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神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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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國，西大陸。

亮銀的星辰綴在夜幕上，像是一顆顆晶瑩而閃光的寶石，照耀着沉浸在節氣氛中的西大陸。寧靜的夜幕下，一道不起眼的星劃過天際，似乎毫無軌跡，又似沿着軌跡，最終墜落河畔。

轟——！

伴隨着巨大的轟鳴聲，深邃的隕坑塌陷而出，河畔因震動而掀起巨，漣漪一片一片。一股冷冽的強風裹挾着幽暗的氣息從隕星墜落處颳起，風沙混着枯草如同雨點般濺開，隨着氣盪，一個像幽靈般的人影浮現。

從他的角度望去，一座古典的城市橫亙在河道兩岸，城外有巨石堆砌的城區，有散落的小鎮。星星點點燈火通明，一道道筆直瘦長的瞭望塔拔地而起，遠遠近近環繞着這座城市。

稍近一些的地方，一條夯土大道隨着河向前延伸，直通向遠處的城門。兩道兩旁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座石碑，石碑上還有蠟燭燃燒過的痕跡；可以想象，前半夜的道路必然燈火通明，如同連接永世樂園的光輝之路。

“在這種節裏，太陽王雷殛而死，千年城風雨飄搖，一定會被當成不祥之兆吧。”話音未落，幽靈般的身影已經蹤跡，彷彿在黑暗中蟄伏。…千年城高聳的白城牆上，無數燈火聚集成光的海洋，神女們唱着輕煙般的聖歌，諸神的旗幟隨着歌聲風飄揚。空氣中飛舞着紅花瓣，如同飄絮一般從天而降，金的、裝飾着輪徽章的城門次第敞開，門楣上雕刻着威嚴的太陽神像。

城市主幹道上鋪着紅羊地毯，如同一條直線穿過城市，一直延伸到另一側的城門。捧着白蠟燭的神官們都出莊嚴肅穆的表情，打起各個神殿的旗幟，排成長隊迤邐前行。

夜幕之下，手持蠟燭的神官長隊猶如九條長龍，從九柱神的神殿出發，通向千年城的接見台。

接見台是一座直徑百米的原型平台，周圍有十二座白尖塔連接城牆拱衞環繞；直刺天穹的尖塔彷彿沉重的騎槍，塔尖裏懸吊着十二座青銅巨鍾，它搖擺着轟鳴，釋放出雷霆般威嚴。

這是神官們紀念受難的特殊儀式，起源於諸神之戰的末期，金魔神集中力量毀滅諸神國度的最後一戰。那時候蒙受諸神庇佑的人們心懷戰事，不眠不休為了諸神祈禱，最終等來了奇蹟般的勝利。

因為勝利來之不易，所以人們永遠記住了這一天；又因為在這一戰諸神紛紛隕落，所以他們將這一天稱為受難。

到了現在，受難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太久，哪怕是神官們也只知道一個模糊的傳説:在無數個世紀之前，天空和大地還未分開，世界渾然一體的時候。諸神與十二位金魔神展開了一場曠世持久的戰爭，最終諸神遭受重創，卻因為魔神內耗分裂勉強打成平手。

奄奄一息的諸神在隕落之前，用最後的力量創造了一個新世界，試圖保存文明的火種——這就是光之國的由來。

（黃金國只是遊俠三人組給光之國取的名字，後來被伊文認同，事實上黃金國被當地民眾稱為光之國。）…

受難當天，久居深宮的太陽王也會離開宮廷，向民眾播撒太陽的榮光。

兩位太陽王會從宮廷出發，沿着主幹道來到城郊，然後沿着城牆環遊整個千年城。在這過程中，人們也會自發的走出城，守候在道路兩旁等待瞻仰聖容——他們普遍認為這麼做就能獲得為期一年的賜福。

“來了來了！”圍觀的人羣動地尖叫起來。

金儀仗隊的守衞之下，一輛聖白的馬車浮起於地平線上，它被八匹高貴的白駿馬拉着，邐迤而行。引路的隨從是身披輕紗的美麗神女，她們雙手捧着金輪旗幟，燈火照耀下的旗幟猶如燃燒的金太陽。

“太陽王萬歲！”

“太陽王萬歲！”

“太陽王萬歲！”看到馬車出現的一瞬間，人們紛紛歡呼起來，同時用力揮舞着手裏的燃燒火把。一時間，黑夜中城郊如同騰起一條火龍，隨着喧囂的歡呼聲抖開鱗爪，興奮的舞動起伏着。

轟——！

就在狂呼達到頂點的瞬間，忽然清的夜晚忽然劃開兩道蒼白電光，一瞬間照亮了整個千年城。蜿蜒的電光從高空垂落，不偏不倚的正中馬車，先前還朝着民眾微笑示意的太陽王，瞬間就被雷霆劈成了兩具焦黑的乾屍。

歡呼聲戛然而止。

近距離看到太陽王遭受雷擊的民眾更是跌坐在地，一個個失魂落魄的呆滯當場，似乎發現接受眼前發生的事。

太陽神阿圖姆的子孫…偉大的神之子，怎麼會被雷劈死？

這，這怎麼可能！

雷神他老人家準備篡位嗎？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人羣中蔓延開來，一片歡騰的城郊迅速安靜下來，無數人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即茫然又恐懼；只有隨行的神官反映最快，呵斥着陷入石化的金甲護衞，吩咐他們將車隊回宮廷。

目睹着匆匆離去的儀仗車駕，良久的沉默之後，竊竊私語的置疑聲人羣中蔓延開來。這一蔓延就如同洪水般勢不可擋，迅速的傳遍了整個千年城——受難當天，太陽王赫雀瑟與圖特摩斯雷殛而死！

這個消息傳開之後，千年城內頓時謠言四起。有人認為這是雷神造反的鐵證，有人覺得這是末降臨的徵兆，也有人覺得太陽王夫婦失去了太陽神的恩寵。

由於發生的事過於驚世駭俗，各種各樣的謠言都有人支持，尤其是‘失去神恩’的謠言傳播最廣。人們紛紛相信兩位太陽王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才在節當天遭受神罰，暴斃慘死在圍觀羣眾的面前。

一一一一一一一千年城，樞紐聖堂。

縱使千年城內謠言紛飛，但絲毫不改的神聖之所內一如既往的安靜與肅穆；這裏是冥王神官靜思禱告的場所，在某些宗教場合中甚至要容納數千人一起禱告，因此內部修築得十分雄偉壯觀，四十八白石柱支撐起一座雄壯的拱形穹頂。一排排銀長椅朝向中央的聖壇合攏，形成一個向心的扇形空間，充滿了一種空間上的威嚴。

神秘的空間內遍佈浮雕，排列密集，光線透過高窗落在巨大的白石柱上，光影斑駁，給人神秘的壓抑；僅以中部與兩旁屋面高差形成的高側窗採光，光線陰暗，形成了神官所需要的“神之領域”的宗教氣氛。

清晨太陽的柔光之下，大祭祀艾迪佐克端坐在祭壇上方的寶座上，一言不發的俯瞰着各殿祭祀，那張經過處理的臉上滿是愠怒。

“大神官閣下！”風暴神殿的祭祀從席位上站起身，望着祭壇後的寶座，沉聲説道:“現在千年城內人心惶惶，民間謠言四起，咱們必須採取一些措施，遏制住兩位太陽王雷殛而死的負面消息！”

“你説該怎麼做？”大神官面沉如水的望向他。

“儘快另立新王！然後製造一些喜慶的徵兆，稀釋赫雀瑟王與圖特摩斯王的負面消息。同時找一些民眾們無法接受，卻又無傷大雅的罪名，按在兩位先王頭上…坐實他們的罪名，省得愚民們胡思亂想。”風暴祭祀質地有聲的答道。

“還是你最懂我的心思。”大祭祀面稍霽，一直凝重的神緩和下來，目光環視一圈:“實話告訴你們，該做的事情，我已經捉令衞王庭的人去辦了。王位將由赫雀瑟王與圖特摩斯王的兒子與女兒繼承，明天正午就會登基！到時候，風暴神殿要確保天空萬里無雲，生命神殿要讓千年城內鮮花怒放，烈火神殿的火焰必須環城焚燒，讓民眾們確信着諸神賜福，知道嗎？”

“明白！”

“遵命。”

“我們會確保一切順利。”受到點名的祭祀們紛紛答應下來，神殿內壓抑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

“大神官閣下！大神官閣下！”就在神官們終於走出陰霾，恢復平常心的時候，殿外忽然傳出了鬼哭狼嚎般的叫喊。伴隨着眾神官們不悦的目光，一個金甲戰士連滾帶爬的衝進樞紐聖堂，幾近破音的喊叫道:“兩位王儲…兩位王儲剛剛遭受雷殛，全都死了！”

“什麼！？”大祭祀艾迪佐克猛地從寶座上站起身，伸手揮出一團黑煙，如長蛇般蔓延到金甲戰士的身前，瞬間扼住這個人的脖子將他舉到了半空中:“雷殛而死，怎麼又會雷殛而死？你們是怎麼照顧王儲的！？”此時此刻，他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臉部肌動、滿是凸顯出來的青筋。

“屬下發誓這件事與我們無關…咳咳咳…王儲們正在接受加冕儀式的教導，忽然就是天降閃電，將他們劈死在太陽祭壇旁。”金甲戰士死死扼住脖子上的黑煙，掙扎的回答道。

“又是的天降閃電…”大祭祀臉上氣血翻騰，眼裏戾一閃，直接擰斷了對方的脖子:“我不相信世上有這樣的巧合，一定是有人在故意設局！故意要攪亂光之國的秩序！”

“艾迪佐克閣下…這不可能啊？誰能在千年城內，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動作？”大地神殿的祭祀抬起頭，看着暴怒的艾迪佐克，有些遲疑的説道:“除非…他的力量遠遠強於我們…可是誰的力量能超過大神官呢？”

“如果有的話，只會是神明…也就是説，雷霆即是神罰。”雨神殿的祭祀眼裏閃過一絲驚恐，怯怯的説道。

“這不可能！諸神的力量早已經衰弱，沒有餘力管理光之國，而且只有我們才能聯繫諸神。太陽王遭受雷擊的時候，我們並未收到神諭，又怎麼能説是神罰呢！？”風暴祭祀斷然否決。

“那閣下的意思，是覺得這兩場意外都是巧合咯？”月神祭祀冷笑着譏諷道。

“不是巧合難道是神罰？”風暴祭祀立刻反問。

“我倒覺得就是神罰，也許在光之國被遺忘的某處角落裏，真有一位被我們忽略的神明。他發現了太陽王的秘密，知道他們並不是真正的神之子，於是雷霆劈死了他們。”月神祭祀彈着手指甲，以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

“夠了！”大祭司神情陰沉的走到祭壇前，看着祭壇內部熊熊燃燒的火焰，冷冷的説道:“王儲遭受雷殛的消息誰都不準傳出去，如果讓我知道有人走漏了消息，我就會把他捆在銅柱上活活烤死！”説完這句話，他的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平穩起來:“其他的事情，照常去做…我會到民間挑選兩個王儲，讓他們明天繼承王位。”

“這麼做合適嗎？”月神祭祀遲疑的望向他:“宮廷內部，不是沒人見過兩位王儲，現在臨陣掉包，或許很容易就會被民眾戳穿啊。”

“有什麼不合適？”大祭司艾迪佐克抬起頭，看也沒看她一眼，望着遠處剛剛升起的朝陽:“只要宮廷裏的人全部消失，永遠閉嘴，就不會有人知道王儲的真實相貌，也不會有人透消息。”

“大祭司説的是。”月神祭祀訕笑着低下頭，不再説話。

“你們回去之後，派人好好查一查這兩起雷擊**…我總覺得是有人在做手腳。”大祭司雙目凝視朝陽，語氣逐漸深沉嘶啞:“總而言之，明天的典禮不容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