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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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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局長補充説:"財政這一塊共投資了一百多萬元,對整個礦井內部進行了改造。全部按照安全標準,逐一整改到位了。"杜光輝瞥了胡局長一眼,心想:財政什麼時候投資了,怎麼連我都不知道?

鄭局長笑笑:"整改全部到位了?我知道你們的縣裏,為了礦山復工,什麼承諾都可以做。一旦復工了,什麼承諾都可以忘記。教訓哪,應該好好取。我是擔心你們整改不到位,再出事可就…"這一説,杜光輝也有些擔心了。林山礦是個老礦,基礎設施差,如果不能整改到位,説不定哪一天又會出事。他想起林山礦上次出事後,他到礦山看見的情形,聽見的哭聲,不由得心裏一緊。這一刻,他甚至準備不再找鄭局長了,林山礦必須整改到位後,再來請求驗收。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劉安副主任找了,鄭局長這兒也到了。還有兩位局長陪着,這事總不能半拉子就丟了。他看着鄭局長,説:"這個請鄭局長放心。我們來,也不是就馬上要請安監局批准復工,而是要請你們去對整改情況進行驗收。如果覺得整改不到位,我們再繼續整改。安全無小事,不整改到位我們也是不會復工的。"

"這個當然好。"鄭局長撥了個電話。不一會兒,焦處長就過來了。因為上次林山礦難,大家都已經認識了。因此也就沒有介紹。鄭局長説:"這是桐山縣委的杜書記,政府辦公廳劉主任的同學。關於林山礦的驗收問題,杜書記,你們直接跟焦處長商量吧。"杜光輝説這也好,就起身隨着焦處長出了門。黃局長有意識地慢了一步,在杜光輝他們都出門後,他退了回來,迅速地將一張卡放到了鄭局長的桌子上,什麼話也沒説,就離開了。

焦處長年齡和杜光輝差不多,兩個人一捋,竟還是隔壁縣的老鄉。所謂老鄉,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在縣裏,同一個鄉的叫老鄉;在市裏,同一個縣的叫老鄉;在省裏,同一個市的叫老鄉;而到了外省,同一省的就成了老鄉了。你到北京,往往是一開口,就有人問:也是江南老鄉?是啊,也是。兩個老鄉,即使事實上老家距離有個千兒八百里,但是是一個省啊,自然也就親熱了。這也就是剛才胡局長説到的地緣吧。

中午,本來焦處長説要招待杜光輝副書記,杜光輝説:"那哪行?我們招待。"黃局長説:"中午找個安靜的地方,到水之湄吧?"

"水之湄?這名字倒很好。"焦處長道,"看來黃局長對省城的情況很悉啊!"

"那當然。我們工作的一半就是這個。那地方清、淨、雅,適合焦處長這樣的身份。杜書記,是吧?"杜光輝點點頭,其實他也不知道水之湄在哪兒。車子出了安監局,焦處長又打電話找了處裏另外一個副處長。在車上,焦處長對杜光輝説道:"掛職快了吧,我也想下去掛職的。只是沒有合適的地方,另外,底下工作也難,怕適應不了。"杜光輝道:"焦處長怎麼會適應不了?底下工作,雖然跟上面有點區別,大致上還是一樣的。不過,話説回來,掛職還是能做點事的。何況現在掛職,也是一種必要的手段了。"焦處長説:"就是,到了我們這個年齡,再不通過點手段,很多問題就難解決。"車子上了外環,又轉了幾條路口,才停下來。大家下車後,一看這地方,確實是個好地方。一座小院子,曲曲折折的矮牆,幾棵竹子從院子裏斜着伸出來,旁邊是一條小河。門是老舊的黑木門,上面題着三個字"水之湄"。看着小河,望望翠竹,就覺得這名字是再貼切不過了。人還沒進去,一股子清雅,就慢慢地漾了開來。

"是個好地方!"焦處長道。

"不僅地方好、菜好、酒好,人更好!"黃局長邊引着大家進去,邊笑着指給大家看竹子,看鵝卵石小徑。裏面靜靜的,沒有別的飯店的喧譁。彷彿一座年代久遠的小村落,被這一羣在城市裏待慣了人闖了進來。人都是受環境約束的,到了這靜靜的地方,大家都自覺地放低了聲音,生怕一不小心,就打破了這裏的寧靜。

又進了一道圓門,裏面是一個四合院,廊下掛着些燈籠。有人上來,喊道:"黃老闆,在竹香閣。"大家往竹香閣走,這才聽見裏面其實也還是很熱鬧的。幾乎所有的包間都有客了。不過杜光輝倒是奇怪,外面是一台車沒見的。難道他們都是…就轉過頭來問小徐。小徐説車子都放在院子背後的停車場上,從前面是看不見的。

菜都是野味,酒據説是自家釀造的。服務員都穿着藍的小對襟衣服,扎兩條辮子,顯得清新樸素。黃局長問:"焦處長,杜書記,這地方還有特吧?"

"很不錯,很不錯!"焦處長咂了口酒,"這酒也地道。地道啊!"杜光輝對酒的味道,是沒有什麼鑑別力的。只要是酒,對於他來説,只有一個字:辣。好酒辣,差酒也是辣。因此他喝酒總是喜歡快,看起來是豪,其實是減少辣的時間。真正愛酒的人,是從來不大口喝酒的。好酒要品。品是一個慢慢的過程,就像看花看女人,也得慢慢地,品到極致,才能得其中三味的。

黃局長和胡局長,輪番對兩位處長進行了轟炸。杜光輝樂得出門,給凡凡打了個電話問:"覺怎麼樣?吃了嗎?"凡凡説:"覺很好,正在吃。"又道:"爸爸,你猜,我跟誰在吃飯?"

"媽媽。"杜光輝想也沒想,就答道。

凡凡説:"爸爸真厲害。就是跟媽媽。你怎麼一下子就猜對了。媽媽,爸爸知道你回來了,爸爸,跟媽媽説話吧?"

"不了,我正在吃飯。下午回去後再説吧。"杜光輝不想破壞凡凡跟他媽媽在一起的氣氛,就又叮囑了幾句,便掛了。往包間走的時候,他想着凡凡見到媽媽,一定很親熱,也很動,畢竟有兩個月了,有好幾次,杜光輝看見凡凡一個人在淚。他不問也知道,那是孩子想媽媽了。不過,他忘了問,錢平是不是也在一塊。要是在一塊,有些事可就…

焦處長正和黃局長"放雷子",這自家釀的酒,清甜,可口。不覺間,已經喝了好幾瓶了。胡局長臉發紅,對杜光輝道:"杜書記,我們也敬你!"

"這就不必了吧?敬好客人就行。"杜光輝雖然説着,還是象徵地喝了一小口。

焦處長笑道:"杜書記是有點見外了啊!我來敬杜書記。"説着,就端起杯子,要和杜光輝放雷子。杜光輝也端起杯子,説:"喝可以,但是我放雷子不行。我敬你吧,林山礦的事,還請多支持。下次到桐山,我好好地敬焦處長三杯。"

"那可不行。那是桐山。今天我得看着杜書記放個雷子,不然我會沒面子的。哈哈,是吧?"焦處長喝了酒,並且把杯子底亮了下。這是平原上人喝酒的習慣,一亮杯底,是告訴你他先喝了,就等你了。

杜光輝皺着眉,還是把酒喝了。酒嗆到喉嚨裏,咳嗽了好幾聲。服務員馬上拿來開水,喝了幾口,才稍稍緩和了些。

"看來杜書記真的不勝酒力啊。不過現在像這樣的縣領導,怕不太多了吧?"焦處長問。

黃局長答道:"很少。杜書記在桐山影響很大的,威望很高。有很多人大代表,要提名杜書記留在桐山當縣長呢。"

"別亂説。"杜光輝打斷了黃局長的話頭。

酒又喝了一瓶,焦處長説真不能喝了,下午還得上班的。這地方好,下次再來慢慢喝。黃局長笑道:"酒要恰到好處。今天的酒就是。"出了包間,大家往外走,卻被黃局長攔住了。黃局長説:"這水之湄,喝酒只是一種意境。下面我得帶着大家去受另一重意境。"

"還有意境?"焦處長伸了伸脖子,又在臉上抹了一把。

"當然有。"黃局長帶着大家從四合院的一角,拐過一座小門,裏面又是一座四合院。黃局長對服務員説:"你給這些老總們安排一下吧。"杜光輝問:"這是?"

"聽聽音樂,受人與自然的和諧。"黃局長神秘地一笑。服務員已經過來請杜光輝了。

杜光輝遲疑了下,還是跟着服務員拐過走廊,到了一處門前,開簾子,屋裏燈光佈置得很有些意味,高低錯雜,朦朧漫。在靠窗的地方,正放着一張古琴。牆上掛着兩幅字畫。杜光輝近前看了看,一幅上寫道:寒雨連江夜入吳,平明送客楚山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