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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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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燕羞的不知所措,一摸自己身,赤身體,她忙扯個單子蓋住身子,低聲説:“哥,我自從進了這門,一直都管你叫哥,你咋,咋能幹出這事呢!”

“我,我對不住你!”金虎忙起身,在炕,給張燕跪下了。~~~超~速~首~發“別金虎也赤身體,忙説:“你趕快回你屋!”

“這就是我屋。”金虎説。

“那我回去。”張燕想起身。

“燕,你能原諒哥不?”金虎低聲説。

“怎麼原諒,生米都成飯了…”張燕仍有些氣憤。

“唉,都是娘想留下你,想讓你再給家裏添個男娃,才出的這損招,你要實在不願意,你想咋就咋,哥依你。”張燕心亂了,她要好好想想。

一天,兩天,三天,銀虎家裏除了能聽到娃娃叫的幾聲啼哭外,五個大人幾乎都沒説什麼話。院裏靜悄悄的,就是常在院裏大樹枝叫的喜鵲這兩天也沒了蹤影,沒了喳喳叫的響聲。

自從那天張燕喝醉被到金虎屋後,一家人便都沒了笑臉,早,婆婆只喊一聲:“吃飯了”金虎便從自個的西屋走出,到堂屋。

張燕便推着銀虎從東屋出來,到堂屋。堂屋門前,金虎候着,銀虎的殘疾車來,金虎過來搭把手,把車抬過門檻,推進堂屋,吃飯時,大家悄無聲息,只聽見嚼飯菜和喝了粥的聲音,即使有幾句話,也是開章見意,短小悍,直來直去,沒有廢話。

張燕覺得這兩天到堂屋吃飯,簡直像受罪。大家都不説話,好像都在責怪她,可是她有什麼錯啊,這幾天,她更怕見婆婆公公的眼神,一和他們的眼光對,她便急忙把眼光挪開。而更讓她怕的是,和金虎的眼光相對,她覺得金虎的眼光便像一把劍,刺向自己心中最深的部位,使自己羞澀難當。

這幾天,婆婆公公和金虎再沒去她的東屋,好像商量好一樣,開始,張燕覺得他們不來也好,省得大家都難堪,可是,幾天下來搬銀虎,雖然是半截人,也快百十斤,搬搬下的也累得張燕夠嗆,搬銀虎累了,張燕不免發怒:“你當時排啞炮為甚沒周密些,炸了還得讓我搬搬下…”銀虎見張燕几天來開始説話了,雖説的難聽,但總説了,於是説:“誰知道啊,要知道,還能炸我?”

“你不安好心就該炸!”張燕想起前兩天的事,挪喻道。

“我咋不安好心了,都成這樣了,你還咒我?”銀虎聲音有些悲悽。

“你還好心,你們一家人把我灌醉,把我到哥的屋,你們…”張燕説不下去了。

“我為甚啊…”銀虎突然淚花四滾,聲音哽咽:“誰願意讓自己婆姨和別人睡,都是沒法啊…”

“咋沒法啦?”

“我殘了,你如果走了,誰伺候我,我家還沒有男娃,不絕了。我哥如果娶媳婦,便不能伺候我,如果不娶婆姨,便不能生娃,你説咋辦?”銀虎淚滿面。

算了,掙蹦甚呢,張燕心中突然有種十分疲憊的覺,女人咋不是一輩子,細想想,銀虎才和自己呆了幾天,為自己幹了甚,自己自懷孕後,家裏的事,自己的事,大都是金虎照料的,金虎人不賴,認了,這輩子不會對自己不好的,二套車就二套車,誰讓自己命不好呢,張燕想…

薛玉昌在村口路邊等了半小時了,還沒有見母親來。母親來信説,九月三十號這天一定到,可是他在路等了半小時了,怎麼還沒到呢?他不停到路張望,仍沒見母親的影子。薛玉昌已經一年多沒見到母親了。自從隊在火車站分別後,母親立馬也去了江西幹校。這個節,薛玉昌沒回北京,母親這次來一是看兒子,二是看望沒見過面的兒媳,三是兒媳就要臨產,母親以前是醫生,後又在衞生部工作,來這兒,看兒媳生產,她懂醫,也能幫助照料一下。

又等了半小時,薛玉昌估算,火車到站早已過兩小時了,二三十里路,搭個車,該到了,他這時有些後悔,後悔不應聽母親信説的,不讓他去火車站去接母親自己會找來的,可是不去接,她怎麼還沒找到呢?

正在煩心等待時,看見一輛自行車由遠而近騎來。車近了,薛玉昌看到騎車的是磚窯推土的斧頭,後座坐着一個穿舊軍衣的婦女。薛玉昌見是斧頭,便問:“去哪了?”

“縣裏頭。”

“幹甚去了?”

“給自己扯塊布,準備做個小褂…”

“路你看見一箇中老年婦女了嗎?”

“你找你媽啊?”斧頭笑説道。

“你咋知道我找我媽?”斧頭騎到近前,一伸左腿,蹬在地,説:“玉昌,我後座的不是你媽麼?”薛玉昌大奇怪,忙奔過去看,見從自行車後座下來的婦女,果然是自己的母親,穿着一伸洗的乾淨的舊軍衣,濃密的短髮剪的短短的,臉曬的黑紅,好像比一年前胖了些。

“媽!”薛玉昌忙奔過去,接下母親手中的手提袋。

“玉昌,過來,看看我兒子一年來怎麼樣了?”母親仔細地打量着薛玉昌。

“媽,您怎麼和斧頭走到一塊了?”薛玉昌問。

“我下了火車,往這邊走了幾里地,正在路邊休息,見他騎車過來,便問他下李村咋走,沒想到他就是下李村的,便把我捎帶來了。”

“大嬸,你們説,我回了…”斧頭見薛玉昌和母親已見面,便準備推車走。

“等一下,等一下。”薛玉昌的母親忙叫住斧頭,從手提袋中掏出兩盒香煙,遞給斧頭説:“謝謝啊,謝謝!”

“大嬸,您還這?”

“拿。”薛玉昌説。

李二紅着個大肚子站在院裏,她心裏有點慌溜溜的。和薛玉昌結婚半年多了,肚也打了,娃也要養了,可她,還沒去過婆婆家,也沒見過婆婆。聽玉昌説:“婆婆解放前去的延安,後又在衞生部工作,是個大幹部,大幹部是一定特別威嚴,大隊幹部,公社幹部一個個不都是威嚴的,見人指手畫腳,發佈命令,挑三揀四的,婆婆是不是也是那樣,她能看的起自己這個農村的小媳婦,又是地主的女兒嗎?她心裏千百遍地想像着婆婆的模樣,可是總也不確定婆婆到底長的什麼樣。

一陣説笑聲走近,李二紅聽到薛玉昌的聲音,院門開了,薛玉昌和一位四五十歲的婦女走進。這是婆婆嗎?怎麼穿着舊軍衣,還剪着短髮,走路直,真有點像電影裏看到的女八路。李二紅呆呆看着這人走近。薛玉昌忙説:“媽,這是二紅。”側身又向他媽説:“二紅,這時我媽。”二紅這才忙向玉昌媽彎了下頭説:“媽,您來了。”

“你是二紅,瞧,多俊的閨女,比我年輕時還好看,別再這站着,回屋。”説着,走前,拉住二紅的手,用另一隻手摸摸二紅的肚子説:“夠鼓的。”説的二紅滿臉通紅。

晚,安頓母親歇息後,薛玉昌回到自己屋裏。

“玉昌,你媽沒嫌棄我?”二紅見丈夫回屋,忙問。

“嫌棄甚啊,我娶老婆,又不是我媽娶老婆,她嫌棄甚?”

“她不嫌我是農村的,又是地主閨女?”我媽説:“她是城裏人,我爸就是農村出來的,她也沒嫌棄過我爸。”

“那我是地主出身?”李二紅仍不放心。

“那有甚啊,我媽説二紅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也沒剝削人,也沒壓迫人,他爺他爸當過地主,跟他有甚關係?”

“可你家是革命幹部出身。”

“還革命幹部呢,不當這革命幹部,我爸還不會被得自殺,現在我爸不是革命幹不了,是反革命了,和你們一樣,是黑五類…”

“甚叫黑五類?”李二紅經常聽説黑五類,但不知道具體指什麼。

“黑五類就是地,富,反,壞,右。地主,富農,壞分子,反革命,右派…”薛玉昌的話,刺痛李二紅的傷處,二紅不説話了。

“二紅,在家嗎?”二紅只應了聲,門便被推開,薛玉昌的母親進了屋。

“玉昌下地了,來,咱們娘倆聊聊。”薛玉昌的母親做到炕沿。

“媽,您喝水。”二紅給玉昌媽倒水。

“二紅,我看你是個好閨女,雖生在農村,可是懂禮貌,説話也細聲細語,也不是高聲大嗓的,長的又俊,嫁給我家玉昌,是他撿了個福氣,你們在農村,相親相愛,子照樣能過好,玉昌也是個苦命,十幾歲父親就沒了,又抄家,父親又被遊鬥,文化革命這幾年,他也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在北京説有加,可實際也不算個家,家被人抄了,還算家嗎?父親死了,母親給下放到幹校了,家還算家嗎?實在話,和你結婚,在這才算安下家,我為他找到你這個媳婦高興,你們倆要好好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