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魂歸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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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門響了一下,他忙到伙房門口張望,只見半大的狼狗丁丁滿嘴是血跑進院子,後面跟着三四個拿鍬拿的村裏的年輕人,邊揮鍬邊喊:“打死它,打死它,看它還敢偷雞!”那豹奔到伙房前,前爪邁進門檻,就在這時,一個老鄉的鍬頭拍在那狗搭在門檻的後背,那狗“汪”了一聲,向前一竄,竄進屋裏,便不能站立了,後下半部癱了,從狗嘴裏,吐出鮮血和鮮血。
孫茂看得心裏發涼,忙攔住其他村民説:“這狗讓你們打成這樣了,還打?!”
“它偷吃我們的雞!”
“吃了雞你就要打死它?”
“打死它,還剝皮吃它呢!”
“你們不能,這是我們知青的狗!”孫茂和他們爭執起來。
這時,管同,韓放,趙亮三個人衝了進來,一見地的丁丁,開口罵道:“哪他媽王八蛋打的?!”
“我打的,咋了!”一個村民提起鍬,身説道。
“你他媽打他,我打你!”管同抄起鍋裏炒菜的鏟子,向那個村民兜頭蓋下。噼裏啪啦,屋裏的知青便和進屋的幾個村民幹起來了,好在屋不大,雖然有鍬有,但都是長兵器,在屋裏人多的情況下,施展不開,所以看着打的兇,也只打倒了兩個。
幾分鐘時間,突然聽到一聲尖利的女聲:“出人命了!”這聲雖然不太大,但十分尖利,打架的人嘎然而止,像木雕似地一動不動立在那裏。
孫茂和管同,韓放,趙亮被叫到大隊部,另外,還有那四個打架的村民。
“你們為甚打架?”村革委會主任李目叉着指着他們這些人説。
“他那狗偷我們雞吃,我們幾個家都丟雞了,二旦説看見這隻狗在麥場吃的我們的雞,我們讓他拴,別放出院,他們又放,又到場院吃我們的雞,我們忍無可忍,才準備把它消滅。”幾個村民爭着説。
“是這樣麼?”李目示意管同和韓放。
“本不是,我們這狗才幾個月大,怎麼會吃他們的雞呢?你又沒抓到現行,怎麼説我們的狗吃你們雞?!”
“怎麼沒現行,雞都在場院邊的玉茭子地裏呢?”
“真的!”李目瞪大了眼。
“當然,我家還有兩隻雞被這***把翅膀咬壞呢,那就是現行!”一個村民忿忿地説。
“別胡説了!”韓放説道。
“我把雞拿來你看!”那村民憤怒地出屋去抓他那受傷的雞去了。
“你為甚也跟他們攪到一塊?”李目瞅瞅前額被打了個包的孫茂。
“我茂十分委屈地説:“我本沒參加打架,我是勸架,結果被趙亮大了一杆麪杖,被剛出屋拿雞那小子踢了一腳。”
“那你呢?”革命委員會主任指指着手臂包着繃帶的韓放。
“我也是來勸架的,我本就沒動手,胳膊就被人一板鍬拍得快斷了,你説我冤不冤,我們的狗被打折,我的胳膊快被打斷。老天啊,你們村怎麼這麼欺負我們北京來的知青啊!”韓放便説邊蹲下,放聲乾嚎起來,他這一干嚎,提醒了大家,受傷的都是知青,動物是知青的,他是知青,顯然,這次打架知青虧大發了。
革委會主任李目好像也明白了這點,低頭拍了拍韓放的肩膀説:“別嚎了,像毬個甚樣,這次打架就不往公社報了,都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以後還相處呢,為幾隻雞,為只狗,值麼?
你們應該團結,知青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貧下中農也得做出點樣來,他那兩隻雞也被狗咬傷了嗎?”李目看着剛拿着受傷的雞的村民:“狗是兇手,雞是招事的,一個巴掌拍不響,為了我村知青和貧下中農的團結,咱們要把不利於團結的因素去掉,把那兩隻雞和那隻狗都殺了,我出瓶酒,來個龍狗鬥,咋地?”這話一出,屋裏的人都驚得瞠目結舌。
孫茂覺得管同韓放,趙亮看自己的眼光有些冷漠,尤其是趙亮,和自己照面時,真是視而不見,冷漠的讓人心裏發寒。
莫非他們知道那天的狗是自己放出院的,他們咋知道的,當時院裏只有伙房做飯的大娘,和住緊裏邊那間屋的王大力和李寶成他們。可那天他放狗前,他望了一眼李寶成他們那屋,門是掛着把黑鎖的,説明他們當時不在屋,那漏出訊的是做飯的大娘了,估計大概是。
當伙房只剩孫茂和做飯大娘時,孫茂問:“大娘,那天打架沒嚇着您?”
“嗨!刀的就嚇着我?那小本的刺刀挑開人的膛我都見了,都不怕,我還拿菜刀剁過本人的手呢。怕甚,可惜的是你們啊,有甚事不好商量,為甚動手?那狗拴的好好的,為甚跑出院了?”做飯大娘斜眼看了他一眼:“那狗心不正,是拴不住的,瞧,讓人吃了。”孫茂覺得做飯的大娘好像知道他放狗的事,並用話諷刺他,他心裏有些愧疚了,尋思當時要不放狗,狗也不會被打,被殺,雞也不會被殺,知青和社員也不會打架,一個歪念,就是作孽啊。這兩天挖井他的興致便沒第一口井時高了。
“孫茂,孫茂。”李二旦沒往筐裏裝土,他卻坐着筐從井底拽來了。
“你為甚來,不挖井了?”孫茂問。
“該收工了。”李二旦説。
孫茂瞧瞧西邊的頭,距離地面還有兩杆子高,覺得時間還早,便道:“還得會兒呢。”
“那我就在面煙。”李二旦蹲下,出條紙,倒出點煙,利索地捲了一炮煙,點着,大口地了起來。
轆轆搖來,另一個挖井的夥計也來了。
“怎麼都來了?”孫茂問。
“我也以為收工了呢,所以來了。”那個來的青年人説。
“井下那倆呢?”
“井下是倆黨員,還在下面幹呢!”
“他們幹,你們怎麼來了?”孫茂的聲音有些高。
“他們是黨員,我們是羣眾,**員,幹在人前,走在人後,我們先來,他們後來嘛!”李二旦嬉皮笑臉地説。
孫茂心裏一動,心想,到底是**員啊,就是在這村裏,挖這麼口井,**員都比別人乾的多,自己心中的目標不是要當一個**員麼,羣眾不幹的事,自己要幹,羣眾嫌髒嫌累的話,自己要搶着幹。
我就不相信自己只是塊鐵,不是塊金子,在普通勞動中,自己也要發光。説着,他便跳進筐裏,握住鋼絲繩,對搖轆轆的人説:“放轆轆,讓我下。”
“別下,別下!”李二旦忙止住“我覺得咱們這鋼絲繩有問題了,搖我來時,我聽到嘎嘎好像斷了幾股,咱們檢查一下。”孫茂跳出筐,和眾人查了一下鋼絲繩,只檢查出幾細絲斷裂,成股的並未有斷的。
孫茂覺得讓李二旦耍了,便鑽進筐,大聲説:“放!放!”孫茂下到井底,和井底那兩位黨員,又裝了三四筐,搖了來。
這期間,孫茂仔細聽,確實在拽重筐時,鋼絲繩發出幾聲不大的嘎嘎聲。莫非鋼絲繩真要斷,孫茂心裏有些發,便説:“今天到此為止,早點收工。”往拽人時,他讓那二位黨員先去,二位黨員都去了,筐又被放下來,孫茂心裏放鬆了些,心想:鬼嚇人,嚇人跑,人嚇人,嚇死人。自己嚇自己呢,,他坐到筐裏,握住鋼絲繩,搖動了兩下。
筐隨着轆轆的搖動,一米一米地升,快到井沿時,孫茂突然聽到鋼絲繩發出嘎嘎嘎嘎三四聲斷裂聲,他坐的筐一下往下沉了一米,一時扶鋼絲的手失了重,他一驚,忙去扶井壁,然而井太大了,只摸到一點點,便覺得頭朝下飛了起來。耳邊發出嗚嗚聲,他心裏急背誦**語錄:“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何水花參加完孫茂追悼會,心裏很難受,不知為什麼,一進自己住的院子,眼淚便像挖開口的泉水,抑制不住泊泊地了出來。
和孫茂,雖是一個村隊,同到地裏幹活,同吃一鍋飯,卻接觸不多,説白了,對孫茂過於愛表現自己,何水花還有些看不慣,一個北京來的知識青年那麼拼命幹活,明目張膽地表現自己,其目的無非是想入黨,當幹部,好快點到城裏工作,或能調回北京,那便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廣闊天地,大有作為,現在可好,大有作為到井底下了,聽説是孫茂在鋼絲繩斷了時,他掙扎了,鬧得頭朝下,是倒栽葱栽下去的,頭在沙子裏,兩個壯漢下到井底拔了半天才把他的頭從井底的泥沙中拔出來,滿鼻,滿嘴,滿眼都泥土,真是吃土…何水花想到這,突然想到知青們盛傳,孫茂大言説過,吃土也革命,這回真是吃土也革命,革命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