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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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韓允文一驚，抬頭看去，不覺面一變。

小徑的盡頭，庭院的月門處，此刻正站着兩個人，男的瀟灑、女的美麗，正是他昔年的勁敵鞏雲和風梅公主。

“韓某一介布衣，不知兩位為何大駕光臨？”思索着，韓允文慢慢起身招呼。風梅公主眼圈一紅，鞏雲擁着她，微笑。

“在下是奉聖命而來。韓兄去職一年，皇上很想念你，故命我前來傳旨，韓兄官復原職，進宮謝恩。”官復原職？

韓允文看看鞏雲，又看看風梅公主。鞏雲帶笑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喜怒，而風梅公主的大眼睛忽然盈滿了淚水。

“韓大哥…”不知不覺間，風梅公主哽咽出聲。

韓允文沒有回答，一旁的蓮灩兒忽然衝上來，緊緊地抱住他的胳臂，把頭靠在他身上，示威似地瞪着風梅公主。

小姑娘也知道吃醋了嗎？

韓允文心下有些好笑，又沒來由地一陣温柔，他安撫地拍拍蓮灩兒的肩背，示意她放心。

風梅公主的臉立刻變得慘白，鞏雲看着她，臉有些難看起來。

“公主是和鞏兄一起來傳旨的嗎？”韓允文拱手微笑。

“好久不見，公主風采勝昔，可喜可賀。”風梅公主搖頭不語，半天才進出一句。

“她是誰？”她望向蓮灩兒。

鞏雲疑惑的目光也同樣望着她。也難怪，蓮灩兒此刻的容貌，和前生的樣子不太一樣，卻又似曾相識。

“她…”韓允文側頭看看一旁緊抱着他胳臂的蓮灩兒，嘴角不自覺地漾起一抹微笑。

“她是我的…”

“我叫蓮灩兒！”韓允文的話還沒説完，蓮灩兒已衝口説道。

不知怎的，她對眼前這兩個人充滿了莫名的敵意。

“蓮灩兒！”鞏雲和風梅公主同時叫道，對望一眼，彼此換了一個瞭解的眼神。

“原來你愛戀她已經到了如此的地步！”風梅公主輕嘆一聲，神已恢復平靜。

“居然為了想念她，不惜找來和她容貌相似的女孩作為替代品，又叫她同樣的名字。可是韓大哥，再相似的女孩、再相同的名字，她畢竟不是她呀！”啊？

韓允文不由得一愣，沒想到他們竟然會這樣誤會他和蓮灩兒。

心念一轉，韓允文微微一笑。誤會就誤會吧！這樣也好，免得朝廷再追究蓮灩兒復活的問題，重蹈前生的覆轍。

“這是我個人的事，多謝公主和鞏兄的關心。兩位還有別的事嗎？”他拱手一揖。

“沒有的話就請回吧，恕韓某不送了。”鞏雲和風梅公主對望一眼，告辭而去。

見兩人走遠，韓允文這才回過頭來，一笑。

“沒想到皇上又想起了我，居然下旨要我官復原職啊！不過我現在已經閒散慣了呢。小灩兒，你説我還做不做這個官？”他昔年雖然有着極重的功名利祿之心，但經過蓮灩兒這一劫後，早已看淡，“小灩兒，我把這件事的決定權給你吧，你覺得我是繼續做官好，還是不做官，咱們兩人一起歸隱山林？小灩兒…”他驀然大吃一驚，幾乎魂飛魄散。

身旁，蓮灩兒瞪大了兩眼，無措地望着他，平素總是紅撲撲的小臉上，此刻一片慘白！

“韓允文…你告訴我，那兩個人所説的…他們所説的，那個替代品…是怎麼一回事？”糟糕！那兩個人誤會不打緊，沒想到連蓮灩兒也誤會了！

韓允文急急地抱住她，温柔地安撫。

“你誤會了，小灩兒，那兩個人什麼情況也不清楚，滿嘴胡説八道，你別信他們！”

“是嗎？”蓮灩兒懷疑地看着他。

“可是他們説的很清楚…我是那個蓮灩兒的替代品！”她別過頭去，一向無憂無慮的小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難過的神。

“其實我很早就明白了，只是我一直逃避現實而已。韓允文，你喜歡的其實是前生的那個我是不是？我從小紅姐姐的口裏知道了很多事，我的前生…那個蓮灩兒，她為你付出了很多很多，你也很愛很愛她，是不是？可是她已經死啦！韓大哥，就算我仍是那朵睡蓮花仙，我也終究不是她。”她難過地拈着裙角，低垂着小腦袋，掩飾眼角里悄然滑落的眼淚。手中的裙角是灩紅的，灩紅的蓮花短裙，一如她綻放的花瓣的顏。

“這朵睡蓮花，前生的顏原本是粉的。”韓允文摟着她，伸手握住了她擺裙角的小手。

“那時候重逢，我還想不通為什麼粉的睡蓮花，忽然變成鮮紅？可是後來我明白了，是那時候我的鮮血為你染成的。”那時候黑風寨的強盜擄走了她，他為了救她而受重傷，鮮血淌在她身上。

“可是你知道嗎？粉的睡蓮、紅的睡蓮，那都是你呀！我的小灩兒。”他抬手托起她的下頜，強迫她直視他的眼。

罷了！前生後世又如何？恢不恢復記憶又怎樣？她就是他的小灩兒，如此而已。

韓允文輕輕一笑，解開了心頭的結，心裏忽然覺得一陣輕鬆。

“小灩兒，我一開始的確曾為你忘了前生的事而難過，可那畢竟都過去了。你是我的小灩兒，前生是你、今生也是你；正如這睡蓮花，粉的是你、紅的也是你，對我來説沒有任何區別。你明白嗎？無論前生後世，無論有沒有過去的記憶，你都是我的小灩兒，永遠都是。”

“是這樣嗎？”蓮灩兒怔怔地看着他，淚珠兒忍不住又落了下來。

淚眼模糊中，她看見他鄭重地點了點頭，他望着她的眼神是那樣深情而珍重。

是這樣的吧？或許，一切都是她太多心了，她在他心中原本就是那唯一的一個。

揚起小臉，蓮灩兒輕輕地笑了。

笑着，她道:“我想去綠雲山莊看看，好嗎？”聽説綠雲山莊是她的故鄉，山莊中的池塘是她自幼生長的地方，就算沒了前生的記憶、就算心底深處如此妒忌前生的自己、就算他説在他心中，她是唯一的一個，她也決定要回山莊看一看！

或許，如果可能的話，她想要記憶起前生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