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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衞病已手持馬鞭,目光如隼,挑剔地看着原野上他新訓練的八千鐵騎。在衞病已的命令下,正在做着高強度的格鬥拼殺。
衞病已退兵後,心中始終有一團火在燃燒着,他片刻都不曾停歇,腦中不斷盤旋着作戰計劃。匈奴最大的優勢,莫過於他們機動靈活的騎兵,來無影去無蹤,而已方目前仍以笨重的戰車為主,對後方供給又非常依賴,機動靈活就大為遜了,為了彌補這一不足,就只有訓練一支比匈奴還要強悍的騎兵隊伍。
在他回來的這幾個月中,衞病已對他的騎兵展開一場魔鬼訓練,又設計出殺傷力極強的強弓硬弩,習為常技。他帶領這支隊伍,時常飛入大漠,為了擺供給的束縛,便以掠奪敵方的糧草為主要供給方式,隨到隨取,大大增加了靈活
。
有了這支隊伍,衞病已如虎添翼,他利用匈奴的長技攻打匈奴,給匈奴騎兵以很大的打擊。由於匈奴部的全民皆兵,牧民騎上馬拿上弓,就是勇猛異常的戰將,所以衞病已不再對部落的牧民留客氣,嚴重打擊了匈奴的實力,但與此同時也給草原造成前所未有的殺戮!
東匈奴又一次面臨覆滅的危險,單于派來的援兵,已被衞病已用計分批調出,毀滅得所剩無幾。
東匈奴的王庭大帳中,香爐的清煙緩緩地升發着,把貢曼焦躁的臉龐籠罩在煙霧之中。木屠王看着貢曼焦頭爛額的樣子,只是默默地站在一邊兒。
貢曼回過頭來,用兩手指敲了一下腦袋,看一眼站在身邊的木屠王“你明天去召集一下木屠部落的牧民,讓他們準備隨徵入軍,我要和衞病已進行最後一搏。”木屠王聽罷大驚失
“王爺,此事萬萬不可,最近草原發生一場可怕的瘟疫,染上此病,死者十之**,若徵他們入伍,把瘟疫傳至軍中,可就完了。”貢曼的虎眉不規則地跳動了幾下,眼神中立時呈現出驚恐“這麼大的事,為什麼沒有稟報?”木屠王嘆了一口氣“我也是昨
才知道,此病初發類似風寒,誰都沒有當回事,一直到陸續有人死去,才引起注意,卻已是一發不可收拾。已把幾個發病的部落封嚴,不准他們隨意出來,幾個沒有發病的部落也是整
誠惶誠恐,哪還有心思打仗呀,唉!”木屠王説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貢曼聽罷,極力掩飾臉上的懼,他隱隱
到,這是極不祥的預兆“發生這麼嚴重的瘟疫,為什麼沒找胡巫醫治?”匈奴族的胡巫除了與神靈通神外,還兼有醫病的職責。
木屠王又嘆了一口氣“胡巫早就去了,可疫情本就得不到醫治,而且現在牧民中間有人
傳,説這次瘟疫的降臨是因為草原過多的殺戮,沒有聽命上天的神意,故而有此大劫。”貢曼聽罷心頭一驚,馬上想到雲羅那次裝神
鬼給牧民帶去的厭戰思想。由於雲羅分發下去的“神藥”控制住了牲畜的疫病,草原的牧民已非常信奉雲羅,所以對她説過的話,也便深信不疑,理所當然地把這次瘟疫免費,與雲羅説的話聯繫在一起,認為是上天在懲罰他們。
貢曼的心更加焦躁,這場疫病無異於雪上加霜,使他與衞病已的對抗成為更加渺茫的事情。
但眼前這場瘟疫如不及時控制,那麼對東匈奴來説,也許會成為滅頂之災。想到此,他心中忽有一個大膽的決定,回頭對木屠王道:“聽説那位雲羅姑娘很會治病,可曾請她出面醫治此病?”木屠王一愕“雲羅姑娘會治病的事,我也聽到一些,聽説她幾副草藥,就把一個快要病死的牧民治好,草原已傳為佳話。只是她受我們的軟,怨我們利用她誘衞病已中計,對我們深恨,怕她不肯出來呀。”貢曼搖了搖頭“不會的,雲羅姑娘心存仁厚,若去請她,她定會出診的,快去請她吧!”木屠王愣愣地點點頭,忙下去派人請雲羅。
雲羅身披風衣,由幾個侍衞跟隨,來到那個瘟疫傳播最厲害的部落。貢曼真的沒有猜錯她,當她得知此事後,竟然二話沒説,便來到發病區,這裏距離木屠王庭已經很遠,足足走了兩天才到達。
雲羅在部落頭人的帶領下,走進一家家發病的牧民氈帳,給他們做了詳細的檢查。最後心中對這種病有了初步的估計,部落人染上的是一種可怕的瘴毒,是瘧疾的一種,發病時高熱不寒,頭痛,肢體煩疼,面紅目赤,是為典型的熱瘴,瘴毒瘧侵入人體而致。
雲羅走出氈帳,站到草地上,治癒此病,她覺自己沒有太大的把握,她的心為此而焦痛,但眼看這些牧民被疾病折磨,她不得不盡最大的努力,想出解毒除瘴,清熱保津的醫治方法。
在接下來的幾天中,雲羅幾乎是不眠不休,把她配置的物藥,在部落首領的幫助下,分給各個染病的牧民,沒有染上的也馬上做出防預。經過一系列緊張忙碌,這個寨子終於安定下來,緊接着她又走訪了其餘的幾個發病的部落,在她的醫治下,疫情基本上得到控制。
這清晨,雲羅還在夢境中沉睡,忽聽外面傳來人喊馬嘶之聲。她嚇了一跳,翻身坐起,側耳細聽,喊叫之中,竟然還夾雜着嘶殺慘嚎,不覺魂驚天外,忙站起來向外衝去。等她衝到帳外,不由驚呆了,身穿漢服的騎兵,正在這裏進行滅絕式的屠殺!驚慌的牧民四處逃散,但卻無法逃得過漢兵的刀槍弩箭,一時間,慘嚎聲響成一片。
雲羅看着眼前的一切,心痛碎,這些人中有的就是被她剛剛救活的牧民啊,她發瘋一般衝進戰陣,口中狂呼:“不要殺了!不要殺了!他們可都是普通的牧民啊!”刀林箭雨之中,又有誰能聽得進她孱弱的呼喊?正在這時,一聲馬嘶,從她的身後傳來。雲羅回頭看去,一匹白馬躍然眼前,馬上人白衣白袍,面目清秀,雲羅一眼便認出來,此人正是讓她
夜夢縈的衞病已。
雲羅的眼淚剎時湧上眼眶,她不顧一切地跑過去,拉住衞病已的馬繮“病已!這是你的屠殺令嗎?他們可都是普通的牧民啊,而且都還在生病,為什麼要殺他們?”當衞病已看清攔住馬頭的人是雲羅時,也是一驚,他沒想到竟然在這裏碰到雲羅,他認為雲羅一定在東匈奴的王庭中,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衞病已不屑地一提繮繩,掙了雲羅的手,雲羅一趔趄,險些沒有摔倒。她怔怔地看着衞病已,此時她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在衞病已的眼中,已經是一個可恥的變節者,他怎麼還會聽自己説話呢?想到此心中一陣絞痛。
一聲慘呼傳來,離他們不遠的一名壯年男子倒在血泊之中,雲羅的心隨之一顫,站在那裏像一隻無助的羔羊,嗚嗚地哭起來。
衞病已轉過馬頭,看到雲羅痛哭,臉上神情複雜,但他馬上意識到他們此時彼此的身份,一絲不屑又在他的臉上滑過“角得蠻快嘛,你在雄你的子民?貢曼封你做了閼氏還是侍妾?我真的
到很奇怪,你為什麼會在這裏?”雲羅淚水未乾,聽了衞病已的嘲諷,猛地轉過頭,對衞病已怒目而視“衞病已!你中了敵人的
計,還不自知,卻來平白地污辱我,你屠殺這些手無寸鐵的牧民於心何忍?”衞病已向天大笑了兩聲“你説什麼?他們是手無寸鐵的牧民?難道你不知道,匈奴人是全民皆兵的嗎?他們下了馬是牧民,上馬就是戰士,他們兇狠殘暴,殺了我們多少無辜的百姓?他們才是真正的手無寸鐵!”雲羅痛苦地閉上眼睛,上谷的慘劇又在她的眼前閃現,她突然之間有些懷疑自己行為的正確
,自己真的應該憐憫匈奴人嗎?站在衞病已的角度也許不應該,可她就是看不了屍橫遍野的戰場,不管是匈奴人還是漢人,在她眼裏都是活生生的生命,都有好好生活的權力,為什麼要死於戰爭?她真的是不理解。
雲羅淚水濛地看向衞病已“從軍事角度,你也許是正確的,但我無法接受眼前血淋淋的現實,既無力阻擋,我便隨之而去!”雲羅説罷,從地上撿起一把斷劍,向自己的頸間抹去,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衞病已的馬鞭突然揮了過來,鞭梢捲住斷劍,把斷劍從雲羅的手中奪了過來,遠遠地扔了出去。
雲羅吃驚地看着衞病已,衞病已已氣得面鐵青,人真的是都有弱點,他深深地
進一口氣,突然調轉馬頭,向正在作戰的漢兵們呼哨一聲,隨着這聲呼哨,漢兵們停止了嘶殺,他們收起刀劍,跟隨衞病已迅速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中。
雲羅看着遠去的衞病已,再也忍不住,匍匐在草地之上,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