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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坐擁天下稱王稱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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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死了。死於心肌梗。享年五十二歲。

太醫含含糊糊地説,這是由於房事用功太過的緣故,一時血氣上湧,抵擋不住,遂使心悸而死。其死狀,與當年的睿親王妃如出一轍。

也有的説,皇太極這一向就有頭昏暈眩的症狀,並不是突然病發。不過是今兒在睿親王府喝了酒,原本興奮太過,幾下裏湊成一處,遂使血氣奔湧不調而致命。

總而言之,皇上駕崩了,在史書上留了一筆“無疾而終”並在莊妃的牀上,以自己生命的終結完成了這女人後宮爭寵戰最後的勝利。

最完美的勝利——皇太極死在她的牀上,還有誰能比她更徹底地擁有他呢?

男人的身體,男人的生命,還有,男人全部的思想與愛恨——他在生命最終念着她的名字死去,念得切齒銘心,無論,那是不是為了愛。

後宮嬪妃哭得死去活來,那哭聲中的意義複雜非常,有嫉妒,有驚慌,有真正的傷心,也有虛浮的竊喜——改朝換代的時候到了,誰知道誰會登基,誰知道誰會得勢,誰知道誰會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呢?

豪格之母、繼妃烏拉納喇氏的身份忽然前所未有地重要起來,東西側宮妃子一天三遍地前往請安,聚會得比五宮尤頻。人們紛紛議論:自古至今,皇上死了,都是太子繼位。皇太極雖然沒有立過儲君,可是長者為尊,豪格自是理所當然的太子呀。

她們的猜測倒也不是空來風,前朝關於豪格繼位的傳言的確風傳盛,尤其以兩黃旗為首,都歃血盟誓:認為豪格是先皇的大貝勒,又是戰績彪炳的肅親王,歷年來南征北戰,功績赫赫,由他繼承帝位是最合適不過的了,並打出了“父死子繼,立嫡立長”的旗號來,擁肅親王豪格為帝;但是兩紅旗的將士一致提出:早在奴爾哈赤時期,代善就曾一度攝政,如今非常時期,非德高望重的禮親王不足以服眾;阿濟格與多鐸則帶領兩白旗強烈聲援他們的兄弟多爾袞:當年奴爾哈赤臨死,曾遺命大貝勒代善繼位,而後傳給多爾袞,卻被皇太極奪了先機。如今皇太極駕崩,帝位難道不該還給多爾袞嗎?

這種説法也得到了代善本人的贊同。他在這個多事之秋裏不避嫌疑,私訪睿親王府,稟燭夜話,老淚縱橫:“多爾袞,我欠你母親一個人情,十幾年來,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讓我不能安心。況且,當年先帝駕崩,也曾經命我繼位,等你年長後再傳位於你,現在,你既然有意奪回王位,我自當全力扶持,與你共進退,以你母親在天之靈。”帝位之爭漸漸升級,索連奴爾哈赤時期的疑案也一併被重新翻出來,大福晉的慘死被人一再提起,皇太極與小福晉德因澤矯旨另詔竄位登基的隱秘也揭穿了,這叫兩黃旗的人怒不可當,紛紛指責兩白旗對先皇不敬。

然而到了這種時候,誰又顧及得到敬與不敬這樣的小事呢?倘若多爾袞登了基,他就是天之驕子,又需要敬誰去?

黃旗的人因此意識到,如果真是多爾袞登基,那麼首先發難的一定是自己人。多爾袞已經恨死了皇太極親領的兩黃旗,他已俯首稱臣這麼多年,一旦得勢,怎麼可能饒過自己呢?

這已經不是帝位之爭,而是生死之戰。兩黃旗的人因此更堅定了擁戴豪格的心,口口聲聲要輔佐皇太極的正宗嫡系登基,而決不許皇權旁落。他們看得清楚,禮親王代善已經一面倒地站在了多爾袞那邊,他雖已年邁,但是資歷老、地位高,手中仍握有兩紅旗的實力,他的支持與反對可以直接左右事態的發展。單以兩黃旗的力量是不足以與多爾袞抗衡的,他們要想繼位,必還得爭取更多的聲音,同等的支持,那就兩藍旗。鑲藍旗主鄭親王濟爾哈朗是努爾哈赤的侄子,雖然他不是皇位的有力競爭者,但他的向背卻對各派系有着重大影響,也是惟一能與禮親王代善同重量級的人物。因此豪格與他的親信,在這段子裏頻頻私訪鄭親王府,忙得夜以繼

按照朝規,初十一天,王公大臣俱持齋戒,諸王率固山額真每早往靈堂哭臨一次,凡此七,十三之內舉國止屠宰。然而這些都只是一個形式,諸旗主親王最關心的,仍然是帝位之爭,而爭論的焦點,漸漸集中在大貝勒豪格和十四爺多爾袞身上,雙方旗鼓相當,各不相讓,漸成水火。

一場八旗混戰勢在必行,一觸即發。

然而就在這個晚上,莊妃大玉兒又一次錦衣夜行,偷偷潛入了睿親王府。沒有絲毫寒暄過渡,她只用一句話就擊敗了多爾袞:“不要爭位,把皇位讓給福臨吧,他是你的兒子!”無啻於焦雷炸耳,多爾袞被擊得暈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説什麼?”

“福臨,是你的兒子!”大玉兒一字一句,不容置疑“多爾袞,你算一算子,福臨是你的兒子!我是在懷了他之後才邀請皇太極臨幸的,就是為了掩蓋懷孕的事實。”多爾袞不能相信。可是又不能不信。他想起了那年端午朝堂上代善的代妃上疏,他聽説過那份奏章,當時已經猜出是大玉兒的手筆,只是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志在必得地爭寵邀恩。記得後來他當面問過她的,可是她笑而不答,只神秘地説將來會讓他知道的。

原來事實是這樣。她所以那麼苦心竭慮地求得皇上一夕之恩是因為她懷孕了,懷了自己的兒子福臨!自己有兒子了,那就是九阿哥福臨!福臨是自己的兒子!自己親生的兒子!

多爾袞漸漸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接着喜悦之情就像波般地一接一地奔湧而來,他抱住大玉兒叫道:“你説的是真的?福臨是我的兒子?是你給我生的?”大玉兒幸福地笑着,重重地點頭:“是的,是我們的兒子!他長大了,就要當上皇上了!”他要當皇上?多爾袞冷靜下來,遲疑地看着大玉兒:“你要我擁福臨當皇上?”

“是的,這是最好的辦法,也是最可行的辦法!”莊妃一字一句地分析給他聽“如果你堅持要當皇上,雖然不一定不可能,但是兩黃旗的人決不會輕易罷手,結果勢必兩敗俱傷。然而如果你推福兒做皇上,他也是皇太極嫡子,那麼兩黃旗的人就無由反對。代善的兩紅旗是你這邊兒的人,當然也不會反對;而我已經求準了姑姑,屆時她會站出來説話,下懿旨立福臨為帝的,雖然她已是先皇之後,然而到底也有些份量,何況我們科爾沁家族的人也不會等閒觀之,這樣,方方面面都沒有足夠的理由來反對福臨登基,帝位之爭便可以兵不血刃地解決,豈不為美?”然而多爾袞仍然遲疑:“你説的不是沒有道理,但是我苦苦爭戰這麼多年,難道是為了拱手讓人嗎?福臨即使是我的兒子,但是他現在這麼小,又怎麼能服眾望?”

“這個更簡單了。”莊妃輕鬆地説“就是因為他小,你扶他才等於立自己呀。我已經替你籌劃好了,屆時你只要自動提出擁福臨為帝,自己願意攝政輔佐,自然不會有人反對。那麼實際的政權仍是在你手中。誰當皇帝又有什麼不同呢?如果你怕眾人不同意,不妨再立一位佐政大臣與你並肩,一則可以爭取多一位援助,二則也可以堵眾人攸攸之口。”多爾袞微微心動:“那便是濟爾哈朗最合適。他是鑲藍旗主,如果我立他出來,那麼兩藍旗便也可為我們所用。有這六旗支持,還怕那豪格做什麼?”莊妃笑道:“不止是六旗。兩黃旗的口號是立嫡為繼,可是福臨也是嫡系呀,而且豪格之母只是繼妃,我卻是西宮側妃,所以福臨的年齡雖小,又無戰功,但是出身卻遠比豪格高貴,只要立福臨為帝,兩黃旗也就沒有反對的理由了。所以,你是八旗在握,必勝無疑。”多爾袞點頭沉,一時無語。

莊妃見他已經動搖,遂一不做二不休,索更加知己説道:“多爾袞,今兒既然什麼都告訴你了,我便徹底跟你説吧,你知道皇上是怎麼死的?他是在你這裏做客,看到了我送你的詩帕,窺破了你我的事,要回去同我算賬呢。我自己的命是不顧的,既然跟了你,便早晚等着這一天了;但是我不能不顧你的命,為了不叫他有機會跟你發難,我便在蔘湯裏下了讓人心跳加疾加速的藥,這才…”説罷故做驚惶狀,拿帕子掩了面哭泣。

多爾袞見那帕子正是她舊私自送給自己的那條,前些子忽然不見了,還曾到處找尋過呢。細想起來,正是皇太極暴斃那是失蹤的,自然是被他拿了去質問大玉兒了。如此説來,自己和大玉兒的事情已經暴,若不是大玉兒當機立斷,自己的這顆大好頭顱還在不在頸子上都很難説了。思想至此,更無遲疑,決然道:“玉兒,你這樣為我出生入死,不惜殺主保我命,我還有什麼可懷疑的?福臨是我的兒子,他登基也就是我登基,他稱帝也就是我稱帝。既然你什麼都想到了,我便依你,明天朝堂之上,只須如此這般,皇位江山,便是你我二人的了!”八月十四,議政王會議於崇政殿前繼續召開,這已是爭位議事的第五天。

大殿之上,握有旗主頭銜的七位親王——禮親王代善、鄭親王濟爾哈朗、睿親王多爾袞、肅親王豪格、武英郡王阿濟格、豫親王多鐸、以及多羅郡王阿達禮按品分坐,各執己見。

而七人之中,自是豪格與多爾袞的名字被最頻繁地提起,而其中最為德高望重的當屬禮親王代善與濟爾哈朗,兩人偏又各有所傾,不肯同聲同氣。

大殿之外,兩黃旗與兩白旗的兵士劍拔弩張,將大殿守得水不通,只等一聲令下,即以武力奪權。

風雷隱隱,刀光爍爍,一場廝殺在所難免。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一聲嬌啼,莊妃大玉兒渾身縞素自內殿奔出,衝入朝堂,跪在羣臣面前,淚下如雨,顫如梨花,痛哭請求:“各位王爺,各位額真,請允許我、博爾濟吉特氏以死殉主,跟隨皇上。”她説:“我是皇上的寵妃,皇上深愛之人,皇上既死,我理應追隨皇上於地下,永侍皇上身邊。”口口聲聲,一句一個皇上,是求告,更是示威。

所有的人都被這出乎意料的一幕給驚呆了。惟有多爾袞首先站出來反對:“萬萬不可,這兩年來,莊妃娘娘陪侍皇上左右,兢兢業業,克己自持。皇上與我們兄弟閒談時,每每説有莊妃陪伴批閲奏章,神清氣,事半功倍,並且特許莊妃與聞朝政。如今皇上駕崩,新帝推選在即,正是用着娘娘的時候,焉能輕談犧牲?”接着眾大臣也紛紛清醒過來,連聲勸:“九阿哥年紀尚幼,皇上在天有靈,也是不忍心看你母子生生分離的。”莊妃跪在地上,哭了又哭,謝了又謝,將額頭在青磚石上磕出血來,可是她的心底在笑。以退為進,她又勝一招,勝得相當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