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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吃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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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開山躲開他的目光説:“喝酒,咱不比了,昨天差點喝的燒死我。更新超快”

“那比什麼?”

“比吃?”

“吃什麼?”

“吃饅頭。”丁開山説。

吃饅頭,便宜他,讓他勝了敗了都難受,劉炳坤想到此,邊説:“咱們吃豬罐頭,誰輸了,也不用叫誰爺了,輸了就請全班人一頓,咋地?”開山想也沒想。

“吃罐頭我不吃,運料班知青裏選一個,你們也可在老鄉中選一個。”劉炳坤又説。

開山説。

“選什麼啊,我跟他拼吃就行。”知青這邊選出的代表是苟石柱。看苟石柱先不説他能吃否,只要看他一米八的身材,一百**十斤的體重,比別的知青都要大一圈的腦袋,再加塌鼻樑闊嘴,小眼,臉黑黑的皮膚隆起一個一個大小的疙瘩,和腮兩邊扎扎的黑黑短鬍鬚連着的長鬢角,便像水滸傳裏的李逵。

苟石柱是河曲縣隊的,那裏隊知青少,一個村才七八個知青,來鋼廠他們河曲縣的也不多,運料班,只有他一人是河曲來的,所以他孤單單的,幹活一下工便回住處,鮮有和班裏的其它知青來往。

但是他能吃,劉炳坤看到過,他剛來運料班時,看到他用兩筷子滿玉米麪窩頭,一筷子四五個,一會兒就這不多的菜就把兩筷子的窩頭全吃光。劉炳坤問他:“你一頓能吃多少?”他笑笑,伸出一支胳膊:“從手掌碼到肩膀一個挨一個碼,二兩一個的包子一頓全吃。”驚得劉炳坤目瞪口呆。

苟石柱的能吃和身板是遺傳,他家有七個兄弟,哥哥都一米八以。這源於他的父親,他的父親早年是從張家口,宣化往北京拉駱駝的,駱駝個大力大,拉駱駝的人也個大力大,他父親有一米八幾,身板也不瘦,後來不拉駱駝了,拉洋車了,像老舍寫的《駱駝祥子》裏祥子一樣,娶了個車老闆的女兒,只不過這車老闆的女兒不像虎妞難產死了,而是一連生了七個兒,個個人高馬大的,苟石柱是老六。

十六個罐頭一排擺好,都是豬罐頭,一斤一瓶的。透過青綠的玻璃,能看到裏面下面是寸把方塊帶皮在湯水裏煮爛的豬。面三分之一的部位擁擠着厚厚一層白的大油,像白蠟化了倒在瓶裏凝固了一般,把半部得滿滿的。

楊樹林拿起菜刀,用刀後尖按在罐頭鐵皮蓋,用另一隻手掌一拍刀背,鐵皮蓋便被割開一道口子,叉又一刀,也割開一個口子,在這十字口子一撬,罐頭打開了。

十個罐頭依次都打開,丁開山和苟石柱坐在桌子的兩邊,身前個放一個大碗,一個小勺。劉黑虎負責往苟石柱碗中倒打開的罐頭,楊樹林負責往丁開山碗裏倒。

“開始!”劉炳坤説了聲,丁開山和苟石柱便各自端起面前的大碗,往嘴裏撥拉塊和白的粘糊糊的大油。一個罐頭三五分鐘便吃完了,於是又往碗裏倒進第二個罐頭,七八分鐘第二個罐頭又各自吃完了,又往碗裏倒第三個罐頭,十來分鐘第三個罐頭吃完了,又往碗裏倒第四個罐頭,第五個,第六個,但是兩人都越吃越慢,罐頭裏的還好説,那白滑滑,粘糊糊的大油吃在嘴裏嚼則似無物,咽則覺粘嗓,入肚裏又覺得有點反胃,好像它一進胃裏,便要把其它胃裏原先的食物都趕出來。不是向下趕,從糞門走,而是向趕,要趕到食道,從口中再噴將出來。

人和人的胃有大小,容積有大小,但是能容納白滑滑脂肪的能力大都一般般,原因是那年頭一年也吃不二斤,二斤裏也沒有三兩大油,你讓他一頓把幾年吃的大油一次容納,腸胃沒鍛鍊過,故也難以適應。

苟石柱看看丁開山,見丁開山已吃的眼直鼻張,氣急促,丁開山再看苟石柱,臉白,眉皺,也是一副難受樣。

“唉,好東西都讓糟蹋了。”在一旁觀戰的王大力心中暗道。肚撐是肚撐,難受是難受,死要面子活受罪。

吃!苟石柱又端起倒了第七個罐頭的碗。吃!丁開山也不服輸,也端起碗,兩個呼嚕嚕地往嘴裏扒拉。進嘴裏,已覺不出香味,大油進嘴中,也沒有膩的覺,連湯帶帶油,又都吃完了。

苟石柱站了起來解開褲帶,用雙手輕輕往下肚子,又輕輕蹦了幾下説:“把往下走走,騰出地方接着吃…”丁開山見狀,也學樣,解開褲帶,雙手捧起西瓜般的肚皮,又輕輕蹦兩下。東施效顰,也學樣做做,學做事學做,兩下尚可以,蹦兩下卻壞了醋,他的胃本就像三月小豬的,被裝滿和着泥沙的水,撐的大大的,薄薄的透亮,不搖晃掙大的且不破,一搖晃,水和裏面的土沙衝擊薄薄的皮,東滾西蕩的,不知哪時一不小心便破了,丁開山忙用手捧住肚子,慢慢坐下來。

“來,第八個!”苟石柱説。兩人碗裏又倒進了最後的罐頭,苟石柱端起碗,皺了下眉尖,放到嘴邊,便往嘴裏扒拉。丁開山見狀硌硬一下,似有退怯之意。劉炳坤見他又怯意,便譏笑道:“沒有二兩銅,打什麼千年鎖啊,不行了?”丁開山本已有怯意的心一下又被怒起來,騰地往桌捶了一拳“我和石柱堵吃,那都是一碗對一碗的,不像有些人,讓別人打頭陣,自己後便煽風點火。”

“你也別,讓我發了火,你趁機不吃了,苟石柱賭吃是你同意的,吃到這份,你想退,沒門。要不你把這第八瓶罐頭吃了,要不你認輸,別的咱甭扯。”丁開山被無奈,只得拿起又倒罐頭的碗,吃將起來。一口一口那個艱難,比小娃吃藥,比無齒老頭吃鐵蠶豆都難。

“你吃不吃啊,快點,別這最後一個罐頭吃八個鐘頭,先頭吃進去的都拉出來,胃裏騰了地了,再把這吃進去,那叫什麼啊?”楊樹林在一邊説冷話。

“好!我吃!”丁開山被一句又一句的諷刺怒了,顧不肚脹的難受,呼嚕呼嚕三下五除把碗裏的塊大油的湯水全扒進嘴裏,仰起脖子嚥了下去。

“好,好!”

“這才叫賭呢!”

“這才叫英雄呢!”周圍發出讚歎聲。可就這時,丁開山覺胃裏發怵好像賣布的在扯布的“撕拉”一聲,覺得胃終於被撐烈了,他想:胃不是有彈嗎?可是一陣嘔吐強烈極了,他抑制不住,吐了出來。人們看到又髒又嗆人的嘔吐物中,夾有紅紅的血。

苟石柱也不好受,回到住處肚撐的難受,不得不坐在凳,等待化食。

這是怎麼了?他想,自己打記事以來,他就沒這麼痛痛快快地吃過。家裏七個兄弟,一個個都是大個大胃的,家裏十天半個月做一斤半斤,這七八個半大小子便如狼似虎般地你一筷子我一勺子的,大號盤子裏滿滿的菜頃刻風吹雲散,盤光碗淨的。

母親常常看到盤中還剩下一些菜時,便把盤端走,説:“你們幾個狗崽子,怎麼吃的那麼兇,輩子是餓死鬼轉世的,你們光知道吃,不想留些好的吃食給你爹,你爹還要掙錢養活你們呢,不吃點好的,能蹬的動三輪,掙得了錢?”每每這時,父親便説:“讓孩兒吃,他們正長身體呢,沒好料,能長高嗎?”母親便道:“小的要長身體,老的也要養身體啊,不吃好料,馬和騾子拉車腿都軟啊!”人大力不虧,他家幾個男孩都長了大個,一個個像門神似的把他家那平房的門框不知道都用腦袋撞了幾回。幾個兄弟長得那是附近一景,附近有惡小壞少的,只要見到他兄弟三四個在一塊,便不敢打他家的主意了。

但凡事有好必有孬,個大護家是好事,飯吃的多,衣穿的大又是難事,衣還好説,大小子長高了,衣小了,二小子穿。二小子長高了穿不了了,三小子穿,補補縫縫還將就。吃的就不行了,吃糧要糧票,學生每人每月的量是一定的,不會因為你個子長的大,別人一月二十六斤,你就給三十斤,你的個子就長得伸手能夠到月亮,抓住星星一月照舊是二十六斤。這就苦了這家兄弟,餓呀!自小就伴着他們,更別説滿盤,滿碗的了。

所以,劉炳坤一找苟石柱説讓他代表知青和丁開山賭吃罐頭,苟石柱幾乎連想都沒想,便一口答應。這等好事,咋能不答應呢?

怎麼自己也有了想吐的覺?這種覺對苟石柱來説,真是人生第一次。他從小覺的就是餓,飽了就是滿足了,哪裏還有吃飽了撐了想吐的覺呢?真是天生就是餓死鬼投胎的,苟石柱又想起媽媽小時候説兄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