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走到大新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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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探道:“你起先並不是告姓伊的,外國人那裏肯去?況且伊紫旒這個人能言舌辯,在上海若干年,上下人等,三教九,他沒有不認得的。他有心賴你,就是我們去也不見得有用。”説罷,徑和西探兩個回去銷差。
牛只得又去訪伊紫旒,求他設法。走到伊公館,家人回説:“已經出去了。”只得怏怏而回,原來紫旒自從牛去後。
忽然又想起做薇園,便拿起筆來,變換字跡,寫了一封假信,只當是子遷寄來的。上面寫的是:“到粵之後,即在沙基大街租定房屋,設立招股處,魯薇翁處之股銀,祈囑其用金礦局名字存放匯豐。初到事忙,不及多敍”云云。寫好了。
便尋出所填那張一百股的股票,一同放在身邊,徑去尋魯薇園。走到豐盛祥時,李閒士接着道:“剛出去了,一時不見得便回來。晚上只怕要在蘭芬那邊。”紫旒只得出來,明知牛討珠花不着。
一定要來尋自己,所以並不回去,順着腳走到大新街,要到四馬路。才走到三馬路口,忽有人在後面叫道:“伊老爺!”紫旒回頭看時,卻是東協泰馬車行的東家吳孝善。紫旒便立住了腳。孝善道:“伊老爺今天可到張園去?”紫旒正在沒處消遣,聽了這話,正合下懷,因問道:“還有好車子麼?”孝善道:“有,有,有。
有一部橡皮輪子的新皮篷,才買來了幾天,沒有用過幾回,可要套起來?”紫旒點點頭道:“我到三萬昌等你。”孝善欣然去了,紫旒走到三萬昌,那一班本埠訪員,不免又爭着招呼,紫旒也藉此餓延了片刻,等馬車放了來,便起身要行。
內中一個訪員拉着問道:“伊老爺,你可知道那魯薇園查辦的事怎樣了?”紫旒道:“有甚怎樣?你們到底是飯桶,告訴了你們還鬧不清楚。”訪員道。
“我們只知道訪他外面的情形,至於他骨子裏的事,我們怎生知道?伊老爺,你告訴我們一點,”紫旒附了他的耳朵,悄悄説道:“那姓喬的那裏會得信,原來就是那魯薇園得錢賣放的。”説着,便匆匆下樓去了。
跨上馬車,馬伕放開繮,晃了一鞭,那馬放開四蹄,風馳電掣般到了張園,在大洋房前下車,走將進去。
只見鬢影衣香,履舄錯,遊園士女,已經不少了,紫旒正要和那些女説笑,忽然劈頭遇見了五少大人。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且説紫旒在張園遇見了五少大人,便連忙上前周旋,問:“來了半天了麼?今天來得早,茶泡在那裏?”五少大人道:“我還有一個朋友在海天勝處開燈。”説罷,信步繞了一個圈子。
紫旒跟着招呼,評花品柳,不覺到了海天勝處,原來魯薇園同在一起。見了紫旒,便起身招呼,紫旒也就相讓坐下。五少大人對紫旒道:“今彼此當面見了,不妨直説。
薇翁奉了札來查喬子遷的事,一向都以為你和子遷是一黨的,還託我向你查問,所以我前回請你到蘭芬那裏去。當晚不曾見着,後來我想這件事是無從查問的,如果你是他一黨,一查問起來,倒先走了消息了,所以以後就沒有説起。方才薇翁來告訴我,才知道你也落了騙局。”紫旒連忙道:“少大人明見,伊某雖十分糊徐,也不敢幹這個荒唐事。”轉身又對薇園道:“方才那廝寄了一封信來,已經得了他的地址,看薇翁怎樣辦法?”説罷,在身邊取出那封假信,遞給薇園,又把那張假股票遞給五少大人看道:“這就是上了一萬銀子當的憑據,請教少大人有甚辦法可以追得回來?”五少大人接在手裏,在煙榻上躺下去看。
薇園看完那封信,也遞給他。五少大人看過道:“既然有了地方,薇園就少不免要一面電稟山東,一面自己趕了去。一到得廣東,也不必和他理論,通知了地方官把他拿下再説。”薇園沉道:“可否求少大人拜會上海道,請他打個電報去廣東,把他提了來,省得跑這一次?”五少大人笑道:“你好呆氣,你想,這樣辦去,也不必我去拜上海道,你是奉了札來的,就是你自己走一次,説明了原委,怕道台不替你辦麼?不過我想你這回的差使,是金礦局認了夫馬盤費的,樂得藉此到廣東走一次玩玩。
我間也要回山東去,你且詳細寫一個稟帖,我來代你帶去。”紫旒故意躊躇道:“薇翁如果到廣東,不知可能代我帶了這張股票去?就在那邊追一追。”五少大人道:“你好呆!
他雖到廣東去,這個案子總要解到山東去辦的,就是追款,也要到山東去追。再不然,也要等他回到上海才好商量,此刻莫説薇園帶去沒用,就是你自己親到廣東,也要等這個案子歸宿到那一處,才好在那一處呈案求追呢。”説話時,薇園一面想心事,紫旒一面裝愁苦,又搭訕着説了幾句不相干的話,方才各各散開。
內中單表魯薇園,回到金子店裏,看不見李閒士,問起來,才知道因為蘇州有一票易,已於四點鐘時附了內河小輪船去了,要後天才得回來。薇園便到自己下榻的房裏坐下,細想主意。開出文具箱來,要取紙筆起個稟帖稿子。翻出護書一看。
原來那二萬五千兩匯豐存摺還夾在裏面,不覺呆了一呆,暗想這個東西,何以不曾還閒士呢?仔細復想,原來那天拿給紫旒,紫旒不收,後來我和他兩個去赴了一回席,吃多了幾杯,回來便各自歸房,所以放在我這裏,未曾還他。
此刻我想到廣東去,他又走了,我這東西還那一個才妥當呢?想罷,仍舊放好。拿了紙筆出來,呆呆的出了一會神。取過新聞紙,看看出口船期,恰好明招商局廣大船出口往廣東,順眼看下去,是太古通州船同出口到天津。
忽然心中一動,便換了個主意。等吃過了晚飯,便親自到船局去,打聽明白,然後回去,連夜起了個稟稿,又謄正封好了,到了次,拿了匯豐手摺,到匯豐銀行去提了那二萬五千兩銀子出來,到票號裏轉了匯單。看官!
須知這二萬五千銀子,原是用他名字去存放的,所以一提就着,毫不為難。閒話少提。且説薇園又去見五少大人,託了那封稟帖,説即就動身,五少大人倒誇讚他做事情快。
薇園談了幾句,便辭了出來,到伊紫旒處辭行。紫旒外面和他應酬,心裏卻暗暗好笑,不料我閒閒一句謊話,卻把他調到廣東去了,應酬了一番,薇園自回豐盛樣,叫自己帶來的家人拾掇行李,即夜動身。紫旒又請到花錦樓處置酒送別。
到了九點鐘時候,還親自送薇園到廣大船官艙裏,只見薇園的家人及豐盛樣的兩個夥計,已將行李送到,安置妥貼。紫旒盤桓了一會,方才別去。
五少大人也差人拿片子來送行,一會豐盛樣的夥計也別去了,薇園故意到外面走了一次,大驚小怪的進來,問那家人道:“這一隻是什麼船?”家人道:“是廣大。”薇園道:“是到那裏的?”家人道:“是到廣東的。”薇園大罵道:“好糊塗的東西!我好端端的到廣東做什麼?我明明代你是坐通州到天津的,怎麼就攪錯了,幸而我還留着心,早一點知道,不然等船開行了,這一遭白往來的盤纏誰認帳?”一席話罵得那家人目定口呆,不知所措!薇園又頓足罵道:“還不快點收拾,搬到通州去?”那家人聽説,方才手忙腳亂的拾掇起來。
叫了小工人等搬到通州船上去,好在廣大泊在招商局金利源碼頭,離通州所泊的太古碼頭相去不過一箭之地,不多一會,就搬妥當,薇園就此到天津去了。
只有紫旒送過薇園之後,心中迄自好笑,以為這個冤大頭被我冤到廣東去了,到了次,又寫了一封信給喬子遷,在報上載了那一段新聞,一併寄去。
信內説是這件事越鬧越大了,此刻先要打點笠翁,一面和薇園商量,私下了結,但是薇園口氣甚大,就是李閒士那裏,也要點綴點綴,所留下之四千金,萬不夠敷衍,務希再匯若干來應用云云。
這封信去後,滿意子遷多少總要接濟點來,誰知就如泥牛入海般永無消息,原來子遷和仲英兩個商量,深恐這件事情不妥,紫旒要説出自己蹤跡,依舊要到案,所以在蘇州住了兩天之後,便一同躲向常州去了,紫旒這邊等不着回信,未免着急,暗想四千元將近完了。
子遷處沒得接濟,豈不又要另打主意?忽然又想到金月梅處的二百元,尚未還他,不如先清了這一筆債,取回官照,方是道理。
想罷,檢點了二百元票子,藏在身邊,走出了大馬路。劈頭遇見了袁聚鷗,彼此拱手相見。聚鷗道:“我恰好要來看紫翁,有一件事商量,巧極了,我們吃一碗茶罷。”於是二人同到一壺,揀個座位坐了,聚鷗道:“現在有一注生意,甚合我們做的,然而我輩中人,能知道經商脈絡的,卻沒有幾個,所以我想着了你。”紫旒道:“不知是一件什麼生意?”聚鷗道:“有一個杭州人許老十,去年在二馬路開了一家書局,下本卻有六七千,可惜用人不當,開不到一年,蝕了個不亦樂乎。前幾天把一部頂大的機器賣了,方才過節,此刻打算招人盤受。我想紫翁你可以做得。”紫旒道:“不知他要多少錢?”聚鷗道:“紫翁如果有意,我便去討一篇細帳來。”紫旒道:“明天就請拿來,我們商量着看。”聚鷗答應了,兩個又閒談了一會,方才散去。紫旒出了一壺,走到大新街口,忽聽後面有人叫:“紫旒!紫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