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西風烈霜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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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會議是秘密進行的,散會時喬織虹讓調查組明天一早就動身,並且強調了紀律,任何人不準向當事人透風聲,誰違犯紀律處分誰。
王步凡從喬織虹的講話中慢慢又品出些味道了,看來決不僅僅是喬織虹和文史遠之間有矛盾,説不定劉遠超現在和呼延雷也有矛盾了。劉遠超是抓組織工作的省委副書記,呼延書記現在頻頻把手伸向人事任免的領域裏來,與劉遠超產生矛盾是在所難免的,更何況以喬織虹與劉遠超的關係,按劉遠超的想法應該給喬織虹配個既聽話又能輔佐她的市長,可是他的這個想法連續被呼延雷掐斷,他對呼延雷產生反情緒也是很自然的。另外據省內消息靈通人士透,省委書記馬風疾現在與省委副書記呼延雷的矛盾也公開了。另外呼延雷的妹妹呼延霞現在大肆斂財,已經引起省城老百姓的憤怒,據説省城還免費着一首民謠:有錢的富婆你是誰?
原來是書記的好妹妹。
河東的財富堆成堆,不姓國有他姓誰?
西邊木子李,東邊是霞妹,破產企業在哭泣,下崗職工在淚!
由此看來呼延兄妹一個權,一個斂財,已經達到天怒人怨的地步,這樣的高官不出問題是偶然的,出問題是必然的。
王步凡覺得喬織虹讓自己去查南山縣的案子只是河東高層鬥爭的一個序曲,也許更大的暴風雨還在後頭,也許查處南山縣的事情就是點燃政治大爆炸的導火索。另外聽説省長牛耕野已經不可能上班了,呼延雷正準備出任省長,可是憑他在河東的威信只怕有難度。
第二天早上,王步凡正準備帶領工作組到南山去,突然接到喬織虹的電話,説原訂計劃撤銷,要他立即到市委去開會。
王步凡不知道事情發生了什麼變化,懷着不安的心情來到喬織虹的辦公室裏,只有喬織虹一個人在,她正看着窗外那些法國梧桐出神,法國梧桐在西風中呻着,就像一羣有病的老太太在哼唧。喬織虹見王步凡來了,就用手指一下沙發讓王步凡坐下,然後自己拖着疲憊的身軀也坐在沙發上,把頭靠在沙發的靠背上仰着臉嘆氣,嘆了幾口氣才説:“王書記,是這樣的,昨天咱們説好之後,我總覺得牽扯到文史遠同志的事情要慎重一些,就給劉書記打了個電話,彙報了這件事。劉書記對我們的行動持反對態度,説河東的情況比較複雜,省裏邊的鬥爭決不能讓天野的事情當了導火索,那樣的後果對咱們天野是很不利的,一旦天野的領導捲進省委高層的鬥爭之中,那麼我喬織虹就沒有好下場了。那個啥,想想劉書記的話,他還是站得高看得遠啊!我們天野確實不能當導火索。況且文史遠背後還有個文景明啊,唉,害得我一夜沒閤眼呢。”喬織虹又説話了“我想了想,還是把文史達調離吧。我初步是這樣決定的,讓南山縣的縣委書記調回市裏,把範士林調到南山任書記,讓文史達到北遠縣去任縣委書記,緩解一下矛盾,讓賈正己去南山縣當縣長,讓向陽到南山縣去任常務副縣長。”41半月後的一天,喬織虹樣子很悠閒地轉到王步凡的辦公室裏。她平時是很少到副職的辦公室裏來的,王步凡給她倒水,讓座,遞煙,然後笑着説:“大老闆大駕光臨,有何見教?”喬織虹笑道:“王書記到鄉下轉了一圈兒,竟然把關心領導的優點給轉丟了,那個啥,向陽到南山去當常務副縣長了,你也不再給我物個秘書,想讓我當光桿司令啊。”王步凡笑着拍了一下頭説:“哎呀!又是下鄉又是忙雜事,竟把領導的大事給忘了,要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吧,人要機靈些,可靠些,向陽是很不錯的,但我的原則是給市委書記當秘書不能超過一年,年輕人要求進步,你老讓人家給你當秘書,會誤了人家的前程。”
“領導對人真是關懷備至啊,我得替向陽謝謝你。”王步凡原以為喬織虹讓向陽下鄉是對向陽有什麼看法,現在聽喬織虹這麼一説,他才知道是自己誤解了。他試探地説:“喬書記,其實你來天野時間也不短了,人也悉了,應該自己選個秘書,有合適的人選沒有?”喬織虹想了想説:“也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那個啥,你覺得得道山開發辦公室那個東方雲怎麼樣?”聽了東方雲的名字,王步凡吃了一驚。
王步凡看喬織虹心意已決就説道:“我現在就給東方霞同志打電話。”説罷王步凡當即掛通了東方霞的電話,先問了工地上的事情,然後才説了正事。東方霞在那邊猶豫了一陣子才答應讓東方雲進市委機關。王步凡又給墨海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兒墨海就跑着來了,見喬織虹也在,就用手習慣地攏一下大背頭,又扶一下他的金邊眼鏡,望着兩位書記説:“二位書記有何指示?”王步凡此時正有一肚子火沒處發,就對着墨海很嚴厲地説道:“老墨,有些事情你這個當秘書長的要考慮得超前一些,不要非等領導代了才去辦,比如説喬書記現在沒有秘書,這個事兒你考慮過沒有?難道這種事情還要我這個抓組織工作書記親自過問不成?你有點思路不清啊!”墨海一下子臉紅了“我…我呢…”他哼唧了老半天説不出話。其實墨海也有墨海的難處,市委書記的秘書向來都是自己選人的,什麼時候讓他這個秘書長推薦過?現在王步凡這樣數落他,使他有點無法回答。
王步凡知道墨海有難言之隱,其實他自己也是有苦難言。喬織虹既然已經選定了秘書,又不明説,繞了半天彎子才説明。以喬織虹的身份和地位完全可以下個命令,把東方雲調過來,沒有必要與他王步凡商量。為了不傷及情面,王步凡又開腔了“老墨,得道山開發辦公室的東方雲,調過來給喬書記當秘書吧。”他這樣一説好像東方雲是他選中的而不是喬織虹挑選的。
墨海先是“啊”了一聲,驚得半天也沒有合上嘴,他沒有想到王步凡會選這樣一個人來給喬織虹當秘書,但是又不好表示反對,磨蹭了半天才説:“哦,哦,這樣也好,也好。”喬織虹一直不吭聲,王步凡只好又説話了“老墨,我已經和得道山開發辦主任東方霞同志打過招呼了,你儘快給東方雲同志辦手續。”墨海不敢再説什麼,轉身離開了王步凡的辦公室。墨海走後,王步凡覺得也沒有什麼話可與喬織虹説,就一支接一支地煙,直到喬織虹覺得無聊時才自己離開。
喬織虹離開了一會兒,墨海又進來了。向王步凡彙報説:“王書記,東方雲的事情我已經與組織部部長伊鶴鳴同志涉了,剛説的時候她不太同意,後來我只好説這是喬書記的意思,她才答應了。王書記,你説選什麼人不好,怎麼會選一個東方雲來給市委書記當秘書呢?我知道這是喬織虹的意思。”王步凡此時心中仍然有氣,就搶白道:“老墨,你問我我問誰去?政治上的事情玄妙着呢。這年頭什麼怪事沒有?”墨海仍然站在那裏搖頭。王步凡覺得剛才的話可能刺傷了墨海,就拉墨海坐下,遞給他一支煙説:“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王步凡自己也點了支煙,頓了頓説:“哎,老墨,你説以後見了東方雲,我們是叫東主任呢,還是叫東方主任?我記得我上大學時學校裏有個講師姓上官,學生們都叫他上老師。”墨海想了想説:“這個我也不清楚,我想還是叫東方主任吧,咱們的省委副書記叫呼延雷,好像沒有聽説有人稱呼他為呼書記,依此類推應該叫東方主任,哎,這個東方雲究竟是啥來歷呢?”
“來歷大着呢,可惜無可奉告啊!”墨海聽了王步凡的話長嘆道説:“王書記,剛才我到辦公室裏想了想,自己年紀大了,覺得已經不能適應秘書長這個崗位了,還是退到人大政協去吧?”
“老墨,你不是對我剛才的話生氣吧?我也被人耍了。”
“哪能啊,王書記的為人我能不清楚?難道我心中就沒有氣?我侍候花瓶真是侍候夠了。”
“老墨,理解萬歲,理解萬歲,哪天咱哥倆得喝一杯,好好一下思想,頗有同啊!”
“王書記,剛才我説的是實話,真的想退二線了。”
“即使是實話也得向太后表白,得省裏批准,你對我説有啥用?我也想到人大政協去,你老墨能做主嗎?別忘了你是副廳級,我也是副廳級啊!”
“乾脆,我現在就去跟太后請旨,説不想幹了,我一天也不想幹了。”墨海説罷起身出去了。王步凡知道墨海是個很固執的人,他自己決定的事兒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墨海走後,林濤繁來了。王步凡很驚喜地與他握着手説:“畢業了?”
“畢業了。剛回來喬書記就讓我配合組織部的人去考察干部,也沒有見着你,這不,副市長人選的考核結果出來了,想向你先彙報一下。”王步凡笑了“老林,這話説得可就不對了,你是副書記,我也是副書記,哪有一個副書記向另一個副書記彙報工作的道理,咱哥倆可別玩虛的,你從中央黨校回來時我正下鄉,也沒能給你接風洗塵,我回來你又下去了。”
“你抓組織工作,考核幹部的事情本來應該你去,可喬老闆偏偏把這個差使派給我,現在結果出來了,你應該知道一下。”
“你老兄又來了,我雖然是抓組織工作的副書記,但是副廳級的任命我能參上言嗎?決定權在省委,你應該去向喬書記彙報,然後讓她向省委彙報,這個事我也不想聽,管他們提拔張三和李四呢,咱們既然左右不了,乾脆圖個清靜。最可笑的就是那個範士林,居然也是考察對象,組織部的同志們沒有説什麼吧?”
“可想而知。不説他們了,説説你吧,除了下鄉也沒有出去走走?”
“那次去北京搞個人書法展,本來是要去看你的,喬書記打電話讓我回來,文史遠出了車禍,匡扶儀同志被殺害,後來又出了個大爆炸案,天野人心惶惶的,再沒有走出去過。”
“天野一下子死了那麼多人,真是不敢想像啊,黨校校長還專門找我瞭解情況,在畢業典禮上,他大力提倡實事求是的工作作風,痛斥腐敗行為,並且説天野發生的大爆炸案就是官僚主義和腐敗行為造成的,要求學員們廉潔奉公,始終把人民羣眾的利益記在心上…”王步凡嘆道:“中央領導是英明的,中央的政策也都是很好的,可惜到了下邊老是走調。你躲出去清靜了半年,我這半年可是在刀尖上過子的,你看,你胖了至少十斤,我可是整整瘦了十斤呢?”林濤繁觀察了一下王步凡的身子,眉頭一皺説:“是瘦了,白頭髮也多了,你比我大半歲,我現在還沒有白頭髮呢,嫂子年輕,我建議你把頭髮染一下,不然看上去年齡差距有點大。”王步凡苦笑一下説:“我現在是身心瘁啊,哪有那份心情。”接下來林濤繁講了在京聽到的一些關於上層反腐敗的事,列舉了幾個大腐敗分子的名字,還説了他們的問題是如何被發現的,中央又是如何下決心查處他們的,以及在查處時遇到的阻力。當談到河東省的高官時,林繁濤語出驚人:“馬風疾肯定要調走,連河東的省人大主任也當不了,到中央也不會安排什麼要職,此人的能力威信都不行。呼延雷恐怕要出麻煩,省裏已經有人把他和他妹妹一同告了,他的問題是經不住查的,一查準被判刑。”王步凡聽了林濤繁的話沒有接腔,對於上層的事他了解不多,沒有發表見解的資格。兩個人談到快十二點,喬織虹打過來電話説中午要給林濤繁接風洗塵,讓王步凡去作陪。
中午王步凡和林濤繁來到天道賓館,樂思蜀把他們引到一個很偏僻的雅間裏,喬織虹已經等在那裏。吃過飯喬織虹説有事提前走了,王步凡和林繁濤兩個人就天野的事情談得很深,一直談到下午上班時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