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163章克里特島的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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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克里特島的瑣事（中）且不説地下寢宮裏的凱羅爾、哆啦a夢和密諾司王，是如何的風中凌亂、雞飛狗跳、雞同鴨講…寢宮外面的一間偏殿裏，王秋和馬彤正盤腿坐在嶄新的蘆葦蓆上，手裏擺着一盒巴比倫人的跳棋。

在如今這個時代的東地中海周邊文明國度，這玩意兒乃是上至王室、下至百姓都會玩的益智遊戲。

不過，既然是密諾亞王室饋贈給諸位“神人”的謝禮，這套跳棋自然非同尋常——棋盒是金子做的，黑棋子是由黑曜石打磨而成，白棋子則是用白銀鑄造，盒蓋上還用青金石、紅玉髓等各寶石鑲嵌了一些神話人物。光是這麼個小東西，就夠許多底層普通人家吃用一輩子的了。

除此之外，王太后還向他們贈送了各種克里特島風格的金銀器皿，用寶石、珍珠和漂亮貝殼打造的工藝品，以及名貴的香木等等，一時間擺得琳琅滿目，但卻還遠遠無法抵償哆啦a夢的上百億元鉅債——總算是比之前的三千億円債務降低了一個數量級——也並非諸位本移民建立殖民城鎮的所需之物。

所以，在回贈給密諾亞王室一些水果刀、鹽、糖果之類的現代商品之後，王秋他們就很自然地提出，想要在這座海港城市展開貿易，希望王室提供方便——主要目標既是為了給哆啦a夢籌款還債，同時也是為了給移民們收購一些在現代世界無法提供，確切地説，是無法從合法渠道到的“特殊商品”

…

對於這個合情合理的簡單要求，王太后自然無有不應——對於這些“神人”的貨物，她也很是好奇。

但是，由於今天不是集市，即使到了集市上也沒人做買賣，所以王室必須首先派人通知全城各個商隊，讓他們帶着貨物到集市會合，舉辦一次計劃外的特殊集市…為了引到儘可能多的商人帶着貨品前來，免得場面太冷清，惹得諸位“神人”不悦，王太后甚至還咬牙免除了今天的易税。

不過，事實證明，她似乎低估了從天而降的尼羅河女兒和“神人”們，對那些好奇民眾的引力。

——隨着時間的推移，即使身在深宮之內，王秋和馬彤也很快就聽到了外面越來越嘈雜的喧囂聲。

然後，便有一位穿着高開叉白亞麻布裙子的宮女，恭恭敬敬地過來向他們通報消息。

“…稟報諸位尊貴的客人，全城的商人都已經被召集到集市，把貨物攤位都佈置好了。王宮總管和衞隊也已經做好了出行的準備，請問諸位是否現在就可以移駕出發？”※※※※※※※※※※※※※※※※※※※※※作為這個時代全球最大的海洋貿易中心，克里特島的商業氛圍顯然要比埃及這個農業國家強得多。

比如説，首都克諾索斯城最大的集市，就直接設置在王宮前方的大廣場上。從宮殿門前一眼望去，到處都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帳篷，高高矮矮連成一片。各人摩肩接踵，叫賣聲和嚷嚷聲響徹雲霄。

事實上，就連克諾索斯城這座宛如花園般的王宮本身，也被兼作御用貨倉和王室手工業作坊之用——除了金屬冶煉等少數行業之外，古代那些手工業作坊的污染問題，遠遠沒有後世大工業廠礦那麼嚴重，所以在必要的情況下，完全可以讓工匠和貴族待在同一個院子裏，不必擔心氣味難聞。

跟其它國家不同，囤積在克諾索斯王宮裏的這些貨物和宮廷工匠製造出的手工藝品，並不只是為了供給貴族、僕役和軍隊，而是同樣要投放到市場上進行貿易——王室乃是這個國家最大的工商業集團和進出口公司，不僅是為了依靠貿易獲得財源，還是為了好像後世新加坡的李家一樣，從經濟上控制這個國度。

——在當時西方的其它國家，由於文官體系尚未出現，各國都是神權社會和軍事化社會，國王自稱為神的化身，以神廟和軍隊控制人民的思想，徵收土地上的財富，鎮壓四方的反抗，從而維持對國家的統治。

但在以海洋貿易為生的克里特島，由於從文明創始之初就高度商業化，人口動很高，從來都沒有被束縛在土地上，結果導致克里特島民思想開放，宗教信仰遠沒有大陸民族那麼虔誠，倒是跟近代的西方社會非常接近，神官的地位則比較可憐，甚至還是兼職的——所以邁錫尼間諜才那麼容易混進去。如果是在古代埃及，想要讓一幫外國人把持神廟，就如同在明朝的中國讓一幫金髮碧眼的洋人掌管科舉一樣荒唐。

不僅神廟系統在克里特島不怎麼管用，難以愚民，軍隊同樣也有特殊的問題。這個國家的政府雖然傾全力發展強大的艦隊，海上力量舉世無雙，但海軍畢竟上不了岸，對外難以開疆拓土，對內也不容易彈壓反抗。最要命的是，克里特島的財富主要不是來源於土地，而是來源於貿易，一味濫用暴力、橫徵暴斂的話，只會把商人都趕到競爭對手那邊去，從而導致國家的衰敗。所以，這個島國的王室不得不親自參與貿易和工商業，牢牢把持住最大的一份利潤，以財富而不是暴力或信來統治國民，跟現代西方的大財團差不多——當然，現代的華爾街已經發展到用金融控制社會了，但在公元前的克里特島還做不到這種事。

總之，克里特島的航海家和從各國遠道而來的商人們，給這座島嶼帶來了各式各樣的稀罕貨物，大到各種兇猛的飛禽走獸，小到巧的戒指耳環…陶器、糧食、皮、布匹、象牙、珍珠、琥珀、香料，還有來自遠方的乾果，充滿異域風情的毯，訓練有素的奴隸、小丑和舞女，一切在這個時代能找到的貨物，在這裏都應有盡有。絕大部分稍微有點身份的商人，都把自己的貨物擺放在帳篷前，供來來往往的客人們任意挑選，同時只留下幾個夥計看顧買賣，而自己則也要空去集市閒逛，採購那些看上的貨物。

——在這個錢幣誕生之前、財富社會尚未出現的遠古年代裏，世界各國的社會經濟都以自給自足為主，國際貿易還處於原始萌芽狀態，商業只是生產業的附屬和補充。所以大多數商人都不是以倒賣獲利為第一目的，而是以各自的剩餘產品，換取到主家難以生產的稀缺物資，和讓人興趣的新奇物品為第一要務。

比如説，埃及人擁有富餘的糧食，卻缺少木材和金屬，那麼埃及商隊的首要任務，就是想辦法找到願意用木材和金屬換糧食的易對象，確保能夠用糧食換得到木材和金屬，而不是計較自身利潤的高低。

同樣的道理，那些坐擁礦山和森林，卻缺少肥沃土地的民族，也必須用自己國境內的一切資源來換取糧食，避免出現饑饉。由於古代的通條件惡劣，在實踐作中，往往是隻要能夠找到願意送糧食過來的商隊，就已經謝天謝地了。至於具體能換到多少糧食，會不會虧了，就本顧不得了。在這年頭以物易物的商業市場上，大多數商品一般總是缺乏而不是過剩，像後世美國大資本家那樣為了保持利潤，而讓麥子爛在地裏，把牛倒進密西西比河的情形，在這個生產力不夠發達的時代，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所以，這時候的國際貿易，真的就只是一個放大了規模的鄉村集市，別説什麼壯觀雄偉的易大樓，甚至就連固定的店鋪都未必有（大商人的私人豪宅是另一回事），遠不如後世那麼高端洋氣上檔次。大家都只是隨便找個通便利的地方，把各自的剩餘產品擺出來，看看能不能達成換而已——如今的克里特島，由於其強大的艦隊和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得以扮演了這個集市的角，從而坐地獲利，但也僅此而已。

此外，由於缺少錢幣這一萬能的中介物，迫使商人們的出貨和進貨往往必須同時完成。他們最苦惱的事情往往不是能賺多少利潤，而是怎樣才能跟對方達成易，用自己的東西換到想要的東西…

在這種情況下，當王秋同學指揮一幫來自《學園默示錄》世界的喪屍末世本難民，抬着【自動典當機】來到王宮前面的集市上，公開宣佈願意收購這些商人手中任何值錢的東西，並且敞開出售從玻璃、鐵器、棉布、火柴到調味品的一切現代貨物之後，整個克諾索斯城就一下子沸騰了！

——這當真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清倉良機啊！過去那些砸在手裏賣不動的玩意兒，這下全都可以手了！

※※※※※※※※※※※※※※※※※※※※※於是，在一時之間，本地出產的橄欖油和彩陶器、愛琴海的鮮魚和魚乾，嵌着金銀絲的巴比倫青銅工藝品，阿比西尼亞的象牙酒杯，米坦尼的綠寶石手鐲，鏤空的銀質花瓶，各貝殼串成的飾品，昂貴到堪比黃金的東方香料，據説吃下去之後能讓女人青煥發的神秘蘑菇幹，以及能讓男人在牀上大展雄風的醃製動物器官…各種各樣或奇怪、或平凡的積存貨物，都被不辭辛勞的克里特島民和外國商人們，從這座城市的各個旮旯裏翻了出來，拿到諸位穿越者面前，排着擠擠挨挨的長隊，輪往【自動典當機】裏。

然後，他們就拿着對方給出的幾張印花紙片和金屬小圓餅，到旁邊的攤位去換取數目不等的新奇商品:劃一下就能燃起火苗的小木；清澈如泉水，喝着卻像是火的香醇烈酒；彩鮮豔的奇妙布匹；猶如寶石般五顏六的甘甜“糖塊”；比赫梯鐵劍還要鋒利的金屬刀具…每一樣都讓他們到如痴如醉，喜笑顏開。

不過也有人到不滿意的，比如有位彩陶作坊的高級工匠，就無法接受自己用祖傳技藝心燒製的上好彩陶罐，從“神人”們這裏能換到的東西，居然還抵不上某個碼頭苦力隨意撿到的一隻大螃蟹——但王秋在這件事上也是無可奈何，對於這隻在現代人眼裏很是糙的克里特彩陶罐子，【自動典當機】就吐出來了一枚100円硬幣，顯然是沒把它當成古董來估價…這就是工業時代與農業時代的生產力差異啊！

於是，在爭執了幾句之後，這位滿臉不高興的中年人還是換了一顆水果糖，拿回去哄小孩開心去了。

——在上述易中，穿越者們把所有從現代世界收購的貨物，一律提價兩倍出售，以此來快速籌款。

更讓諸位克里特島民到開心的是，這些據説治好了密諾司王的神人，還願意給他們每一個人看病！

在公元前十四世紀的地中海世界，人類雖然早已擺矇昧，建立了文明，但醫療技術卻還很原始，所謂的醫生其實更像是巫師，有時候治病本是在胡來。即使是在號稱醫學最發達的古埃及，那些埃及醫生也會讓齲齒患者生吃老鼠來治療蛀牙，在不清患者生了什麼病的時候跳到他身上蹦躂唸咒來驅…這樣烏七八糟的醫術，其療效自然可想而知，但問題是，其它國家的醫療水平，甚至連古埃及都不如！

所以，這個時代的大多數普通人一旦得了病，就只能一邊乞求神明保佑，一邊躺在家裏着。過去了就是神明保佑大吉大利，不過去就是蒙神召喚永登極樂…如今看到當真有“神人”從天上降下來給大家治病，凡是屋裏有病人在着的人家，紛紛都忙不迭地把生病的親屬抬了過來。

起初的時候，王秋還用【自動醫療箱】給他們逐一診治，確保藥到病除，很快就治好了不少人的肺結核和風濕病。但看看那幾個富人還算是識相，知道要送些金銀珠寶之類的謝禮。剩下的窮人本拿不出藥費，只會跪在地上磕頭謝，害得自己蝕本…於是也開始吝嗇起來，只給那些富人用心診治，窮人則丟給幾個本難民對付，隨便問問他們的病情，差不多的就給幾片阿司匹林——這藥對付頭疼腦熱，鎮痛消炎等常見病基本都有點用，再説就算藥不對症，沒有藥理作用，那麼至少心理作用還是有的。至於那些真正的重症患者麼，那就是你們的命了。不管哪個世界都有病死的窮漢，我們穿越者可不是來做慈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