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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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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街道上人來攘往,一派繁華熱鬧景象。蘇文瑞回到了自己住的那家破舊的小客棧,想躲開店老闆的目光,趕快回屋。

店老闆一反常態,説:“蘇先生,不忙,不忙。這兒有您的東西。”他把一個包袱推到蘇文瑞面前。蘇文瑞打開包袱,裏面赫然是他當掉的那件藍布夾袍,此外,還多了一身嶄新的衣服、鞋帽。

店老闆説:“義成信的夥計送來的,説是有位爺替您贖出來了。”傍晚,蘇文瑞來到太原義成信票號門口。他還是穿着那身舊藍布夾袍,站在當鋪門口,拿不定主意該不該進去,忽然看見祁子俊從裏面走出來,熱情地朝他打招呼。祁子俊説:“這不是蘇先生嗎,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酒足飯飽之後,祁子俊説:“忘了問您,在太原有什麼事要辦?”蘇文瑞長嘆一聲:“一言難盡啊。三入科場,三次落第,一事無成,半生潦倒,我是再也不動這個念頭了。”祁子俊趁機説:“蘇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我身邊正缺個出謀劃策的人,您要不嫌棄,就給我當個軍師,從今往後,咱們一起幹,有我吃的,就有您吃的。”不幾天,祁子俊帶着蘇文瑞一起回到山西祁縣老家。騾車停在祁家大院門口,祁子俊走下車。蘇文瑞還端坐在車裏。

此時關素梅也已知道祁子俊回來了。她心神不定,又喜又憂,把屋子裏收拾得十分整潔。世禎低着頭,趴在關素梅的膝蓋上,片刻,抬起頭來,臉上帶着孩子特有的執拗。

世禎説:“媽媽,他不是我爹。”關素梅耐心地勸道:“叔叔是你爹的親兄弟,跟爹是一樣的。”世禎固執地説:“不一樣。”關素梅問道:“給孩子取個什麼名?”祁子俊隨口説:“按着家譜,叫世祺吧。”説罷才注意到,世禎一直跟在關素梅旁邊。祁子俊打量着世禎説:“世禎又長高了。”關素梅望着世禎説:“這孩子,見了爹也不知道叫。”第二天,義成信山西總號掌櫃房裏,祁子俊和蘇文瑞相對而坐,正在商議事情。

祁子俊説:“照票號的老規矩,東家和掌櫃是分開的,總號這裏,我爹一向是自己兼着的,我也不能破這個例。但我常年在外邊,這裏得有個主事的二掌櫃,我想請您出馬。”蘇文瑞説:“我給你保舉一個人,是你們家的遠房親戚,論輩分還比你長一輩。”祁子俊問:“您是説祁伯興?”蘇文瑞説:“正是。”祁子俊説:“人是不錯,但他在大恆盛幹得好好的,我岳父不可能放他。”蘇文瑞説:“他在那邊只是個檔手,你想想,哪有檔手不想當掌櫃的?人往高處走,只要他本人願意,關老爺也説不出什麼來。”祁子俊第二天就來到岳父關近儒家。關近儒聽祁子俊講完,笑地看着他,説:“子俊,你好厲害,挖牆腳都挖到我這兒來了。”祁子俊不好意思地説:“要不是實在沒人,也不敢跟您提,您就多擔待着點。”關近儒説:“可以。但是有一樣兒,祁伯興最多隻能借給你,他人還得算大恆盛的人。”祁子俊高興得連連點頭:“就照您説的辦。”早晨,祁子俊來到義成信山西總號。祁子俊走進票號的時候,等候多時的蘇文瑞上前來。

祁子俊説:“蘇先生,中午商會有飯局,您和我一起去吧。”蘇文瑞説:“我聽到一點風聲,有些商家對朝廷加徵厘金不滿,想要推舉個挑頭的跟官府涉。”祁子俊緊皺眉頭説:“誰願意出這個頭?”蘇文瑞説:“我估計,會有人打你的主意。”祁子俊問:“我?不繳這個狗厘金當然好,可也犯不上為這個跟官府鬧翻,斷了自己的前程。”蘇文瑞説:“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躲。”祁子俊問:“蘇先生,您説究竟誰會出這個頭?”蘇文瑞沉道:“照我看,最有可能的是關老爺。”知府衙門前,關近儒正領着祁縣商會的同仁們為裁撤厘金請願。關近儒跪倒在衙門的台階前,將一紙陳情狀高高舉過頭頂。關近儒高聲説道:“草民關近儒等拜見知府大老爺,懇求朝廷開恩,裁撤厘金。”徐六垂頭喪氣地走回櫃枱,但一站在顧客面前,立刻恢復了常態,收票、數錢,手法嫺,乾淨利落。祁子俊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來,站在旁邊看得呆住了,差點叫出好來。

李然之厲聲威脅説:“只查辦為首挑動鬧事的,餘者一概不予追究。你們再這樣鬧下去,形同造反。”關近儒等人仍然跪在那裏。

李然之喝道:“拿下!”關近儒巍然不動。幾個兵丁一擁而上,將關近儒綁了起來。另外的兵丁拳打腳踢,驅散請願的商人們。

祁子俊帶着禮物來到知府衙門。楊松林從祁子俊手中接過禮盒,説:“子俊,你真是周到。”祁子俊説:“讓您勞神了。”楊松林假模做樣地説:“我實在是心有不忍,但這是上面的意思,我也沒有辦法。”他又轉身對李然之説“回頭在縣衙裏騰間房,暫且讓關近儒搬過來住。”祁子俊忙道謝:“子俊不盡。”太原府衙大堂裏,楊松林正在氣勢洶洶地對官吏們訓話。忽然愣住了,恭親王突然出現在眼前,身邊只有兩個隨從。楊松林趕忙退後跪倒。

楊松林道:“叩見王爺。”恭親王並不理睬,只問:“厘金都徵上來了?”楊松林惶恐地答道:“奴才正在辦理。”恭親王怒道:“昏庸無能,誤國誤民。限你三天,三天之內不能平息事端,拿你是問!”恭親王行轅裏,恭親王正站在窗前,神情專注地看着外面的街道。

恭親王自言自語地道:“下簾猶覺餘寒重,多少哀鴻泣路隅。”許久,他才慢慢轉過身子,似乎剛剛看見一直在等候着的祁子俊。

恭親王興趣地問:“你就給我説説晉商怎麼做生意吧。”祁子俊説:“商人做事,都是利字當頭,沒有好處的事絕不會有人願意幹。就説厘金這事,要是換個法子,改成讓商人出錢捐官,大家都得點利,問題自然就解決了。”恭親王臉上漸漸顯出笑容,他點點頭説:“瑞王爺沒看錯,你真是不一般,國家大事都能讓你當生意做了。”恭親王饒有興趣地打量着鐵窗後面的關近儒。恭親王問:“你就是關近儒?”關近儒沉靜地説:“是。”恭親王説:“你領頭抗厘金,藐視王法,罪過不輕啊。”關近儒昂然面對:“徵收厘金,與民爭利,無異於竭澤而漁,草民懇請朝廷開恩裁撤,正是為了大清的基業生生不息,永世昌盛。”恭親王説:“有令婿替你捐納,你出來領個官位,也好讓太原府對上面有個待。”關近儒説:“草民以為,無論從商為官,都是報國之途。草民有自知之明,無能為官,也不願為官,深望王爺體恤。”恭親王轉身準備走開,他對楊松林説:“其罪當治,其忠可嘉。”楊松林把祁子俊引到後面的耳房,拿出頂戴,官服,悄聲説:“都給你預備好了。”祁子俊説:“這是一萬兩的銀票。還有這個,是給我岳父捐的。”祁子俊從楊松林手裏接過頂戴、官服,又説:“改自當重謝。這次知府大老爺當機立斷,就連恭王爺也要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