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唱反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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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記笑笑説:“煙酒都是他們幫忙搞到的，我不到這東西。”

“那也是您領導有方啊。”拿着研究的村民大聲喊。

房子已經支好木架子了，地基也砌的差不多了。趙亮，劉炳坤他們幾人幫着和泥，搬土坯，幹到下午太陽快落山時，三間房已經砌到房頂高，就差房頂了。幾人在丁記家吃完晚飯，喝了點酒，便回了。

“今天幫丁記家蓋房咱可了臉了！”趙亮一進屋，邊洗臉邊對子胡雪花説。

“怎麼臉了？”胡雪花一邊收屋子，一邊問。

“咱不光幹活去了，還給他帶去好煙好酒，村裏有幾個老鄉蓋房子，招待幫忙的鄉親，前門煙，喝汾酒啊，大都是六分一盒的綠葉煙，頂多配一兩盒前門煙，每人均一支，就還不是塑料桶打的散酒，七一斤的高粱白。像咱，汾酒，五塊一瓶，前門四一盒，這煙這酒，不是咱吹，他沒錢買，有錢他也捨不得買，就是有錢捨得買，他也買不到…

“煙酒是你買的？”胡雪花見丈夫的得意勁，不覺好笑，問道。

“當然不是我了，我哪有那麼大本事，是我這有本事的愛人買的，誰讓我娶個有本事的愛人，他們沒有呢。”胡雪花被丈夫誇得心裏甜甜，會心笑了。可是她又有點瞧不起丈夫那太顯的下作相，於是問:“瞧給你歡喜的，幫了車間記個忙，你就覺得臉了，是不是他能給你甚麼好處？”

“當然，王主任告訴我，工長基本是內定我了，接着，我還要申請入黨，爭取幾年內當個車間副主任，到時候好和你平起平坐啊。”胡雪花雖然看不起趙亮在當官面前的獻媚樣，可是她知道在工作中單憑幹，不是搞原子彈，不是搞火箭天，不是運動員跑世界第一，不是幹個缺你不行的工作，沒有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只憑一個幹字，是絕對不可能得到提升的，何況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是個官呢，實惠不説，説起來都氣壯三分。於是便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幾天趙亮看到劉炳坤，鮮可欣，苟石柱和幾個爐前工經常聚一塊低頭議論，或齊出齊進車間辦公室，不知什麼事，便問王主任:“劉炳坤他們這幾天老來辦公室，是不是有什麼事啊？”車間王主任告訴趙亮，是對礦石出現小亮點的事。

“什麼小亮點啊？”趙亮問。

“就是出鐵時，爐前飄滿小亮點，劉炳坤懷疑是這批礦石中帶有的雲母，怕入肺裏得矽肺病，找車間和廠裏反映，希望退掉這批礦石…”王主任説。

“就是，我們運料下料時，運料工也反映粉塵飛小亮點，真的，這是什麼礦石啊？要真是對人體有害，不如退了。”趙亮説。

“咱們廠經濟困難，工資都快發不出來了，這礦含鐵量高，價格又便宜，如果用這種礦石半年一載的，咱廠就可以經濟改善一下，不至於錢整天緊緊巴巴的。”

“哦，這麼多好處啊。”趙亮了一眼王主任，心裏暗暗責怪自己怎麼連想都沒想，一開口便説出領導不愛聽的話呢，要馬轉舵。於是他掏出煙，遞給王主任一支，自己叼一支，點燃後説:“其實，為了廠裏多出鐵，買礦石少花錢，飛點亮點就飛點亮點，幹活時戴個口罩便是了。”

“爐前工説戴口罩出不了氣。”

“胡説呢，戴口罩怎麼出不來氣呢，那口罩就別賣了！”

“爐前活是高温，不戴口罩還出汗，戴了口罩幾下便被汗浸濕了，口罩濕了當然捂着不透氣了。”王主任説。

“您也認為戴口罩出不來氣？”趙亮問。

“我老爐前，我想應該是。”王主任若有所思地説。

“嫌出不來氣，”趙亮看看王主任的臉，果斷地説:“出不來氣，乾脆不戴口罩幹活，點亮點就點，反正也死不了人！”

“他們説怕得矽肺…”王主任説。

“瞧，瞧，嬌的，又怕這兒，又怕那兒，幹什麼活啊。”

“要都像你這樣就好了。”王主任誇讚道。

吃午飯時，趙亮碰到王大力。

“大力，吃完飯到你熱風爐值班室坐坐。”

“來，聊聊。”王大力説。吃完飯，趙亮隨王大力來到熱風值班室。

“大力，你聽説最近爐台工要鬧事的事了嗎？”趙亮見和王大力一班的張師傅拿飯盒去食堂吃飯去了，問道。

“什麼，爐前工要鬧事？我沒聽到。”王大力大奇怪問。

“聽説是劉炳坤和鮮可欣他們。”

“我天天見他們，也沒聽他們説要鬧事啊。”

“是這樣，”趙亮把椅子搬到王大力身邊，神秘地説:“咱廠進了批礦石，含鐵量高，價格又低，咱們用這礦石鍊鐵呢，能多出鐵。”

“這關劉炳坤他們什麼事？”王大力問。

“但是這種礦石在冶煉時，會出現一種極小的粉末，亮晶的，一出鐵爐前便有這種東西飛舞，劉炳坤他們怕這種東西進肺裏得矽肺病，所以要求廠裏把這種礦石退回去，以後冶煉不能再用這種礦石了。”

“拿這些小亮點是什麼？”

“據劉炳坤他們猜測，可能是雲母。”

“雲母對身體有害麼？”

“可能有害。”

“那不就得了，既然有害，廠裏退了這批礦石不就行了？”

“可是這礦石價格低，出鐵又多。”

“那工人身體不要了？”

“哪那麼嬌氣？”趙亮説。

“你不在爐前幹，你當然不怕了！”王大力見趙亮説便宜話，便説道。

“我們運料那下料時，也飛小亮點，我們就不怕。”

“你是個班長，你又不盯班幹活，一天八小時你能下幾個鐘頭料，能幹半個一個小時就不錯，你站着不嫌疼，飽了不説餓得慌。”

“難道為了多出鐵，給廠裏省錢，工人做點犧牲就不行了嗎？”趙亮一副大氣凜然的樣子。

“別和我説豪言壯語，沒用，等得了矽肺，你出不來氣的時候你再説豪言壯語行不？”趙亮回去越想王大力説的話，心裏越是生氣，怎麼這老哥們兒一點面子都不給，本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在他那裏得到，沒想到反招來一頓數落，心裏暗説:你小子就這麼不長眼，也不看清形勢，也不看清領導的眼，跟着劉炳坤他們瞎起鬨，你小子一輩子也別想當官，在熱風爐天天吃的煤氣！

得不到他的，我趙亮不能想別的辦法了，雞羣裏出個鳳凰，羊羣個駱駝，欣然要不同於一般人，才能招得領導的注意和重視，既然你們反對用這種礦石，而領導又想用這種礦石，自己不是運料班長嗎，咱們給領導表個態，就説運料班的全體工人不怕勞累不怕灰塵，為了多出鐵豁出一切，活着幹，死了算，捨出自身一坷蛋。

他用一張半開的紅紙拿筆將這狗不通的決心寫完，貼在料倉的牆，果然在那張決心旁一會兒便圍來了許多工人。人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繼而車間王主任和丁記也來觀看了，又過了一會兒，廠辦公室主任，老廠長老李也來圍觀，小小一張大字報，給鋼鐵廠攪的好熱鬧。

廠長一邊看，一邊對辦公室主任和冶煉車間王主任和丁記説:“很好嘛，工人就應該這樣，不怕苦，不怕累，不怕髒，不能什麼事光想着自己。”那幾位領導聽了老廠長的話，像小雞啄米一樣，頻頻點頭…

“趙亮，大字報是不是你寫的？”劉炳坤和苟石柱在下班路截住趙亮問。

“是我們運料班全體人員寫的！”趙亮從寫大字報時，便料到會有這麼一幕，心雖然“咚咚”跳的很快，但仍做出鎮定的模樣回答。

“什麼運料班全體人員寫的，狗，就是你一個人寫的！”劉炳坤説。

“是我寫的又怎麼了，我可以發表我的觀點，你們也可以發表你們的觀點，我又沒阻止你們寫大字報？”趙亮裝作蠻有理的樣説。

“我們這次要求廠裏不再用這種礦石，是為了大家的身體健康，包括你們運料，只有咱們工人在生產第一線的，才會這小亮點，幹部在辦公室裏，離這兒幾百米遠，小亮點能飄到他們那裏嗎？即使個別飄過去一點，他在屋裏關着門待著，也不會到肺裏。能到肺裏的，只有咱們工人。我們帶頭提出要求，你不但不響應我們，怎麼還和我們唱反調？”

“我怎麼和你們唱反調了？”趙亮裝作一副無辜的樣子。

“別裝孫子了，你貼那張大字報，表決心，不怕灰塵，不是和我們唱反調嗎？！”苟石柱門大嗓地問。

“你反映你的問題，我表我的決心，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各幹各的…”趙亮還想狡辯。

“哥們，你別説，你不怕得矽肺你可以不説，不和我們一道找反映問題。但你也不能替領導説話，坑咱們工人啊，這又不是小事，是要命的事！”劉炳坤越説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