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遺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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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裏給所有爐前工都做了檢查,肺部有兩條鏈以矽肺的有幾個人,一條鏈以的有十幾個人。結果一出來,爐前工全都害了怕,幹部也傻了眼,厂部緊急開會研究,決定再不用那一冶煉就飛小亮點的礦石了,得矽肺病兩個鏈以的,到太原職業病醫院去洗肺。
鮮可欣和七八個兩個鏈以的工坐着大卡車到了太原職業病醫院,在等候治療的時候,鮮可欣問大夫:“洗肺是怎麼回事?”
“洗肺就是把肺洗一遍。”那醫生解釋説。
“肺怎麼洗啊,是和洗衣服一樣,放在板,然後擰乾晾起來?”
“不是,洗肺是把肺裏灌進藥水,用藥水把堵肺的灰塵衝出來,然後再把藥水出來,個幾遍,就把肺裏的灰塵大部分出來了。”
“怎麼不給全出來?”鮮可欣又問。
“能出一部分就可以了,還想全出來,矽是一種礦,它的結構都是尖尖角角的,如果進肺裏的是矽,那就很難洗出來,它那是小顆粒尖尖都紮在肺壁,難洗出來。另外更難洗出來的是石棉,石棉礦的工人把石棉粉末進肺裏,石棉拿東西都是一小針似的,在肺裏都橫豎紮在肺裏,也難洗出。
比較有希望洗出來的是煤炭工人的矽肺,因為煤的灰塵小顆粒那麼帶尖,所以矽肺效果最好,你是幹什麼工作的?”那位醫生問鮮可欣。
“我是鍊鐵的。”
“鍊鐵的,洗肺效果也不太好,因為他們進肺裏的不是煤的粉末,而是焦炭粉末,焦炭粉末要比煤的粉末硬,又多稜。”
“那洗不了了?”鮮可欣有些失望。
“也不是洗不了,效果差些,只不過隨着醫術的進步,科學的法陣,矽肺病一定會有辦法治的。”那醫生説完,便走進醫療室。
鮮可欣經過洗肺,肺裏兩條鏈的暗影變成了兩個半條鏈的暗影。矽肺病雖然治好了些,可是他想,整天在爐前工作,雖然廠裏現在不用那一出鐵就閃着亮點的礦石了,可是其它的灰塵照樣要入肺裏,長久以往,自己肺裏那兩個半條鏈,終究又會變成兩條鏈或三條四條鏈的,想想就發怵,想想就心煩,得找個辦法調離這個工作或者調離這個廠,他把自己的處境寫信告訴了父母。
父母不久來了封信,信中讓他在山西想想辦法,瞧能不能調離這個工作,父母再在北京想想辦法,瞧能否給他調到北京附近的區縣,幹一些不容易得矽肺的工作。
鮮可欣把自己想調離有灰塵崗位的想法找車間王主任説了説,王主任説:“咱們廠工人的工作,百分之九十離不了灰塵,只有機修車間的工作和電工灰塵少些,可那都是技工活,你爐前工是練工,調到那去,雖説不用從頭學徒,但工資級別只能定為工,也就是説從現在的四級工下到二級工,工資由五六十塊降到三十五六塊一月,如果你願意,我向廠裏説説。”鮮可欣在爐前幹了,大把花錢也慣了,一想,到那裏工資一下減一半,便有些猶豫,想了想説:“那暫時先不用調,容我考慮考慮。”又等了幾個月,鮮可欣的父母來了封信,説調工作暫時困難,但在北京房山農村給他找了一個對象,北京城市的户口不好,但北京郊區農村的户口好一些,,瞧他是否願意,並寄來一張照片。
鮮可欣拿過相片一看,姑娘長的一般,脖子大臉的,但眉眼還算周正,相片還是彩的,臉蛋和嘴塗的紅紅的,好像剛喝了活人血似的。鮮可欣拿着相片問王大力:“你看怎樣?”
“不錯,一年能掙四百個工!”
“真的,不開玩笑,你説和她往不?”
“為甚不往,和她結了婚你能調回北京,有什麼條件你都答應,你的目的是回北京,這目的達到了,就行了。大臉盤子多可愛,肯定讓你親個夠。”王大力説。
“那就和她往?”
“當然了,生個孩子長大都能當摔跤手,母壯兒不孬。”鮮可欣點了點頭…
趙衞紅看了徐風霞的來信,知道她生了個兒子,心裏便替自己的閨女小夢瓊擔憂起來,接信後幾個夜晚她夢裏都夢見小夢瓊伸着兩隻小手奔向他,嘴裏喊着:“媽媽!”這是怎麼了,剛生下這孩子,自己並不把她太當回事,怎麼出國了,卻越來越想她。
徐風霞有了自己的親兒子後,會不會對這個和自己沒血緣關係的小夢瓊不好了呢?肯定是,誰不是心疼自己的親生骨啊。趙衞紅便寫信,讓徐風霞想方設法個夢瓊是自己女兒的官方證明,徐風霞跑了村裏,跑了公社,又去勞改農場讓許加添寫了份夢瓊出生時的證明。
徐風霞也謝了份證明,但都無用,縣公安局説:“證明這孩子是一個已移居外國的人的親生女兒,我們公安局沒辦過這樣的事。我們現在也辦不了這樣的事。”兩句話便把徐風霞打發了。
徐風霞説辦不了。趙衞紅到很失望,無奈,只得寫信祝福徐風霞自己有了親兒子,不要待夢瓊不好。徐風霞看了信,很生氣,心想:我怎麼對夢瓊不好了,從生下來我就養她,一直養到現在,你趙衞紅管過她什麼,倒來指責我。
於是,她生氣地回了封信,裏邊有句話説:你嫌我待夢瓊不好,你把她帶到國外啊。趙衞紅見了信,知徐風霞生氣了,怕她真的待夢瓊不好起來,便回信説:我是説着玩呢,我知你是她的娘,待她比我待她好多了,但你又添了個孩子,經濟可能困難了一些。今後我常給你寄點錢。便隨信寄出二百澳元。
趙衞紅準備攢一部分錢等夢瓊十幾歲時到澳大利亞留學用,她又給夢瓊經常匯一些錢去,趙衞紅便到掙錢的重要了。她像農場的工人一樣,每月向老威廉要兩份工資,另外她為了老威廉能對她產生好,在他到天國的時候把他遺產能分給自己一份,她便想着法子哄老威廉高興。
首先,是要哄老威廉吃的高興。老威廉吃慣牛,趙衞紅便按從北京拿去的食譜給老威廉做牛餡餃子,牛餡包子,牛餡餛飩,紅燒牛,咖喱牛,土豆燒牛,紅燒魚,清蒸魚,糖醋魚,換着樣做,十來天飯菜不帶重樣的,吃的老威廉滿嘴油,嘖嘖稱讚。
“還是中國菜好吃,我的中國媳婦做的中國菜好吃!”豈不知道,帝從人一生下來,就給你設計好了你的一生要吃多少,多少菜,多少飯,喝多少酒,你提前吃完了帝給你的那份,帝便不允許你再吃了,這樣胡吃海了幾個月後,身體健康的老威廉病倒了,説是腦袋昏昏沉沉的,手直打擺。
當趙衞紅又把一大碗五香牛端到他面前時,他着口水説:“紅啊,咱們可不能這麼天天吃了,這得要殺多少頭牛,帝會不高興的,咱們吃的多就要殺的多,咱們是罪犯啊。”望着五香牛麪,想吃,又不敢吃,趙衞紅見他不吃,腦袋一轉,忙説:“人生下來是受苦的,帝造出來的萬物也在世受苦來的,牛生下來就要被人吃的,你不趁早吃了它,讓它在世少受些苦,早吃,是早解它的苦難,讓它早升到天國,我們多吃牛,不是犯罪,是做善事。”
“真的麼?”老威廉問。
“真的,你吃了這碗牛麪,就是對牛做了善事,積了德,牛會高興,帝也會高興的。”老威廉一聽,吃牛麪是善事,於己於牛都是好事,那何樂而不為呢。端過碗,呼嚕嚕,風掃殘雲,很快一碗麪便下了肚。在病照舊飽吃飽喝了一月餘,老威廉終於,頭一歪,嘴角涎,到天國去了。
老威廉死了,怎麼沒留遺囑啊,這遺產怎麼分呢?趙衞紅和老威廉的子女們處理完老威廉的後事,從墳場走向農場。第二天,老威廉的兒子約翰和趙衞芳以及約翰的四個妹妹便和一個律師來到農場,當着趙衞紅和約翰及妹妹們的面,宣讀了老威廉的遺囑。
遺產分為七份,趙衞紅,約翰,趙衞紅及四個妹妹各得一份。趙衞紅心想老威廉還算有良心,多少也給了自己一份遺產,看來自己萬里之遙嫁給這個老頭也沒白嫁。
分得遺產後,趙衞紅便不再想像以前老威廉活着時的農場工人一樣每天地裏勞動了。她想,自己去山西隊就在地裏勞動了幾年,累得個頭曬股,頭啃地的,來這兒還幹這活,這不是洋隊嗎?
不行,現在有錢了,我得玩玩,於是她便獨身先到悉尼,堪培拉,塔斯馬尼亞,大堡礁轉轉。聽場歌劇,轉轉藝術館,遊游泳,摸摸袋熊,兜裏有錢,心裏不慌,玩的十分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