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島州帷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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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知彼,方可百戰百勝,然而,其中的“知”字究竟有什麼樣的含義?戰場之上,風雲變幻莫測,有勝,便必定有敗,人在當中扮演着何種角,誰都不能下出具體的定義。只因人非神明,時局的變數,永遠也無法確切把握。人僅僅能做的,只有儘量讓自己的決定無限接近所要追求的目標,結果不到最後一刻,仍不得而知。
章賴王仰天長嘆一聲,就在這個時刻,他覺得頭腦裏只剩下嗡嗡的聲音,其餘的什麼也聽不見了。烈洛族戰士的勇猛,他早有耳聞,然而將淳王邢定國單純當作有勇無謀之輩,他發現自己的判斷錯了。不,也許他並沒有判斷錯誤,而是那個純粹的武將邢定國背後,有個非常可怕的人,十有八九,這個將鐵索偽裝成麻繩的獻計者不是別人,就是他們的宗浦歸海慕遠口口聲聲説不放在眼裏的大平國皇帝——邢定天。
“衝!殺!”大平軍盡皆喊着乾脆利落又鏗鏘有力的口號,眼看天近了黃昏,已有一批步兵爬上了城頭,在城上和瀚瀾軍打起了貼身白刃戰。環布聲嘶力竭地呼喊着,指揮士兵放箭,繼續扔下重物禦敵,可是,此刻的瀚瀾已被之前敵人偽裝成麻繩的鐵索嚇到,膽小怕事的人更是早就亂了陣腳,很難再佔上風。
城下,邢定國下令弓箭手放箭,一個個烈洛族戰士拉開巨大的鐵胎弓,沒等對方的箭下,百發百中的羽箭已經先要了敵人的命。而城中的步兵,同樣是當年名震霓月公國的梵靈步兵隊,和敵人作搏戰,迅速顯出絕對優勢。
“開了!城門開了!”萬波城樓下不知是誰發出一聲動的歡呼,邢定國眼前一片明朗,堅固的城門果然被大平軍的擂木撞開。他長槍一掄,直指前方,烈火飛星戰旗霍霍生風,大軍如猛虎一般,衝進了城內。
城門大開,喊殺聲震徹天際,連洶湧的海聲似乎也被壓了下去,彷彿變成了衝鋒號的應和,萬波城的瀚瀾軍中,士兵們哭爹喊娘,哀號着倒地、掉下大海,活着的人亦紛紛抱頭鼠竄。
“定國!我們來了!”邢定國聽見身後響起妹妹的吶喊聲,回頭會心地一笑。
“定玉,你們來得正好,咱們兄妹合力,一舉拿下萬波城!”
“好咧!”邢定玉縱馬槍,飛奔上前,和哥哥並肩而馳,旁若無人地衝入敵陣之中。
萬波城中,霎時間一片混亂,馬蹄踏過戰士的屍身,船底被染成深紅。殘陽西下,亦如鮮紅的血,餘暉瀉在茫茫大海上,將碧藍映成了深紫。暮降臨之際,城頭上豎起了大平軍的旌旗,勝利的戰鼓轟鳴,傳令兵興沖沖地舉着捷報,催促着櫓手拼命划着小戰船,恨不得變成一陣疾風,將這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傳到御駕前。
“唉,可惜的是,章賴王和環布自盡,我們沒能親手取下他們的頭顱。”邢定國一邊喝酒,一邊攜着妹妹的手,嘴角着帶點惋惜的笑意。
邢定玉接過哥哥手中的酒杯“定國,不用覺得可惜,皇兄不是説過嗎?我們的目標是鳴海城和歸海慕遠,我們倆打頭陣,要的就是這種氣勢。我們不用追擊窮寇,只要讓他們最好跑回去給他們的國王報個信,讓對方知道厲害,就足以令敵軍混亂。”
“你説得有道理,不過既然我們是先鋒,就乾脆做得更徹底一點,讓那些敵人聞風喪膽,豈不更妙?”邢定國舉着酒杯,伸手指向南方遠處的海島,臉上泛起一絲神秘的笑容。
蟾州皇宮的一角,檐上已沾滿灰塵的萬福宮,似乎早在仁帝邢定邦駕崩之後,便成了冷清之地。
冷星桓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了這裏,或許是得知邢定霜扮成伙頭軍士兵,隨兄長的大軍出征瀚瀾之後,因為生氣又知無法立刻召回女兒而到鬱悶。當她冷靜下來,卻發現自己竟然也和尋常人一樣,沒有兒女在身邊,心頭不免到有些寂寞。
萬福宮裏靜悄悄的,她放輕步子,見大門開着,探着身朝裏望了望,不有些吃驚。這萬福宮中的陳設,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簡陋了呢?寬闊的大廳,此時已儼然一座佛堂的模樣,端賢太后齊淮禮和孝仁皇后崔北屏婆媳倆,都身穿素衣,跪在蒲團上,虔誠地頌經唸佛。
一卷經文頌讀完畢,冷星桓才輕輕嘆了口氣。崔北屏聽見門前有動靜,轉頭望見她,連忙提了裙角,上前躬身而拜,道了聲“見過嬸孃”
“北屏,你先下去吧,我想和你母后説會兒話。”聽見嬸孃的吩咐,崔北屏點頭離開。冷星桓緩步走到齊淮禮身邊,低低喚了聲“大嫂”然而,就在齊淮禮回頭的瞬間,她發現這位才不過一年多沒有見面的太后,臉上竟佈滿了皺紋,面容是那樣蒼白憔悴,像老了十多歲。
“大嫂,您…最近過得還好嗎?”她握住齊淮禮的手,聲音有些發顫。
齊淮禮凝視着她的臉龐,沉默了片刻,才出一絲苦笑。
“星桓,我這個模樣,把你嚇到了吧。唉,都怪北屏成天在我身旁,我問她,我是不是老了,她每次都説沒有,我還以為真的沒有,其實早就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