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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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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左公超走出鹽道衙門,看看周圍沒人注意,閃身走進了一條小巷。

李然之正站在一棵大樹下等他,臉上出焦急的神

李然之沒好氣地説:“左大老爺,您真沉得住氣,水蝸牛販私鹽進了牢房,別忘了,這裏邊也有您的份兒,您怎麼能坐視不管?”太原府大牢裏,水蝸牛牢房那隻老貓氣息奄奄地趴在地上,水蝸牛正把吃剩的食物拿給貓吃。老貓似乎連咀嚼的力氣都沒有了。

祁子俊站在鐵窗外,看了一會兒才喊:“大哥!”水蝸牛轉過身來,看見了祁子俊,臉上顯出動的神

水蝸牛:“兄弟,你到這會兒還想着當哥哥的,真讓我好生。”祁子俊問道:“不過是賣一點兒鹽,能有那麼大的響動?”水蝸牛説:“你不知道,世上千千萬萬種生意,就屬販鹽利最大。”祁子俊眼睛一亮:“真的?”水蝸牛説:“你大哥也是見過世面的,你想想,天底下能有多少事能讓你大哥鋌而走險?”祁子俊舉目凝視,若有所思地説:“要是有這麼大的利,我也不妨點鹽賣賣。”水蝸牛説:“現在販鹽,採取的是包商制度,每個地方的鹽,都是由幾個大鹽商包銷,然後層層轉包,北京恭王府西院,正房裏高懸着‘飴晉齋’的匾額。”恭親王拿出一份帶有硃批的奏摺説:“我請你來,不是為了談詩論文的。前幾天户部給皇上的奏摺裏,將軍機處抬寫,皇上降旨説,‘此時軍機大臣奉公守法,和衷辦事,何用汝輩諂諛尊奉?黃玉昆何不曉事若此,着飭行’。你看看吧。”黃玉昆看了看硃批的奏摺,似乎並不到吃驚。從容説道:“卑職以為,軍機處為天下政務之總彙,又有王爺在軍機處執掌朝廷大政,所以應當比別的部院衙門優異,抬寫也無不可。”恭親王又説:“皇上只注意你抬寫軍機處,對於裏面提到的山西商人撤回原籍之事,卻隻字未提。皇上沒把它當回事,但我卻不能不當回事,今天請你來,就是想聽聽你的意思。”黃玉昆不急不慢地道:“屬下明察暗訪,掌握了山西票號商人的全部財產情況。”黃玉昆從袖子裏拿出一個賬本,蘸蘸唾沫,翻開第一頁説:“整個算下來,山西票號的財產佔了全國錢莊、票號總資產的一半。其中資產在一百萬兩以上的共有三十六家,其中最少的協同慶,一百零九萬兩,排名第二的升昌,七百萬兩。排名第一的是義成信,一千二百一十八萬兩,這差不多是朝廷全年税銀的一半。”黃玉昆又説:“卑職以為,可以仿照明朝的制度,以籌辦團練的名目,開徵‘練餉’。”黃玉昆剛走,玉麟格格就從屏風後面閃了出來,説:“哥,我跟你去山西。”此時,恭親王的行駕正在路邊休息。路旁的田野裏,蕎麥已經成,生長得十分茂盛。玉麟格格陪着恭親王站在路邊,看着眼前的風景。

恭親王一行來到解州關帝廟。

“忠義參天”的牌匾高懸在關帝廟的門楣上方。

恭親王在廟門外的牌樓前面走下轎子,身着祭祀時才穿的禮服,補褂是石青,前後繡正龍,兩肩行龍,戴着紅寶石頂,儀態莊重。眾多隨從跟着他步行走進關帝廟大門,關近儒和黃玉昆緊隨左右。

曹鼎臣回到山西鹽道衙門,端坐桌前奮筆寫着奏摺。寫完之後,他將奏摺揣在懷裏,搬過一個繡墩,踩在上面,神平靜地取出一條白綾,搭在房樑上,然後套住脖子。

恭親王對關近儒問:“近公,聽説,你原籍是解州?”關近儒答道:“草民上一輩才遷到祁縣。”恭親王笑着問:“那麼説,你是關羽的後人嘍?”關近儒回道:“往上推幾十輩子也許沾點親,但族譜上無考。”恭親王道:“忠義者,人之大節。山西商人都供奉關公,大概就是因為‘忠義’二字吧。”祁子俊和玉麟格格坐在車裏。祁子俊已經累得不行了,仍在強打神,不知不覺地打起瞌睡來了。玉麟格格大聲喊道:“嗨!”祁子俊懵懵懂懂地睜開眼。

玉麟格格問:“老土,你還記得當年跟我爭買玉碗的事嗎?”祁子俊説:“怎麼不記得?你那會兒還是個小黃丫頭。”玉麟格格一聽不高興了,撅起嘴説:“誰是黃丫頭?”祁子俊忙説:“我哪兒敢啊,哄你還來不及呢。”玉麟格格咯咯一笑,説:“老土,聽説你很有錢啊。”祁子俊説:“別聽他們的,都是瞎傳。”玉麟格格説:“才不是瞎傳呢,一千二百一十八萬兩,對不對?”祁子俊嚇了一跳,問:“你聽誰説的?”玉麟格格説:“告訴你吧,我是聽黃大人説的。黃大人對山西每家票號有多少錢瞭如指掌。”玉麟格格隨口又問:“你知道六哥是怎麼説你的嗎?”祁子俊頓時緊張起來,兩眼緊緊盯着格格,屏住呼,等着她説出話來。玉麟格格輕描淡寫地説:“他説,你做事情常有別人料想不到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