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暫避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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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見他暴抬雙足,左踢右踹,六個人哪會是他對手,早被他踢倒在地,有兩個能跑的,直往雷鳴天家中跑去。
一路上還在呼喝着:“姓莫的,你別走,我們找雷爺去!”也就在這時候,突然聽得如意賭場內一聲慘烈無比的尖叫聲傳來,聽聲音,那不正是白羽的嗎?
不錯,那一定是白羽的聲音。
如果發出這種聲音的人,還能有救的話,那必然是他的祖上積了陰德。
莫雲咬牙獅吼一聲,直往如意賭坊中衝去。
他是來過一次的,前廳上的財台依舊,只是空無一人,急奔向內間,卻看到幾個女侍躲在一隅。
莫雲像抓小雞似的,一把提起個女的,喝道:“人呢?”那女的被嚇得面如紙道:“誰呀?”莫雲抖着手,直把女的肢幾乎抖斷,怒道:“馬師爺同白羽二人。”那女的着氣,道:“後院,後院!”一面用手往後面指。
莫雲拋下女的,一晃身,人已穿出屋子來。
真的如同幽靈似的,莫雲出後屋,面前一道圓門,往後就是一個小院,小院北邊是灶房柴房,南面是茅坑,有條小水溝在那兒通過。
莫雲到了後院,早看見白羽痛苦不堪地跌坐在地上,雙手盡在捂着肚子,鮮紅髮亮的血,正自他左腹向外冒…
白羽見莫雲趕來,忙着大氣道:“莫堂主救我!”莫雲道:“馬良呢?”白羽已是冷汗盡出地道:“跳牆走了,唉!我太大意了,原來姓馬的武功也很了得,我上了他當了!”莫雲本想追趕馬良,但白羽傷勢嚴重,不馬上救治,必然是死路一條!
心念間,他奮起雙手,抱起白羽,大踏步走出如意賭坊,朝着小鎮上的回生堂藥鋪走去。
大老遠,莫雲就見張大夫雙手充在袖管裏,滿面笑嘻嘻地望着,見莫雲抱個淌血的走來,不由笑道:“莫爺,謝你了!”莫雲一怔,道:“謝我什麼?”邊往回生堂內走。
張大夫挽着衣袖,邊在桌上取藥箱,道:“謝你為我製造傷患呀!”莫雲見張大夫早已把藥箱備好,心中暗叫可惡!
但他知道張大夫醫道高明,又是地方上惟一的大夫,不便開口罵,只説道:“棺材店老闆與你們這些郎中全一樣,一個是恨人不死光,你們恨人不生病,如今我把白管事給你,救活了,憑你開價要,死了我找你算賬!”莫雲正要回身去追馬師爺,張大夫忙道:“你等等!”莫雲道:“幹什麼?”張大夫一把剪刀來得快,一下子把白羽上衣剪開來,邊對莫雲道:“我得看看他的傷勢如何?如果沒有救,那是牛棺材店的生意。”牛家棺材店,可不正是回生堂對面嘛。
原來牛張兩家在這寶豐是世代不來往,別看是對門居,因為牛家棺材店老闆常對人説,姓張的擋他財路呢!
這時張大夫一把粉藥上在白羽的傷口處按,不旋踵間,張大夫呼了口氣,道:“好險哪!如果是刀刃通過,白管事的大腸就算完了,他命不該,只是…只是…”莫雲低頭看,邊道:“銀子不會少給你的,快治吧!”突然,莫雲那銅鈴眼瞪如牛眼,鯉魚嘴裂到耳下,咬牙怒道:“王八蛋,原來是他呀!”他“呀”字出口,人已躍出屋外面,也不管街上人們正在議論,飛撲往雷鳴天住處…
他這裏走得急,雷鳴天那邊的人也不慢,兩下里就在大街上碰上面。
雷鳴天見莫雲衝來,不由得怒喝道:“姓莫的,我雷鳴天哪一點對不住你,怎麼年還未過完,你就在我雷鳴天臉上抹灰,你當真看我雷某人臉上貼了個孫,盡着你,隨你高興捏!”莫雲雙手叉,道:“姓雷的,你真不是東西,到現在我才明白。凌風是死在馬良手中,而馬良又是你的師爺,假金磚也是你的,卻裝成個被害人,你…”雷鳴天狂叫連連,道:“放你媽的,我什麼時候指使馬良殺凌風?我為什麼要殺凌風?再説那些假金磚,我也是上海温老闆找來,才知道的呀!”嘿嘿一聲笑,莫雲道:“這太簡單了,你快把師爺拎出來,一問自然明白。”雷鳴天道:“師爺不是在如意賭坊嗎?”莫雲向雷鳴天臉上指道:“姓雷的,馬良又施偷襲,重傷白管事,他人卻跑了,不是跑回你那裏,他還會跑去哪裏?”雷鳴天急道:“馬良確實沒有回到我那裏,不信你去找!”突然,莫雲道:“為了證實一件事情,姓雷的,你肯一同去如意賭坊驗看你藏在那裏的金磚嗎?”雷鳴天道:“你説什麼?我會把我的藏金留在那兒?笑話,敢情我開設賭局,還準備賠銀子呀?”莫雲點頭道:“好,咱們去賭坊看看,今白管事的一塊真金磚如何又變成假的了!”雷鳴天看看身邊七八個手下,又對張濤、魏長風二人道:“難道馬師爺真的在中間鬼?他敢嗎?”於是一行人又來到如意賭坊,雷鳴天見自己手下傷了多人,不由怒視莫雲一眼,心中在盤算,如何找回來呢。
如意賭坊近後間的東廂,是如意賭坊藏金所在,平常這裏有管賬的,如今管賬的也不知逃到什麼地方去了。
雷鳴天打開各櫃子,只見全是銀子,不料正準備叫莫雲進來看的時候,突然發現賬冊下面壓着一個布包,忙打開來看,由不得他不吃一驚,只見兩塊金磚放在一起。
雷鳴天一把抓在手上,他仔細看了又看,遂伸手把張濤手上鋼刀取過來,只在這兩塊金磚上面各劈了兩下。
莫雲低頭看,不由叫道:“一個是真,一個是假,姓雷的,你怎怎麼説!”雷鳴天雙手抖顫,口中大喝,道:“把馬良老賊給我抓來!”一面動地又對莫雲道:“莫兄,你等着瞧,看我不剝姓馬的皮,他的筋才叫怪呢。”莫雲怒道:“如今底牌已掀,姓雷的,你是個大輸家,你絕對沒有抓姓馬的本錢,再説,姓馬的狗命已是我的了。”説着,回身起步朝外走去。
雷鳴天高聲道:“莫兄,顧問一職,你還幹是不幹!”莫雲的聲音,酷似來自九霄雲外地應道:“你另請高明吧!”莫雲這時心想,兇手已現,我還當你什麼顧問的,去你孃的“顧問”莫雲奔出如意賭坊,他心中已然十分明白。
馬良絕不會再回雷鳴天的家,那麼他當然也不會躲上懷香院,因為連雷鳴天如今也在找他呢!
莫雲先是繞出寶豐鎮外,放眼四下觀看,哪裏有馬師爺人影,向人打聽,也沒有人看到。
急急地又奔到柳堤岸邊,莫雲這才想起三十半夜自己與柳依依太湖返回,發現馬師爺半夜三更自堤岸提着布包走來。
只可惜那時不知道姓馬的就是兇手,也是製造假黃金的人,否則那時候就不會放過他了。
只是後悔,與事無補,莫雲忙跳上船,馳向附近水域,總想發現什麼,只可惜湖面帆影點點,總不能一艘艘靠過去問,一時間莫雲沒有主意…
在他一掛帆行駛中,不覺駛近寶帶橋附近,這裏小船更多,往蘇州那面望去,正是:一江煙水照清嵐,兩岸人家接畫檐!
這些地方,顯然更無法找到逃走的馬良。
莫雲真是後悔萬分,心想,還是快回寶豐去詳細地問問白羽,也許更能知道一些有關馬良的事來!
莫雲調轉船頭,急急得又馳回寶豐。
這時候他已是急得心火高漲,大踏步又來到回生堂,卻發現只有白羽一人正躺在一張長凳上,一臉的痛苦樣子,張大夫卻已不在。
不旋踵間,一個夥計端着一個小碗自後面走進來。
莫雲沉聲道:“大夫呢?”那夥計邊把一碗藥湯往白羽口中一勺勺地灌,邊應道:“大夫被雷爺請去了,他那邊有些老傷還未好呢,如今又添了新傷,可真把我們東家樂壞了。”莫雲一怔,道:“你説什麼?”那夥計自知失言,忙又道:“小的是説差一些把我們大夫累壞了!”莫雲罵道:“孃的,欺世醫術,敲詐痛苦病人銀子,也不怕男盜女娼遭天譴!”也就在這時候,白羽似已清醒過來,只聽他衰弱地啞着聲音道:“莫…莫…堂主!”莫雲低頭望着白羽,道:“你醒過來了,如果要不了命,那就忍着點,有我在這裏守着,姓雷的不敢拿你怎麼樣的。”白羽道:“我…我相煩…莫堂主送…送我回崑山去!”莫雲道:“你傷成這樣,怎能沿途顛簸,還是等張大夫來問問清楚,他説能走,咱們再走不遲!”白羽急道:“不,張大夫死要銀子沒關係,只怕晚了會叫馬良那個東西逃走呢!”莫雲道:“你知道姓馬的逃往哪裏?”白羽點點頭道:“他…他一定逃回崑山去了!”莫雲一聽,當即道:“你歇着,我去一趟崑山。”白羽急叫道:“莫…堂主,崑山你不,非得我同你去不成!”莫雲想了一想,道:“就要過元宵節了,我出去找找看,能不能一輛馬車來,要不然那就只好坐筏子了。”原來有條河可通吳淞江,而吳淞江就在崑山南面。
二人正在説着,不料張大夫自外面走進來:“莫爺回來了,你可把雷鳴天幾個手下慘了,我這時趕着回來再拿藥呢!”莫雲道:“我替你製造賺銀子機會,你拿什麼謝我?”張大夫毫不思考地笑道:“只等你莫爺受了傷,我減半收費就是啦!”莫雲“呸”了一口,道:“你孃的,年還沒過去,你就咒我!”突聽白羽道:“莫堂主,別同這死要銀子的閒扯淡,快找車子吧!”張大夫一聽,忙道:“找車子?怎麼你想走哇!可是不要命了。”莫雲道:“他要同我上崑山去。”張大夫一指頭點在白羽面上,道:“你看你這一身傷,臂上一刀不説,腹上這一傢伙幾乎破腸子。你若這時離開,保證你走不到中途就完蛋了,聽不聽在你,我還得趕着去雷府替人治傷呢!”説完拿了一大包藥,匆匆走出門去。
莫雲這才對白羽道:“張大夫的醫術我信得過,我還是在他這兒歇着,等我從崑山回來吧!”白羽氣甚急,一頓之後,説道:“崑山天寶銀樓,先找到金師傅,他會告訴你一切的。”莫雲道:“金師傅也知道馬師爺?”白羽道:“金師傅在崑山是打造銀器道飾名家,好像聽他説見過姓馬的。”莫雲一聽,不再多問,回身走出回生藥鋪。
於是,就見一匹快馬,四蹄翻飛直往崑山馳去。
江南的陽是可愛的。
直把個大地烘出片片綠意,尤其是柳樹上鼓出來的碎綠芽,正説明柳樹出芽,風雪回家,大概不會再下雪了。
莫雲奔出一半路程,這時正來到一個渡口,一艘半大不算小的渡船,正拴在岸邊一棵老柳樹下面。
船頭上坐了一個白鬚老者,一手托起一支旱煙袋,正“吧嘰吧嘰”地雲吐霧,船尾一個老太婆,滿面雞皮皺紋,華髮全包在一個黑布包裏,對着一個爐子猛扇火,爐子上一雙瓦罐在冒出十分香濃的煙,但不知她在燉些什麼。
莫雲下得馬來,高聲道:“過河了!”渡船上老者早哈哈笑道:“來了!”只見他匆匆收起煙袋,船頭上解去纜繩,把船搖近岸來,莫雲緩緩把馬牽上船,船小的關係,人與馬只能並立在船中央。
小船剛剛離岸,搖船老者笑道:“你大概就是老龍幫飛龍堂主莫爺吧!”莫雲點頭道:“你認識我?”呵呵一笑,老者高聲對老太婆道:“聽見了吧,是莫堂主大駕到了呢!”只聽老太婆扁嘴笑道:“真是稀客。”這時老者又道:“莫堂主可是為雷鳴天那批假金磚事在奔波?”莫雲一驚,濃眉一皺,道:“你怎麼知道?”老者頭上白髮聳動,笑意昂揚道:“不少客人到此傳説的,只是…”莫雲急又問,道:“只是什麼?”
“只是這些金磚不該落入雷鳴天之手,姓雷的把寶豐當成他的金山銀山,還要利用金磚在上海打造一艘巨舫,莫堂主可曾想過,巨舫一到太湖,又要多少女子被他上舫中當他的搖錢樹,聽説他還要在巨舫上開設賭局,這全是害人玩意兒,他被人謀去金磚應是合該他倒黴,莫堂主何苦為這種人出力呢!”莫雲道:“老人説得對,只是這其中另有隱情。”兩個老的互望一眼。
老者又問:“能告訴我,什麼隱情?”莫雲道:“如果只為金磚,我才不會往崑山跑呢。”
“那是什麼?”莫雲咬牙道:“我這是要追捕殺害我兄弟的兇手。”老者一驚,道:“你兄弟是誰?準又是兇手?”望望快近岸邊,莫雲沉聲道:“我兄弟就是凌風,也是飛龍堂副堂主,而殺他的,卻是萬萬想不到的雷鳴天師爺馬良那個鬼東西。”搖船老者一臉僵硬,老太婆也是一哆嗦。
就在這時候,突見岸上遠處又奔來三個人,莫雲舉頭看,可不正是石濤領着兩個手下奔來。
莫雲一見遂高聲道:“石濤,崑山可有什麼消息?”石濤三人站到岸邊,道:“堂主,白管事是清白的,我們也找到崑山天寶銀樓的金師傅,他把詳細情形也告訴我了。”莫雲忙又問:“一路上可曾碰見雷鳴天的那個師爺馬良?”石濤三人俱不約而同搖搖頭。
於是莫雲登上岸來,馬也到岸上,且隨手擲了一塊銀子。
船上老者遂又對石濤三人道:“三位要不要過河呀?”莫雲道:“你等等!”就在説這句話的時候突然眼睛一亮,因為他發覺船尾老太婆拉袖管去掀瓦罐蓋子,好的一雙金鐲子就戴在她的手腕上。
這時石濤也望望渡船,這才又對莫雲道:“堂主,崑山就別去了,還是回寶豐找兇手要緊。”莫雲道:“兇手已經被我發現了。”石濤三人神一緊,道:“誰?”目芒,雙手握拳,莫雲沉道:“馬良那個狗才!”石濤一怔,道:“會是他?”莫雲怒道:“錯不了,一定是他!”石濤稍頓又問:“堂主如何這般肯定?”莫雲有些黯然地道:“白羽的傷口,我當時一再認看,既看得清,也認得準,不料白羽的傷口正同凌副堂主的傷口,如出一轍。似那種兵刃,天下使用的人並不多,而白羽就是在不防之下被馬良所乘,難道凌風不是馬良所害?”石濤道:“對,抓到馬良再説!”另一人也道:“堂主就不必再跑崑山了,咱們還是回去合力抓馬良那個小子去。”於是四人一騎又上了渡船,老船家又把幾人搖過河來,兩個老者,木然地並肩船上,望着四人一騎又緩緩向寶豐而去。
白鬚老者突然沉聲喝道:“給我爬出來!”只見靠後艙板下面,一個人緩緩翻身爬起來,正是馬師爺。
卻聽得老太婆跌足道:“姓莫的醜八怪命真大,我正要下手毒殺他呢,偏偏又來了三個該死的,真是可惜,這麼好的機會。”突又聽馬良道:“爹,咱們不能在這兒耽下去了,換換碼頭吧!”老者怒道:“看你的出息勁,就這麼一個姓莫的你就怕了,老實説他還不在我‘金手大王’石中寶的眼裏呢!”原來此人正是江湖上大騙子,也是大殺手石中寶,馬良本不姓馬,他叫石良,也是石中寶的惟一兒子。
這時石良忙又道:“爹,話可不能這麼説,太湖老龍幫勢力大,幫中高手如雲,他們可不比雷鳴天那幫三貨,還是先找個地方避避風頭要緊!”石中寶怒道:“都四十好幾的人了,長年跟在我身邊,膽子越來越小,真是沒出息。”石良道:“那莫雲武功,兒子實在沒有把握!”石中寶道:“能把姓凌的做了,就不怕姓莫的,再要來,就不用你動手,全看我老人家的!”武俠屋掃描yaayoo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