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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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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金虎,張燕嫁到他家七八個月了,和他説過的話都沒有這兩天説的多,見面只點點頭或笑一下,就是一桌吃飯,也很少見金虎説話,只是銀虎説,原以為金虎三十一二歲沒娶婆姨,是個又憨又笨的人,沒想,自打自己養孩子開始,金虎跑前忙後,吃苦勞累,着實讓張燕對這個哥另眼相看,覺得他是個真正的男人,是個女人可以依靠的頂樑柱。。,首。發可是為甚沒娶婆姨呢?張燕以前問過銀虎。銀虎説:“山西這地方,自古以來就是養男娃,不養女娃。男娃長大了能種地,能當兵,能掙錢,女娃長大了能幹甚,一嫁人就走了,男娃女娃,吃一樣的糧,為甚這份糧不養男娃呢?”

“那生了女娃咋辦?”

“把頭按盆裏,嗆死。”

“真殘忍!”

“所以山西人家一半都四五個男娃,沒女娃或只有一個女娃,不是婆姨沒生下女娃,是生下女娃給處理了,長大後,男後生多,女子少,所以打光的人就多,為了娶婆姨,男人就爭,就爭強好勝,最有錢,最的才能博得女子歡心。這樣,好男也就配女子出好苗,後代娃就強壯了,選優的,淘汰賴的,山西人一代就比一代強了。另外,光多了,沒後代,山西人口也就控制住了,四川河南,山東都是一億或七八千萬人,山西只有兩千萬,怎麼控制的,還不是光控制的。”

“那金虎哥為甚沒娶婆姨?”

“還不是錯過了。”二十歲的時候他也有個相好的女娃,好了兩年,人家嫁軍人了,金虎傷心兩年,挑,沒想到人家還挑他呢,三磨二耗的,到了二十七八歲,時候過了,錢又不旺,門提親的也就沒了。後生和姑娘一樣,年輕的時候鮮亮着呢,好似花一樣,沒開時叫花骨朵,要開時含苞放,開了時鮮豔無比,蔫了時,就似秋風掃落葉,也不鮮亮了,也沒香氣了。

姑娘十六七到二十五六,也就十年時候,年輕時候一過,也就成開過的花,丟了紗帽的官一樣,蔫了。

小夥子呢,好時候和姑娘差不多,十七八,二十來歲,臉無皺紋,眼睛明亮,昂首,肌凸起,然而,一過三十,雖不像開過的花那般落敗,但也是臉添咒文,眼睛雖還明亮,但像十五的月亮前飄過一片白雲,昂首,沒前幾年發達了,後背倒彎了,頭兩年胳膊和脯的是硬的,三十歲後,便軟多了,金虎錯過了娶婆姨年齡,家又沒有多的錢撐着,打光,便也不奇怪了。

張燕坐月子,婆婆給做吃的,雞蛋,麪條,家裏有甚好吃的,婆婆都捨得給張燕做了吃。婆婆給洗自己的衣褲,小娃的小衣褲及娃娃股下墊着託屎的舊布,婆婆是個好人,拐着個小腳,忙前忙後的,讓張燕動極了。

張燕坐月子,住在她的東屋,大夏天的門還給掛了個棉的門簾,捂的屋裏熱熱的。婆婆説:“產婦不能着風,捂着難受一個月,不得病半輩子不受罪。”東屋房檐下掛了兩串紅紅的辣椒,這就是告訴人們,這屋裏有產婦正在坐月子,請勿打攪。果然,院裏來了看望的,串門的一見紅辣椒,便不進東屋了,到婆婆住的正房去了。

張燕在屋裏吃,在屋裏拉屎,一捂一個月,中間,她在屋裏也聽到同學校的另兩個老師來看望她,但一見房門掛着紅辣椒,便知趣地到公婆的堂屋去了。也聽到知青左小菊和左小蓮,徐風霞來院裏看她,但也讓忙到院中的婆婆給攔住了,給她們請到公婆住的堂屋,去嗑瓜子,閒聊去了。

張燕在這十米大的屋裏關了整整一個月,説是坐月子,還不如説是坐緊閉一個月。

一個月剛過,張燕便把屋門打開,窗子支開,一股清涼的空氣鑽進屋裏,讓人了,心裏舒暢的很。她把孩子放到炕裏邊,蓋好薄被,用枕頭攔住,便急不可耐地走到公婆住的堂屋。

“媽,您倒是告訴我,銀狐到底為甚還不回來?”張燕終於把這句憋在肚裏一個多月的話説了出來。

“為甚,路沒修完唄!”公公磕了磕長煙鍋裏的灰,説了一句。

“我生孩子都一個月了,我是給他生的,他連個請假時間都沒有,是不是有什麼事了?”張燕心裏閃過一絲不安。

“能有甚事呢…”公公低着頭,從煙荷包裏掏出煙末,往銅煙鍋裏裝。張燕突然看到,公公原來還黑的頭髮白了許多,而拿煙末的手,哆哆嗦嗦地在往煙袋中裝煙。

他咋了,咋一下老了呢,為甚手也哆嗦了呢?張燕不安地又看了一下坐在炕沿的婆婆,只見婆婆垂着頭,眼角似乎出了些許淚,在進屋中陽光照下,反出點點晶亮的光。張燕心裏更不安了,忙説:“銀虎到底咋了,你們不説,我現在就去靈邱找他去!”

“唉”站在屋裏一角的金虎説話了。

“你不用找他,明天我就給他接回來…”

“明天你就給他接回來?他咋了,他自己不會回來,要你接?”張燕心中更加不安,一股不祥的念頭湧進心裏。

“他能回來,前半年就回來了!”公公低聲説…

望着這個坐在輪椅的男人,張燕的心碎了,這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是自己以身相許的男人嗎?怎麼到既悉又陌生呢?

自己的男人幾個月前,是站着能板的壯漢,是笑不離口,能幹勤快的男人,是身肌鼓凸,黝黑的男人,可是這個人是癱坐在輪椅,沒了雙下肢的似睡不醒,渾身浮腫的男人,他是銀虎嗎?是嗎?張燕的眼裏終於留出了憋了許久的淚。

昨天,聽了公公講銀虎半年前,修公路,為排一個啞炮,銀虎被炸爛‮腿雙‬,住進醫院。公公婆婆怕張燕聽到這事後,把肚中的娃打掉,所以一直瞞着張燕,只讓金虎偷偷去靈邱醫院看了幾趟銀虎。夜裏,張燕一夜沒睡着,一邊是心疼銀虎,一邊是想:自己剛結婚,銀虎就成半截人了,如果早告訴自己,自己把娃打掉,離了婚,也不用伺候這個半截人一輩子了,可是,公婆瞞着消息,讓自己把娃懷了足月,生下了,有了娃,咋離婚啊…她又為自己後半生惆悵起來。

裏只剩張燕孩子時,坐在輪椅銀虎那張白胖浮腫的臉終於抬起,一雙似睡不醒的眼睛隨之也睜大。

坐在炕沿望着窗外發呆的張燕一怔。

“燕,是我對不起你,是我不讓把自己炸掉‮腿雙‬的事情告訴你的,也是我有私心,讓你生下我的娃,現在娃也生了,也過了滿月了,你想咋就咋…”銀虎聲音低了下來。

“咋呢,我能咋啊?”張燕悲聲説道。

“你要離開,我同意,我不拖累你。你要不離開呢,我這是一級傷殘,一直到死,國家都要養活我,今後,每月給我三十四塊錢,咱們好好過。”銀虎的聲音又慢又低,有些哽咽的味道。

張燕半夜起來,給孩子餵了,又幫助沒腿的銀虎接了,自從銀虎回來後,張燕的生後便徹底翻了個個兒。先前她坐月子,吃喝有人管,屎有人倒,真是過着少***生活,可是現今,白天婆婆公公過來幫助照料一下銀虎,夜晚公公婆婆總不能往兒媳婦屋裏鑽啊,所以,夜裏照顧孩子和銀虎的活,便都得張燕自己料理了。

“燕,你睡了嗎?”銀虎後,呆了會兒,便輕聲問。

“沒睡,有甚事?”張燕輕聲説。

“我想給咱娃起名叫李靈。”銀虎説。

“李靈?好聽的,你怎麼想起這個名字?”

“我想啊,小娃忽閃着大眼靈的,另外,我也是在靈邱修路時生下她的。靈邱,不是也帶個靈字嗎,我的腿也是在那兒炸斷的,所以我把娃起名叫李靈,你看行嗎?”張燕開始聽着銀虎的話,心裏舒暢的,但一提到在靈邱炸斷腿,她的心便沉下深淵,她又開始想:咋辦啊,今後子還長着呢,和這個半截人生活在一起,這後幾十年怎麼熬啊?

“娃叫李靈行不?”銀虎又問。

“行,行,好的!”張燕從恍惚中醒來,回答説。

早晨,張燕出屋,到院裏準備刷牙,院裏悄悄的只有樹梢的一隻喜鵲喳喳的叫。

叫什麼呀!叫的我生娃生了個女娃,愛人修路又炸斷腿,喜鵲叫不是叫喜嗎怎麼你這隻喜鵲淨把災叫來了!”張燕心裏憤憤的説。

正這時,她聽見婆婆的聲音從堂屋中傳出:“你説,銀虎半截人了,甚都幹不了了,張燕非要走,咱有甚辦法?”聲音很低。

“我看張燕不是那號人,她對銀虎好的,這兩天,給銀虎接屎接,也沒見她埋怨。”這時公公的聲音,也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