹戰馬。紅了眼的金兵全似瘋魔附體,揮戈猛衝過去。一通短兵相接,宋軍立時如被鐮刀掃過的野草般紛紛倒下。為了防護所需,甕城的城門與主城城門要彎成直角,決不相對。餘孤天等人轉了個彎,便瞧見了那形如圭角的寬大主城門。廬州的主城門閉得緊緊的。只有撞開那道大門,才能奪下廬州城,餘孤天等人振聲吶喊,直向主城門衝去。
忽聽得甕城外一通吶喊,卻也有一支宋軍殺來,裏應外合,竟是硬要把餘孤天這批人馬夾死在甕城內。金兵擅長鐵騎前衝,此時一通疾衝,本來已將甕城門自主城門處殺出一條血路,但被身後掩來的宋軍唬得了殺氣,一時猶豫不進。甕城內的宋軍勇氣大振,翻身直殺過來。
此時進退不得,餘孤天渾身都掙出汗來,但他滿是血光的眸子也看破了一件緊要之事:前後兩批宋軍通共不足三千人!廬州的甕城大開,存亡一線,王權那老賊為何不揮主力來戰?莫非王權已率主力棄城而逃,這些宋軍只是些留下來的散兵遊勇?
這念頭只一閃,卻讓他狂喜不已,立時振聲長嘯,急命眾龍驤士率百餘金兵奮勇向前,自己率着餘下的三百鐵騎踅馬向回殺來。
震天價吶喊聲中,餘孤天一眼便打見了在甕城門處橫戈廝殺的一員宋將。那人壯如鐵塔,手使一把烏沉沉的大槊,瞧他裝束,顯是宋軍中惟一的將領。無數金兵縱馬衝去奪門,卻被他死死抵住。這宋將力猛槊沉,大槊每一翻騰,必有一名金兵落馬。餘孤天厲吼一聲,自馬上凌空躍起,疾向那大漢撲去。
“金狗找死!”那宋將大喝聲中,揮槊向他心口刺去,勁力貫注之下,槊風呼呼鋭嘯。哪知餘孤天不閃不避,鐵拳當頭劈出,魔功如決堤怒般轟出。烏光閃處,大槊疾飛上天。那大漢痛哼聲中,倒撞下馬來。餘孤天拳勢不停,重重印他前。那大漢骨盡碎,橫空飛出,半空中鮮血狂噴,已然斃命。
這一下聲勢駭人,廝殺的宋軍盡皆膽寒。要知此次金兵大軍壓境,宋軍副帥王權嚇得肝膽皆裂,今晨便已率着六萬宋軍棄城遠走,只有兩千多忠勇兵卒,自願留下守城。這使槊的宋將便是這些留守宋兵的首領,此人頗通兵法,聽得探子回報,得知餘孤天只率數百前鋒遠道殺來,便要誘敵入甕城,內外夾擊一舉殲敵。這本也是以退為進的妙計,只是萬萬料不到金軍將領乃是魔功大成的餘孤天。一招之間,餘孤天便將這大宋勇將擊殺,宋軍鬥志頓失。
金兵眼見餘孤天斃敵立威,氣勢大增,吼聲震天,直向前撲的龍驤士奮勇進擊,竟一舉將主城門奪下。餘孤天嘯聲再起,命令埋伏在林內的六百兵一起殺出。林中這六百金兵全是生力軍,得了號令,立時狂嘯捲來。宋軍本已失了主帥,被這股鐵騎一衝,立時七零八落,四散奔逃。
戰事至此,已成了一場慘酷屠戮。城外的宋軍一鬨而散,城內殘餘的守軍兀自苦戰不降,終被金兵斬殺殆盡。
“我終於成了,我奪下了廬州城!”餘孤天這時才覺出心頭的狂喜,立馬在廬州城空蕩蕩的街衢上,緩緩四顧。
街上的血水已匯成小河,在蕭瑟的秋風中汩汩淌,那使槊宋將仰卧在甕城城門下,雙眸兀自怒視滄溟。餘孤天嘆了口氣,指着那宋將,道:“這人為國盡忠,是條好漢,問明姓名,厚葬了!”自有親兵去領命行事,兩名龍驤樓高手則快馬飛馳,回壽的金軍大營報喜。
翌一早,數十萬金軍已浩浩蕩蕩而來。餘孤天早出了三十里相候。完顏亮興致甚高,欽賜餘孤天跟自己並馬而行。到得廬州城下,卻見餘孤天的兵卒正在城門口張貼告示,城下並非完顏亮想象中的牆黑屋倒、煙火瀰漫,相反,高大的城牆齊整厚實,連殘餘箭簇都不見一,寬闊的青石大街也早被清水洗淨,城門處竟還有稀稀落落得百姓跪在道旁。
“他們貼的什麼告示?”完顏亮將馬鞭一指,饒有興趣地問。餘孤天道:“末將命他們四處告知宋人,我大金皇帝仁德無比,無須驚慌逃避。”完顏亮的雙眸一亮,笑道:“你餘孤天以少勝多斬官奪隘,並不稀奇,難得是你兵不擾民!傳朕號令,不逃的南人每人賞銀十兩!”眾臣忙高呼萬歲聖明。完顏亮朗聲大笑,縱馬前行。
餘孤天這一戰勝得乾淨利落,稱得上兵不血刃便奪下了重鎮廬州城。金軍入城,才發現宋軍副帥王權逃得匆忙,廬州城內還有不及搬走的兵刃糧草堆積成山,其中更有千步弩和瘊子甲等冠絕當世的絕武備。餘孤天靈機一動,請完顏亮來查閲繳獲的宋軍武庫。
宋朝兵刃盔甲素以勁出名,完顏亮也久聞大宋千步弩和瘊子甲之名,聽了餘孤天的話,欣然而來。當下便有金兵在皇帝面前演示。那千步弩乃是重型牀弩,須得數人合作發,號稱可遠出千步之遙(約有三宋裏),架上重的弩箭試,雖不能出傳説中的千步,卻也可將八百步遠的榆木座椅碎。那瘊子甲取來,卻是瑩徹光滑,在五十步遠用強弩擊,竟不能穿。完顏亮揚眉笑道:“宋人只好奇技yin巧,如此盛武備,沒有勇士效命,又有何用?”餘孤天涎着臉笑道:“陛下聖德如天,連南人都給陛下奉上如此強弓甲,何愁江南不定!”完顏亮哈哈大笑,大喜之下,當下便封他為大金威勇軍副都總管。
忙碌了一整,直到繁星滿天,餘孤天才趕回自己的營帳。仰在大椅上,他長出了一口氣,喃喃道:“完顏冠,你報仇雪恨的子業已不遠了…”營帳中再無旁人,餘孤天這一聲低嘆仍是細若遊絲。雖然在他心底,只盼着仰望蒼穹,大聲狂嘯。
“呵呵,”營帳中那黑黢黢的角落驀地響起一聲冷笑“…你果然是晉王殿下!”一股冷浸浸的寒意倏忽壓來,直罩在餘孤天的頭頂。餘孤天頓覺如同跌入冰窖,肌骨心神都覺得陰冷無比。那幽暗的角落裏凝着一道素白的淡影,也不知他在那裏端坐多久了。本來餘孤天魔功大成之後,方圓百丈,落針可聞,但就在身側丈餘坐着一個人,卻偏偏不知。
他幾乎不敢扭頭望向那冷峻的身影,大了兩口氣,猛然直地跪倒,顫聲道:“師…師尊,請恕弟子不孝!”那道白慘慘的影子才自暗處挪出,伴着一聲略帶消沉的嘆息:“孤天,你騙得為師好苦啊!”正是明教教主“庭煙橫”林逸煙。
他雖是靜靜而立,餘孤天卻覺全身要害盡皆被他那似發未發的魔功籠住,長吁了一口氣,強自凝定心神,笑道:“當在臨安,師尊化名風滿樓,已對弟子的行徑瞭若指掌。可惜弟子駑鈍,與師尊接洽數,卻絲毫沒能認出教主,當真是罪該萬死!”他開口便叫林逸煙作師尊,但説到後來,忽地想起林逸煙最喜旁人叫他教主,忙又改口。
“臨安,風滿樓…”林逸煙聽了他變着法子的誇讚,心頭卻有些苦悶,黯然嘆道“功虧一簣,力乎命乎!若非南雁亂一手,這天下已是另一番光景!嘿嘿,是天下亡此趙宋,還是明尊要以此歷練我之心志?”化名風滿樓,混入秦府,險些將江湖羣豪一網打盡,這本是林逸煙平生的得意之事,可惜最終被卓南雁攪得滿盤皆輸。林逸煙此時説起來,仍舊滿是悵意。
當他以風滿樓之名,奉秦檜之命與大金龍驤樓聯手施行龍蛇變,那時便曾與餘孤天數次相見。林逸煙見他搖身一變竟成了大金龍驤樓的首領,對自己這名小徒兒也是百般揣摩不透。只是那時林逸煙還須喬裝妖人風滿樓,為防被餘孤天看破身份,便對他冷言冷語,一直未曾相認。
“弟子後來才知風滿樓便是教主所化!”餘孤天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自那時起,弟子就知道教主終有一會來找我。只是未料到,這一來得這麼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