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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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決心有點動搖。散步的人越來越多。他們漂亮的外表使我很尷尬。鋭的緊張使我忘了我的打算。我到口袋裏的手槍鼓鼓囊囊的特別捌拗。帶着惶恐羞愧的心情,我離開城市沿海邊走。然後,躺在了卵石和海芙蓉之中。
整整一下午我都很緊張。黃昏時分,我來到了火車站,向門外的行李員打聽。我發現行李員只認行李不認人。而我又不知道年輕的弗拉爾和內蒂可能帶什麼行李。
後來,我和一個裝着假腿、戴金戒指的人閒聊起來。他的樣子,正在清掃從廣場通向海濱的台階。他很留意那些到這來的年輕情侶,但是,也只是有一些印象,對我要找的這類特殊的年輕人卻一無所知。他以某種令人討厭的方式向我提到了男女之間的事情。這時,一艘海岸警衞隊的艦艇出現了,於是中斷了我有關假、海濱、情侶、道德的思索。我對此並不到後悔。
我走着,動搖的心又重新堅定起來。我坐在廣場的一個座位上,火紅明亮的晚霞使得西邊的晚霞有些沉悶。我中午的煩燥情緒已經消失,我的血又開始升温。自尊和復仇的想法重新把握了我。我記得,這種情緒的變化在當時非常明顯。但是,我以前卻並未清楚地受到這一過程。過去,夜晚和星光具有白天少有的親切。黑夜遮掩了人類荒誕行為所最突出的部分。
我有一種奇怪的幻覺。那天夜晚,內蒂和她的情人緊緊地依偎在一起,突然,我碰上了他們。我已經説過,我怎麼穿過薄暮在每一對走近的情侶中搜尋辨認着他們。但是,白費勁了。最後,我還是在一間簡陋的房子裏睡着了。寢室裏懸掛着裝飾過的但庸俗的經文。我咒罵自己又白白地耽誤了一天。
第二天上午,我又徒勞了,還是找不到他們。不過,中午以後,我開始接連找到各式各樣的複雜的線索,在找不到任何與弗拉爾和內蒂有聯繫的年輕的情侶後,我發現了四對值得懷疑的年輕人。
這四對中可能有一對正是我要尋找的。但是,我不敢確定。他們是星期三或星期四到達的。有兩對還訂了旅館房間,但是沒有一對呆在家,到了黑夜降臨的時候,我排除了一名穿褐斜紋布的青年。他留着連鬢鬍子,衣袖很長,由一位三十幾歲的女士陪着,她有意識地拿出一副小姐的派頭。一見他們,我就到噁心。另外兩個年輕人在長時間地散步,我一直盯着他們的住處,直到火紅的雲層在天邊閃耀,分享着不尋常的落的輝煌,並把自己融入其中,但我還是沒有等到他們。後來,我發現他們兩人在方形窗下的一張單獨的桌上吃飯。他們中間燃着帶紅燈罩的蠟燭,在既非夜晚又非白天的壯麗的彩中不時閃現。那個女孩身着豔麗的晚裝,看起來很輕鬆,很漂亮--漂亮得足以引起我的憤怒!她的手臂很美,很白皙。她轉動的臉頰,耳邊的秀髮揚溢了難以琢磨的喜悦。可是,她不是內蒂。與她一起的那個快樂的青年就是那種奇特的沒落貴族,總是帶着常見的怪樣子:短得不能再短的下巴,枯瘦突兀的大鼻子,緻的小腦袋,無打采的表情,還有那長長的脖子和袖口似的領口。
我站在外面的星閃爍的青灰的光線裏,痛恨他們,咒罵他們,是他們讓我損失了那麼多寶貴的時間。我一直站着,顯然,他們注意到了我。在眩目的光線中,我成了一個嫉妒的黑影。
這就是在夏弗姆伯裏所做的事。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去追蹤最後那一對。
我回到廣場琢磨下一步怎麼辦。我喃喃自語。在那種奇妙的光線照下,一個人的頭腦就會受到觸動,並且有點旋暈。有一對已經去了倫敦,另一對去了邦恩峭壁那邊的幫格洛村。我不知道那個峭壁。
我走到台階頂端那位裝着木腿假肢的掃街人那兒。
“喂。”我衝他打了個招呼。他用煙斗指着大海。他的銀戒指在夕陽下發出刺眼的光。
“真怪。”他説。
“什麼?”我問。
“探照燈!煙!船往北走了!如果要不是這會兒銀河變綠,我們會看到的。”他太專心致志了,所以竟沒有留竟我的問題。然後,他轉過頭答應着。
“知道邦格洛村嗎?當然。那是藝術家們去的地方。值得去看看。男女同浴真刺?”
“怎麼去那兒呢?”我問着,並忽然到有點惱怒。
“看那兒!”他説“那忽隱忽現的是什麼?槍炮的閃光!我這回算是真幹起來了。”
“你聽着,”我説“很早以前,人們就可以很近地觀看閃電。”他沒有回答。看來,我只有中止他,告訴他我所想要知道的事,才能使他從專一的冥想中轉過頭來。
此時,他正被海面上閃耀的光輝和飛舞的靈引着。於是,我使勁推搡了他一下。然後,他轉過頭,嘴裏罵啜咧咧地説着:“七英里!就沿着這條路。好了,快滾!”我謝了他一聲,接着用一些難聽的話侮辱他。然後,我們分手了。我動身去邦格洛村。
我遇一位警察。他正仰窺着天上的星星。那地方就在廣場附近。我又向警察詢問了一下,證實了裝着木腿的人所指的方向。
“那條路荒涼,留點神!”他在我身後大喊了一聲。
我一種直覺。我終於踏上了那條正確的道路。身後的夏弗姆伯裏消逝在黑暗裏。我很快走進了蒼茫的夜中,心中是旅行者將到達目的地的衝動。
長途跋涉中的事我不想贅述了。我記得越來越明顯的覺就是越來越疲勞。海面就像一面光滑耀眼的鏡子,映出一片浩翰的銀光,上面掠過寬闊的緩緩移動的波紋。一陣幾吹過,就像有人發出一陣微弱的嘆息,把漫長的海面吹得全是皺紋,形成了淡淡的魚鱗樣波紋,然後飄浮在海面上。有時路面多沙。那是一種厚厚的銀白的沙子。有時,路面是凹凸不平的白堊土,土塊閃閃發光。四周是零亂的灌木,有時一叢一叢的,有時只是孤零零的一束卧在昏昏睡的沙灘上。遠處有一片荒地,幽靈般的羊羣若隱若現於蒼茫暮之中。走了一會兒,前邊出現了一片深的松林,沿着路邊黑壓壓的。林邊的樹木一副發育不良神態歪斜的樣子。我猜想,松林女巫也許會孤零零地出現,在我面前擺出一副僵直的姿勢。與這種環境極不協調的是,我見到了一塊房地產商的佈告牌,上面寫着:“有意購買,即可建房。”我還記得當時從什麼地方不斷地傳來狗叫聲。我好幾次把槍掏出擺着。當然,我這樣做時,時刻都沒有忘了我的計劃。我必須想着內蒂和復仇的事。但是,我已經不記得當時自己的情緒了,現在記得清清楚楚的是當我把槍在手中轉動時,槍機和槍管上就會反陣陣綠的微光。
再看天空,沒有月亮,沒有星星,只有一種昏淡神奇的星光。在星與大海之間是那空曠蔚藍深邃的天空。曾經有一次,出現了奇怪的幻影!我看到遠方閃光的海面上,出現了三艘長長的黑軍艦,沒有桅杆,沒有風帆,沒有煙火,沒有燈火,黑沉沉,鬼鬼祟祟,行駛很快,很平穩。沒有一點聲響,過了一會兒,等我再看時,船已變小,遠處的閃光已把它們沒。
然後,是一道閃光,我以為是槍彈的火光。抬頭一看,只見一道綠的黯淡的尾巴依然掛在天上。之後,空中有什麼動了一下,發出沙沙的響聲,我的脈搏開始加快,力更充沛,目標更清楚了。
在我的路上出現的岔路。我現在記不清當時是更靠近夏弗姆伯裏,還是更接近我的目的地。我現在仍清醒地記得當時在兩條尚未修好的路上,有許多車印,我不知道要走哪條路。
最後,我瞌睡了,我走到堆着大堆腐爛海草的地方。馬車在這條路上留下了許多車轍。然後,我離開了這條路,在接近海邊的沙丘上蹣跚走去。我走到了模模糊糊的海濱沙灘。某種發磷光的東西又把我引到了水邊。我彎下身,注視着漂在水波上的發光的小顆粒。
後來,我嘆了口氣,站了起來,注視着這奇妙夜晚的寧靜。
星拖着它發光的尾巴在整個空中劃過,然後停了下來。在東邊,天空開始出現了奇特了藍,大海的邊緣是一片濃黑,閃耀的光輝消失了,變得朦朧起來。可以看到一顆微暗的神秘的星剛剛升起,若隱若現於難以窺視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