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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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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沒亮,駱泉淨就醒了。她睜開眼,昨夜翻了一夜的牀,睡的時間少得可憐。那些心事並沒完全淡掉,心頭似乎總有着這麼一個解不開的結。問題是,她卻無從解起,就連要説個所以然來也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昨天谷樵生前腳一走,她後腳就拿着鐲子回去那間當鋪問清楚,確認真是唐家小廝拿來典當的東西,她一步跟着一步,走回了船上。

傍晚,她約了慕容軒見面。

“怎麼突然想找我?”她看着他,突然翹起角。

“也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你在湖邊寫的那首曲兒。”

“我原想,那應該是可以編個曲譜的,”她垂首羞赧的一笑。

“就是忘,忘了幾個字。”慕容軒笑了,並不懷疑什麼。

“這有何難,我寫給你便是。”這其間,只有她自己明瞭,她幾乎是瞅着心等他寫完的。然而當那洋洋灑灑的一篇字映入眼中,她還是不住眼前一暗,腦子昏沉,腳步也跟着虛浮,口一腔血好似全結了冰,一切一切…萬念俱灰!

是了,這便是他的字,那封匿名信,也是他的字。她整整看了一天,怎麼會錯呢?第一次見到涼亭上的字畫,她就困惑,可卻無心去聯想。

若不是谷樵生的一番話,讓她恍然驚悟,可能到死都沒能揭開這個謎!

昨兒一夜未寐,她取出信箋,看了許久,只覺得心中一片空茫茫。他為什麼要寫那封信?又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你怎麼了?”慕容軒的聲音彷彿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她機械化的抬起頭,楞楞的看了他許久,復而低下頭,木然的吹乾了墨跡。才取了一旁的鎮紙,壓住那闕詞。

“沒什麼。”她開口回了話,那話語在自己聽起來彷彿特別遙遠,一個字一個字的頓着,幾乎像是死了一回,恍惚醒來的聲音。

“你怎麼…不繪枝花?”她喃喃問道。

他困惑的看着她。

“花?你喜歡花嗎?”

“蓮花,我喜歡蓮花。如果能,你可願意為我繪朵花?”她輕觸摸着那些字,在指間着墨汁,彷彿也同時把她的回憶揪醒。

慕容軒笑了,提起筆,三痕兩筆,落筆稔,俐落暢快,不過幾秒,一枝亭亭玉立的水墨蓮花浮現紙箋一角。

如果能揪出那個人,還她清白,如果…當年的她無助的跪在公堂上,忍受着每個人的唾罵,她着淚,曾渴望這麼多的如果能出現。

苞了譚姑之後,她不平的心死去了一大半,這些個如果早早跟着塵封在心底深處,那兩個字只是悲慘的字眼,撕開來只會讓她血不止。

而今,她卻在意外之中揪出了這個人。

“你怎麼了?”他非常不喜歡她現在的樣子,像生了一場大病,不理人也不出聲。

待他走到身前,駱泉淨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口中斷斷續續的念着話:“…今未曾忘懷小姐盈盈笑語,甚願親身造訪,不知可否單獨相見,獻菲禮數件,聊表敬意…你就是那個慕名者?”慕容軒瞪大眼,不敢置信她出口的話。

“你為什麼…要寫那封信?”她低聲,如囈語般,從袖底拿出那枚鐲子,攤在他面前。

“泉淨,我…!”

“是你的鐲子吧?你不想入到他人之手,才叫葉飛去贖。只可惜,我快了一步。”他想靠近她,可是才踏出一步,她就忙不迭的退後,彷惚他是個麻瘋病人。

“為什麼?你與唐家有怨有仇嗎?我識得你嗎?為什麼你要寫那封信害我?”

“泉淨,我很抱歉。”

“你毀了我,”這一刻,她已經不知道要拿什麼樣的表情看他,不過是哭是笑,是憎是怒,但對她來説,其實都無所謂了。

“我很抱歉,”慕容軒想伸手擁抱她,卻只見她又退後幾步,眼神裏充滿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