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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綺蕾的到來掀起了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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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着侄女兒的手,苦口婆心地勸:“如果他娶了那個綺蕾做妃子,那我們往後的子就難過了,只怕連大汗的面兒都見不着。我們做女人的,一輩子的事業就是抓住一個男人的心,給他生個兒子,穩固自己的地位。姑姑老了,一連生了三個女兒,就是不能生兒子,大汗早已對我沒了心氣兒,我就是再有心也難了;原以為這次你可以一舉得男,那咱們姑侄在這宮裏的地位就更穩固了,可惜你跟我一樣,只有生女兒的命。好在你還年輕,大把的機會,這個時候不抓住汗王,什麼時候抓住啊?難道等那個綺蕾醒過來,眼睜睜看着她把我們所有的恩寵全都奪走嗎?”大玉兒可是一點也不擔心,甚至對姑姑的小題大做很有幾分不以為然,可是表面上卻只好做出很無辜的樣子,苦惱地説:“可是姑姑,我已經盡了力了。”這倒也不是推諉,如果説她從來沒有為爭寵這件事費過心是冤枉的。初進宮的時候,她不懂事,只知道玩,可是也學了不少東西,像是騎馬、箭、刺殺,她都不比男人差。誰叫她最好的朋友是滿洲第一武士多爾袞呢,同他一起玩,多少會有些耳濡目染,近朱者赤的。可是後來,她漸漸意識到了自己進宮的目的並不是換一個玩耍的場所或者找一個學習的課堂,而是要在一個男人的領導下學會做個稍微與眾不同的妃子,從而使這個男人在眾多的環肥燕瘦裏對自己稍微與眾不同一些。

於是,她開始動心思製造機會讓自己穎而出。

關於邀寵獻媚,她聽説過很多種辦法,凡是在後宮長大的女孩子,都會或多或少地有一些這樣的知識:像是製作幾樣可口的點心小菜,備了酒請那個施寵的男人來對月共飲啊;或是學習最新歌舞找個適當的時機對他表演;再或者私賂裁縫為自己特意剪制幾件新裝;甚至故意讓他看到自己出浴的身影。

但是大玉兒不屑於這些,她想要找出一個更奇特更新穎的辦法。

機會很快來了,每年秋後,皇族們照例要到圍場進行一次大型狩獵,以示不忘本。那次圍獵皇上本沒有帶她,可她還是大着膽子偷偷跟着去了,讓多爾袞將她做男裝打扮藏在眾武士中,直到圍獵正酣,競爭進入到白熱化的時候,才突然上陣,戎裝快馬,一騎絕塵,手起劍落,將鹿身劈為兩半。回過頭,嫣然一笑,將頭盔猛地掀下,出一頭秀髮。

圍場上先是死寂一片,但是多爾袞適時地大喝一聲“好!”使眾人清醒過來,看清楚那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原來就是皇太極的小王妃,趕緊湊趣地叫起好來。那一刻,她騎在馬上,太陽在她身後鑲了一個金的光圈,所有人的目光都為她凝注,狂笑聲喝彩聲響成一片,皇太極更是到大大的驚喜,他忽然發現,咦,小玩具長大了,不僅相貌楚楚,而且英氣

從獵場回來那天,彷彿才是他們真正新婚的子,那段時間裏,皇太極幾乎每天晚上都召她進清寧宮伴宿,後來又説她已經長大不合再與姑姑同住,專門撥了這個永福宮給她,封為莊妃。又因聽説她愛詩,特意命人滿天下尋了這隻會念詩的綠尾鸚哥賞給她,那是怎樣的殊榮啊。讓來自阿霸垓部的那兩個妃子娜木鐘和巴特瑪眼紅得發瘋。

可是現在,這個綺蕾的到來,卻使整個後宮如同炸響一聲巨雷,人還沒有冊封,甚至活得成活不成還不知道呢,哲哲姑姑已經如臨大敵了,甚至不避嫌地跑來向自己求助。

在後宮長大的女孩子,同樣也知道很多發妒意的辦法:比如把敵人的生辰八字抄給打小人的神婆代為施法;比如買通婢女將那女人的頭髮剪一截來絮在自己的靴子底千踩百踏;比如説那女人的壞話造她的謠甚至在她飯中下毒。

但是大玉兒同樣不屑於這些。她覺得她用不到這些個方法。而且她不服氣,皇太極醒來後,一定會娶那個半死不活的綺蕾嗎?她還沒有見過綺蕾,聽姑姑形容得天上有人間無的,可是,她才不相信真有那麼美麗的人。姐姐海蘭珠夠美麗的了吧,還不是一直呆在草原上老大未嫁,也沒見有什麼王公貴族不辭辛苦地要把她求了去或者搶了去。聽説這個綺蕾想刺殺汗王,那麼就算她醒來,也是一定不肯嫁給大汗的了。大汗是什麼人,自己還不知道嗎?天下只有霸業最重,至於女人嘛,要多少有多少,又怎麼肯在綺蕾身上多花神呢?再説,就算她美麗得過自己,難道也聰明得過自己嗎?她會有自己那般文武雙全、博古通今嗎?連大汗都誇自己的文采武功比許多額真都好,説他統一霸業,自己堪稱他的賢內助。每個美麗的女人都可以憑藉身體成為汗王的一時之寵,可是有多少女人能像她這樣,憑自己的聰明勇氣真正成為汗王的內助呢?

“內助”這可不是一般的詞,是比“親王”啦“額真”啦之類的封號還要難得而珍貴的啊,是不加冕的親王,沒冊封的皇后。有了這樣一種殊恩,她還怕什麼人來搶走汗王的心呢?

大玉兒想到這裏,低下頭親了親女兒的臉蛋,淡淡地笑了。在她心中,覺得姑姑未免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實在是過慮了。

然而後宮裏焦慮萬分,未雨綢繆的還不只是大妃哲哲公主。

麟趾宮裏的兩位妃子——來自阿霸垓部落的貴妃娜木鐘和淑妃巴特瑪也正為了這件事相對發愁,密議不止。

這又是後宮裏的另一派力量中堅了。

自古以來,後宮裏的鬥爭總是烈而血腥的,帶着脂粉氣的殘酷,雖不見刀光劍影,卻處處暗藏殺機。每個進宮的女子,若不想糊里糊塗地被殺掉,就必得學會怎樣防人,或者先下手殺人,自己防還不夠,還得聯羣結黨,讓大家幫忙防着大家,儘管這聯盟未必可信,甚至往往那隻與自己相握的手也就是倒戈相向時暗刺的刀。可是多一雙眼睛,總是好的。

娜木鐘的高明之處,便是她懂得如何撐開更多的眼睛,替自己看,替自己防。就像這會兒,如此秘密的商議,她卻並沒有摒退丫環侍從,而是聚集了心腹手下一塊兒打商量,集思廣益,正像是一次真正的會議那樣。

娜木鐘和大妃哲哲一樣,同屬於部落聯姻的信物代用品。她的父親額齊格諾顏,是蒙古阿霸垓部落的郡主,因為只有這一個女兒,自幼將她寵得無法無天,殘暴任。早在她十三歲的時候,就因為聽説八哥學説話需要剪舌頭,便異想天開用剪舌頭的辦法讓啞巴説話,特命手下找來十幾個啞巴供她做實驗。

嫁給皇太極後,她刁蠻的個絲毫沒有改變,反而因為丈夫勢力範圍的不斷擴大,她的脾氣和派頭也越來越大,漢史中文雖然未必通,漢臣中土的享受卻諳於心,麟趾宮裏所有的擺設都來自江南,滿堂的硬木傢俱,成套的官窯瓷器,一桌一幾、一杯一盞俱緻華麗,佈置得像明宮裏的貴妃殿一般。香案上蹲着李清照“瑞腦銷金獸”的宋代琉金鏤花香爐,櫃子裏放着“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朝鮮國進貢水晶酒具,衣架上掛着“昨夜亂山昏,來時衣上雲”、“湘衣為上襦,紫衣為下裙”的百蝶穿花滿繡湖錦杭綢衫襖褲褂,首飾匣裏藏着“頭上金步搖”、“耳中明月鐺”、“指如削葱”、“口如含朱丹”的各式釵環護甲胭脂水粉,樣樣,俱有來歷。

有一次,為着在畫上看到的一套繪着“沉魚、落雁、羞花、閉月”四美女的湘骨四季扇子,娜木鐘瘋了一樣立着禮部即辦來,得小校滿天下蒐羅,只差沒有上吊。禮部的人怨聲載道,説光替妃子玩物都忙不過來了,哪裏還有神替汗王管理禮樂。

然而這些話傳到大汗耳中,皇太極非但不責怪她,反而很喜歡她唯我獨尊飛揚跋扈的個,説這才是天生的貴妃,若是生在貧門小户那隻好委屈了,但是既然嫁給了他,要求再越份也是應該的。不過是玩物兒罷了,如果連女人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他又怎能稱得上古往今來的第一汗王?反正又不是要不起,就儘量滿足她好了。並當真封了她為貴妃,賜住麟趾宮。

從此娜木鐘更加被縱上了天,在盛京城裏,除了皇太極外,誰的話也不聽,誰的賬也不買,仗着父親的威力、丈夫的寵愛,連中宮大妃哲哲對她也要退讓三分。

當她聽説皇太極帶回來一個女人,而且那女人曾經試圖行刺時,她立刻就明白一定是皇太極看上了那女人,但同時也想出了一個對策:自己完全有理由以熱愛丈夫為名將那女人私自處死。

於是,就在剛才,她故意披頭散髮,淚涕,哭哭啼啼地闖進太醫院去,口口聲聲要同那“察哈爾沒教化的女賊”拼命。

太醫們看到她來,本來都做出笑臉來客客氣氣地接着,可是看到她撲向還昏不醒的綺蕾時,卻忽然乍起膽子來,團團將她圍住,大喊大叫,又跪着求她不要,説是皇上有命,如果綺蕾出了意外,他們幾個都要陪葬呢。

娜木鐘呆住了,這才切實掂量出綺蕾在皇太極心中的地位。這個命懸一線的察哈爾女子,還昏睡在這裏沒有出手呢,皇太極已經這樣看重她;如果她醒過來歸順了大汗,還不得被捧上天去?那時候,自己還有什麼地位?

本來一個哲哲公主加上一個莊妃已經夠讓她頭疼的了,現在又多了一個來路不明的什麼綺蕾與她爭寵,而且,出現的方式是這樣特別,人們對待她的態度又這樣隆重,一切都像暴風雨來臨之前,恍惚有雷聲隱隱自天際而來,即將橫掃一切,而自己既然已經聽到了雷聲,難道還不採取措施,就這樣束手以待,靜等着暴雨洗劫嗎?

不,跟了皇太極這麼多年,她知道什麼是防患於未然,什麼是先下手為強。她不是那種靜等着雨來了才想到避雨的人,她要做決定陰晴的大法師,只有她才可以呼風喚雨,如果她不要,天上就一滴水珠兒也不可以落下來。

她看着巴特瑪:“你有沒有去看過那個綺蕾?樣子也不怎麼的,瘦得跟個鬼似的,不明白大汗看上她哪一點了。”巴特瑪還在為了傳聞驚魂未定:“我聽説他要刺殺大汗呢,劍尖只差一寸就命中心臟,好險哪,要不是睿親王見機得快,只怕現在…”她打了個哆嗦,説不下去了。由於她的出身不甚顯赫,在後宮裏,她雖然因其秀美温柔頗得皇太極歡心,卻一向沒有自己的聲音,便是偶爾説上幾句,也不過拾人牙慧,只當沒説一樣。

娜木鐘不滿地瞅着她:“噓,説什麼呢?大汗活得好好的。倒是那個綺蕾,剛才我去的時候,看她還在昏,不知醒得過來醒不過來,怎麼想個方兒讓她就此死了才好。”

“那…我們來拜天怎麼樣?”巴特瑪躊躕地説。她一生中沒有做過什麼主張,更是從來沒有想出過任何有建設的高見,在她簡單的頭腦裏,從來就只習慣於依賴,要麼依賴某個人,要麼依賴某尊佛。後宮裏派系眾多,但是真正有實力的,卻只是哲哲大妃與娜木鐘貴妃這兩位後宮頭領,因為同宗同部,她很自然地歸順到娜木鐘這邊來,一切以她馬首是瞻。如今娜木鐘既然問到自己的意見,説明人已不足以依賴,那麼自然就只有靠天了。

這説了等於沒説的建議提出來,氣得娜木鐘狠狠瞪她一眼:“拜天?拜天有什麼用?我們得靠自己。”巴特瑪立刻糊塗了,憨憨地問:“怎麼靠?”娜木鐘神秘地一笑:“想辦法,在大夫的藥里加幾味東西。”

“下毒?!”巴特瑪福至心靈,竟然一點即通,卻又被自己難得的穎悟嚇得驚叫起來“那會被發現的!”

“噓,誰説我要下毒來着?”娜木鐘輕蔑地看着巴特瑪“説你笨,還真是笨。我會像你一樣笨,想出那樣的笨辦法來嗎?”一口一個笨,罵得巴特瑪有些暈頭轉向,也有些堵氣。畢竟,在地位上她與娜木鐘是平等的,都是皇太極的側福晉,而且以皇太極對她們的寵愛來看,似乎也不分彼此,並沒有因為她的出身略遜而輕視於她,還不是一樣賜住衍慶宮,封為淑妃,與娜木鐘平起平坐?那麼,娜木鐘有什麼道理總是當她侍女一樣地呼喝羞辱呢?而且,又當着這麼多丫環的面。但是她向來不會吵嘴,所以儘管心裏不滿,表面上卻什麼也沒有説,只是有些氣惱地低下了頭。

倒是她的丫環剪秋替她接了話頭,打了圓場:“我們娘娘就是膽小心慈,再聽不得這些生呀死呀的。其實,貴妃娘娘只不過提了句藥,何嘗説過什麼下毒的話兒來着?”娜木鐘被提了醒兒,自覺過分,扳着那丫頭的臉笑起來:“好乖巧丫頭,當初分房時怎麼不是我挑了你呢?伴夏和你一般兒大,又一起進的宮,當初看她長相也還機靈,不承想繡花枕頭一包草,口齒心思連一半兒也不及你。”剪秋忙‮腿雙‬一屈施個半禮,笑嘻嘻答:“多謝娘娘誇獎。伴夏姐姐調胭脂的功夫,我們可是一絲半毫也及不上的,一樣的鳳仙花,她淘澄出來的就是比我們的又紅豔又耐久,顏也均勻。”任她兩人議論褒貶,伴夏站在一旁,竟像是沒聽見一樣,娜木鐘恨得戳她一指,笑罵道:“你看她這副木魚樣子,怎麼敲都不知道疼的,好像説的不是她。四宮大丫環一個賽一個的機靈,哪個不是四隻眼睛兩張嘴?只有我這個,竟是個泥人兒。”説着轉向巴特瑪,趁勢緩和了語氣,回到主題,循循善誘地問:“你説,如果那個綺蕾死了,大汗怎麼才會發現是我們做的?”

“檢查藥渣啊。只要一查藥渣,那麼用過什麼藥不就都知道了。如果太醫説沒開過,那就很明顯是你下的藥嘛。”這回巴特瑪聰明瞭一回,沒有理會娜木鐘話裏的那個“我們”卻把範圍指定在“你”上,意圖把自己撇清。

娜木鐘看出了她的用意,不由笑了一笑,繼續問:“那如果藥中本沒有毒藥,而且所有的‮物藥‬都是太醫方子裏的,那又怎麼樣呢?”

“那當然就查不出來了。”巴特瑪很肯定地説,但轉念想了一想,卻又糊塗起來“可是,如果是那樣,綺蕾又怎麼會死呢?”又一次證實了巴特瑪的笨,娜木鐘卻不再斥罵,而是以聰明人對待弱智動物特有的那種温和口吻很耐心地解釋:“很簡單,中草藥講究君臣相濟,用量是很固定的,俗話説得好:是藥三分毒。如果哪一味藥擱得多了或者少了,都會引起反效果…”巴特瑪還是不明白,被剪秋附着耳朵説了一句,才大悟過來:“啊,你的意思是——想加大藥量。”娜木鐘勝利地笑了:“這回你説對了。”巴特瑪卻又糊塗起來:“可是…藥渣仍然會查出來的呀。”

“查出來那又怎樣?”娜木鐘將手一揮,更加耐心地解釋:“藥方是太醫開的,藥量是太醫抓的,藥湯是太醫煎的,就算查了出來,他們有什麼證據説是我們做的手腳?況且,用藥過量致人死命,太醫本不敢以這個理由上報大汗,因為那擺明了就是他們的責任。他們只會説,那個綺蕾失血過多,創傷正中心脈,迴天無力,再順帶將睿親王箭術大加誇獎,説他箭法如神,中招之人絕無生還之禮,那麼大汗還有理由治他們死罪嗎?如果治了他們死罪,豈非不給睿親王面子?”這一次,巴特瑪總算徹底明白了過來:“原來你是想讓太醫們替你頂罪開,又把睿親王拉進來做後盾。如果大汗治太醫死罪,就等於在責怪睿親王不該殺死綺蕾,換言之,就是不該救他。那麼,他就是連自己也反對了。所以,他不可能治罪那些太醫。可是…你算準太醫一定會那樣説嗎?”

“一定會的。”娜木鐘有成竹地笑着“這套瞞天過海的把戲連我們娘兒們都懂得,他們這些混江湖的哪裏會不懂,比我們還着呢,還怕沒人教他們?所以,只要你把握好時機把藥放下去,我算準這一條妙計是絕對出不了紕漏的。”巴特瑪大驚:“我?你要我放藥?”

“當然是你。”娜木鐘理直氣壯地看着巴特瑪“我上午已經去過太醫院,同那些太醫們撕破了臉,難道還再去一次不成?他們一定會防着我。你也是大汗的妃子,替大汗看看刺客是天經地義的,你去,誰也説不出一句閒話來。不是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