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誘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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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下都武陽城，已陷入一派恐慌。滿城中從兵士到平民，從商賈到貴族，一個個人心惶惶。昔繁華無比的燕國下都，此時處處瀰漫着近乎絕望詭異的氣氛。

武陽守將王茂，痛苦地了一下乾裂的嘴，頓時一陣飢餓的眩暈襲來，王茂身子一陣搖晃，扶住牆垛努力支撐着沉重的身子，總算沒有倒下。

糧草大倉被焚後，王茂心底真的慌了。那囤積豐足的糧草，本是王茂死守武陽的最大本錢。武陽城高河深，如果糧草不斷，支撐個大半年也不成問題。那，望着黃橙橙的粟米、小麥，化成堆堆黑的污漬，王茂哭無淚。

“好在忠勇的敢死之士，已突出重圍求援”意識有些模糊的王茂遐想着“再撐個十餘，援軍當可趕來，一定要撐下去！”連來，王茂苦口婆心地遊説城中各家貴族，那些寧死不肯舍糧的頑固貴族們，熬不過王茂的苦苦哀求，不過捐出的糧食實在是少得可憐，如果不是看王茂每户分派十名親兵守護，怕是老貴族們這麼一點糧食也不會捐出來。

在這守城的關鍵時刻，王茂為穩定軍心，不得不學起了魏國名將吳起的將兵之道，這昔作威作福的王茂將軍，與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設席，行不騎乘，親裹贏糧，與士卒分勞苦。卒有病疽者，親為之。

説起來容易，施行起來卻甚為不易。那濃血怪怪的味道，令王茂幾作嘔；每一碗可憐能照人影的稀粥，沿城巡視下來，王茂覺肚子裏像着火一般難受。

初的太陽懶洋洋地爬了上來，淡金的朝陽灑落這苦苦支撐的武陽城。一臉陽光的王茂，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又是一過去了，高陽君啊，援軍今何在？”突然，一陣喧鬧吵嚷聲自城下傳來。王茂了昏花的眼睛，定神望去，只見城下趙軍營地旁立起一個個高達三丈餘的望樓，那望樓的尖頂上吊着一團乎乎的血。

“趙軍又在搞什麼鬼把戲？”王茂動着乾裂的嘴，不解地嘟囔着。

“武陽守軍士卒們，武陽城的鄉親父老，榮蚠老賊三十萬大軍，已被我大軍擊潰，吊此榮蚠老賊的人頭為證！”城下趙軍中響起一聲抑揚頓挫的高喝。

正是少將軍趙括，別出心裁地令軍器營打造了一個鐵皮喇叭，權作擴音器。此時用來，擴音的功效還馬馬虎虎。趙括的一番喊話，城頭的王茂聽得清清楚楚！

“高陽君兵敗被殺！”趙括此語如晴天霹靂一般，把王茂震在當場。就在王茂愣神間，那高聳的望樓，被數名手持盾牌的御林軍士卒緩緩移到了護城河邊。

“莫非趙軍有詐？”狐疑的王茂，定神往那團血望去。這個距離隱約間已能辯出面部的輪廓，那大大的圓臉，黑黑的膚，的黑石簪，不正是高陽君榮蚠麼？

“嘭！”地一聲，王茂再也支撐不住，直地倒在了地上。

“將軍，將軍”一聲聲焦急的呼喚中，王茂漸漸醒轉過來，看看外面已是夜黑沉。

剛剛恢復神智的王茂，被一股子奇異的香味勾起了食慾，望着眼前飄着油花的湯，王茂一把接過陶碗“咕咕咚咚——”一口氣喝了下去，幾條瘦都來不及咀嚼，生生了下去。

一碗湯灌了下去，王茂覺恢復了些神，裝出一副略帶責備的口吻對身旁的親兵道:“馬已是不多，優先供給重傷士卒，本將軍無事！”

“馬？”那親兵眼神間閃過一絲慌亂，忙應聲道:“謹遵將軍號令。”剛剛哄飽肚子的王茂，不顧周圍親兵的勸阻，吃力地爬起身來，堅持着巡查武陽城防。雖然數不見趙軍攻城，但王茂還是放心不下:“援軍至今未到，高陽君果真已死，這武陽，我王茂無奈啊！”突然，一股烤的焦香傳來，夜下遠處熊熊燃起的篝火甚為耀眼。王茂緊趕幾步，向那處篝火靠近過去。

“哪來的香？”王茂心底一陣陣惑。

火光已經不遠，王茂只見這點燃篝火之所，正是一處城牆間的旮旯。王茂躡手躡腳地靠近過去，幾個神情專注的士卒，竟然沒有意識到身後的人影。

王茂伸長了脖頸，待朝人羣中細細看來，王茂頓時額頭青筋直冒，一陣陣膽寒，全身憤得瑟瑟抖。只見熊熊火堆上，架烤的竟是一條人腿，剛才那誘人的焦香正是來自此同類的血。火堆旁，一顆血模糊的頭顱滾翻在一旁，死者的腔已被剖開，血淋淋的中空皮囊慘不忍睹。

“畜生！”王茂一聲大喝，揮劍砍倒了一名正在啃噬人腿的燕兵。其餘的士卒見將軍已經狂，紛紛扔下手中的人，連聲驚呼，躲閃着王茂的劈砍。只是那驚呼聲已不像是人類的聲音。

連夜，榮蚠下令親兵，砍殺了這幾個吃人的“畜生”後，才知道自昨起城中已經斷糧，王茂想起了早上喝得那晚湯“人？除了人還能是什麼？”王茂想到此處，忍不住一陣陣噁心。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王茂焦躁地轉着圈子，接着一陣惡毒的咒罵:“城中那幾家吝嗇的老貴族，讓你的糧食跟着進墳墓吧把老子急了，搶了你的！”陡然間，王茂腦子一懵:“這就要活不下去了，管你什麼老貴族，即可準備，明搶糧！”城內王茂搶糧的計劃還未來得及執行，城外的少將軍趙括已緊急行動起來。

此番出征，趙括歷練御林軍，痛擊燕國的目的已經達到。眼下的穿越男趙括，試着以最小的傷亡，贏得最大的勝利，趙括又在思謀着一招殺手鐧—以誘降！

武陽城下，百餘隻火把將一片夜空映照得通亮。火光通明中，數十口熱氣騰騰的大鐵鍋，分外引人注目。

少將軍趙括命將士們支起了數十口鐵鍋，氣勢磅礴地燉起了馬。這馬正是來自於數前被殺死在陣前的燕軍戰馬。大敗燕軍敢死之士後，那千餘匹死去或嚴重受傷的戰馬，已被穿越男趙括妥善地資源再利用。

趙括命將士將戰馬解剖後，分割成條塊狀的馬，用鹽巴醃漬後，藉着呼嘯的寒風，將一條條馬風乾。趙括這穿越男沒想到，曾經在另一個時空裏學來的風乾保鮮手藝，竟在這兩千多年的戰場派上了用場。

此時，一條條風乾的馬，投在鐵鍋中，在沸騰的開水中不斷上下翻滾。一陣寒風吹過，幽幽的馬香味滿溢而出，順風襲向了武陽城頭。

“武陽父老們，城內糧草已盡，朝不保夕。本將軍體恤諸位父老，特煮起大鍋的馬，如願出城歸降，本將馬管飽！”趙括高昂的聲音，在擴音器的幫助下，字字句句往武陽城內飄去“我趙軍乃仁義之師，絕不行屠戮之事！諸位父老旦請安心！”趙括喊話完畢，再不多言，靜靜地等待着城頭的反應，趙括心想:“這麼大的誘餌，不怕你不上鈎！”趙括順手拿起鐵劍叉起一塊馬，稍稍吹了幾下，徑直進口中，稍稍咀嚼後，趙括不讚道:“靠！這馬的味道還不錯，沒想到這御林軍中還有好廚子？”城頭的武陽守軍，望着城下那幾只沸騰的大鐵鍋，咕咚咕咚地嚥着口水，一雙雙眼睛如噴火一般，恨不得馬上跳下城牆，徑直撲向那香甜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