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犁庭掃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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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他發動大批的民工,在海邊築城壘石,阻止大軍登陸,一面向各小島城邦召求援助。
鄭和的水師一共才兩萬人,分乘戰船百艘,但是李至善卻很放心,因為高港的港灣狹窄,最多隻能容納一二十條大船,五分之四的兵力俱將被阻於外海。
陳祖義本身所屬約兩萬人,其餘各邦國如果同心協力支持,也有三萬人,可佔絕對優勢了。
李至善也有把握那些土王會支持他,因為那些土王小國,多半是海盜聚集成羣而霸地稱王,他們中很多是漢人,而且都在內地犯罪少有案底,逃之出來的,對抗拒官軍他們一定會支持的。
永樂四年,鄭和的西征大船隊,終於開到了高港之外,密密排列,把高港封死了。李至善又遣了一名代表,出港來乞見鄭和,代表是以陳祖義的名義派出的,也姓陳,叫陳永義,是陳祖義的族弟,一直在陳祖義的手下擔任助手,頗有權勢。
在高港,有權勢的人一定是李至善的親信,否則絕不可能爬得起來。
陳永義見到鄭和後,表示出來意,道:“大酋長願意向天朝歸順,上表納貢,以示臣服。”鄭和笑道:“陳祖義要什麼條件?”
“大酋長沒有什麼條件,只求欽使大人能接受大酋長的一片誠意,以後大酋長也會每三年派遣專使,到天朝納貢…只希望能得到天朝的冊封。”鄭和道:“那沒問題,本使受命代天巡狩,對於肯接受保護的番邦有代冊之權,本使也在事前鑄好了大明正委蘇門答臘國王的銀璽,拜印受封后立即生效。”陳永義道:“那就請欽使示知冊封的時間以及各種儀式,敝人好通知大酋長受冊。”鄭和道:“時間為三天之後凌晨卯正,地點就在本使的座舷之上,陳祖義須率同手下大臣等三十六人,前來接受冊封。”陳永義微一遲疑道:“不能把受冊的地點改到陸上嗎?”鄭和笑道:“那自然可以,本使也認為海上舉行受冊大典不夠莊重,那就要你們多費事了,本使率領所部,大概有兩萬人,其中一半留守,一半要移師在岸上搭營,請你們在城中圈出一片可納兩萬人的空地來。”陳永義駭然道:“要這麼多人嗎?”
“當然,冊封大典是何等莊嚴隆重,必須輔之以軍儀,這還是因陋就簡,若是移至在中原舉行,二十萬軍全部出動,那才叫隆重呢?”
“敝大酋長當不起如此重儀!”鄭和的神微愠:“這是本使所要維持的必須儀仗,與陳祖義無關,軍儀也不是為他而設,而是為上國之體面。”
“可是高港城窄地小,容不下這麼多的軍隊。”鄭和一聲冷笑:“陳永義,你把本使當小孩兒在哄,陳祖義聚集了兩萬人在城中,怎麼會沒有地方的,叫他撤走一半的人,這才是誠意。”
“是…是…是,在下這就回報大酋長,叫他遵諭而行。”鄭和又冷笑一聲道:“也好,本大使告訴你,受冊儀式定在三天之後,本使的人卻必須在明天登岸進城,叫陳祖義準備好,趕快做個安頓。”陳永義十分狼狽地走了。
谷英又道:“監軍大人,一天工夫,要他們準備好一萬人進駐是不可能的。”鄭和一笑道:“我知道,就算給他十天時間,他也來不及準備,他的兵都是分散駐紮在城中,借住民房,我們的兵卻不能如此接待,城中本沒有這麼大的地方,高港建城不過才十幾年,只有一些民房而已,完全不具規模,我是存心試探他一下。”
“這又是試探他什麼?”
“他如果真有乞順之意,應該自己到船上來接受冊封,這傢伙本沒有那個意思,只想把我們騙到城裏去,利用人多截住我們,我豈會上這個當。”
“他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吧?”
“谷將軍,他沒有這個膽子,他的舅舅李至善可是隻老狐狸,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你看好了,他的答覆一定是限制我們進城人數,不會多過五百人。”谷英道:“實際説來,一個冊封儀式有五百人也夠了,陳祖義只是一個盜匪的頭兒,值得如此隆重對待嗎?”鄭和笑笑道:“陳祖義手下有五千名兵,那是李至善為他訓練的,這五千人不好對付,所以我一定要以加倍的優勢壓住他,谷將軍,這不是普通的出使,我們此行身負上國的體面,朝廷也不可能再派出第二支船隊來經略西洋了,所以我們此行絕不能有差錯,一定要小心為上。”第二天上午,陳永義又來了,果然帶來了陳祖義的一封口氣十分謙卑的信,信中再度表示了乞順願受冊封之事,只是高港地:方太小,賓館中最多隻能容納五百人。懇乞鄭欽差大人簡從進駐,至於冊封時所需軍儀,可以由陳祖義的部屬擔任。
這封信的要求合情合理,安排也很妥當,可是鄭和卻當場撕了信,而且沉下臉道:“陳祖義要用他的兵來擔任軍儀,他有沒有清楚,是大明朝的皇帝冊封他,還是他在冊封大明天子,真是混賬東西,本使給他最後的機會,本使所提的條件不準打一點折扣,限他明天上午前答覆,否則本使立即攻城。”然後他又責怪陳永義傳達消息不力,解釋事情不夠明白,責打了四十軍,把人趕了回去。
這一發威,倒是使城中的陳祖義發了慌,找到了李至善,哭喪着臉道:“舅舅,這個鄭和就是不上當,我們又怎麼辦呢?”李至善道:“實在不行,只有付之一戰了,他一共才只有兩萬人,我們足可抵擋的。”陳祖義忙道:“舅舅,我們真正能打的兵員,不過才五千人,其餘的一萬五土兵都是就地召集的,唬唬附近的土王們還行,可經不起真打。”李至善道:“我也知道那些人不能打,可是人多擺上架勢就可以使對方的軍心大亂。”
“怎麼亂法,他們的一百條戰船泊在外港,看來多驚人,我們的士兵這兩天已經跑了一兩千,真到打仗時,他們不跑光才怪!”李至善道:“我已經約齊了各島的土王們聯合抗拒明軍,等他們的兵員開到,裏外夾攻,鄭和必敗無疑。”陳祖義道:“那些土王們會來嗎?他們只是口頭答應而已,真到要他們出兵時,他們不見得有那個種。”李至善冷笑道:“他們敢不來,老夫的安排是萬元一失的,只要他們敢不合作,立刻就會人頭落地,然後換個合作的人頂他們的位子。”
“舅舅在他們身邊都安排了人?”李至善冷笑道:“當然了,要不然你這個蘇門答臘王怎麼做得安穩,你以為當真是自己的本事威鎮羣雄了?”陳祖義訕然道:“我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材料,全仗舅舅扶持,可是舅舅也是的,既然在那些王八旦的身邊安排了入,乾脆作了他們,完全由自己的人來統制多好…”
“你懂個,密探的控制原則,就是居於幕後,才有鉗制的力量,若是把自己的人都捧成了統治者,他們就不會聽話了。”
“舅舅,這也不見得,甥兒就一直很聽你的話。”
“你是個大草包,連這個現成的大酋長都幹不好,要不是我在後面扶着,你早就被人轟下來了。”陳祖義不敢作聲了,他從小就挨舅舅的罵,已經成了習慣,本不以為意,他的幾個弟弟都比他聰明能幹,但就是格較為桀驁,有時會跟李至善頂嘴,所以他們才一直被壓着,不能出頭獨當一面。
李至善頓了頓才道:“鄭和的船隊到得比我預料中快了幾天,所以時間上配不好,祖義,必要時你不妨答應上船去受冊封,拖他個幾天,外援就會到了。”哪知一向笨蠢的陳祖義居然聰明起來了,搖着頭道:“舅舅,我不去,你明明知道那是一個陷餅,我一上大船,就會被他們扣押起來。”李至善道:“怎麼會呢!鄭和是朝廷欽使,不可能做那種令人詬病的事情。”陳祖義搖頭道:“舅舅,我在這兒本是小局面,引不起人家的興趣,人家為的是你,我如上了大船,人家一定會扣下我,脅令城中把你出去。”
“他如果敢做這種違義背信的事,西洋羣島一定不會再存觀望之心,大家會同心協力對付他的。”陳祖義道:“可是我陷下去就太冤枉了。舅舅,你最好還是另外想個主意,這種送死的事沒人肯幹的。”李至善大怒道:“畜生,老夫一手把你扶持起來,才要你冒一點險,你就推三阻四的…”陳祖義卻忽然一反常態地道:“舅舅,在這個時候,你千萬別説這種傷情的話,也別做什麼推人落井的事。你該知道,有不少的人向我獻計,把你捆了獻給鄭和呢!我沒有那樣做,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李至善吃驚地望着陳祖義,似乎不相信他會説出這種話,但是陳祖義神態從容,口齒清晰,似乎十反平時的蠢笨之態。
頓了頓,他了一口長氣,道:“祖義,看來你很有主見,不像個扶不起的阿斗。”陳祖義冷冷地道:“我仍然是個阿斗,只是你沒有諸葛亮那樣聰明,所以你並不比我強多少,這次因為是我自己也想跟鄭和碰一碰,所以才沒把你捆上送出去,你還是老實點,大家商量退兵破敵之策吧,別妄想拿箭頭對着我,那對你毫無好處,這地方是我打出來的天下,而你又離開太遠了,三五年才來看一下,有很多事已經有了改變,不是你所想的那個樣子了。”李至善呆呆地望着陳祖義,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
李至善是很難相信陳祖義敢用這種態度對他説話的,因此冷笑一聲道:“祖義,你的翅膀硬了。”陳祖義冷冷地道:“可以這麼説,小雞兒總有長大的時候,不會永遠靠着母雞的翅膀來保護的。”李至善道:“小雞長大了,可以離母雞而生活,但我卻不是母雞。”陳沮義道:“我也不是小雞,高港原來就是我的天下,只不過舅舅幫我擴大了一點基礎罷了,本還是我自己創出來的。舅舅,你別以為你對我有多大的恩惠,這次鄭和兵臨門下,就是你惹來的。”李至善氣得手足冰冷地道:“你這忘恩負義的畜生,老夫能作成你,也能毀了你。”陳祖義也將臉一板道:“舅舅,你要説這種話,就是大家都不顧親誼了,來人啊!把這老頭兒給我抓下來。”宮中擁出一隊甲土,直向李至善,李至善也拔劍退後一步叫道:“來啊!把這忘恩負義的畜生給我抓下來。”可是卻沒有人理會他的命令,那批甲土在一名將軍的率領下,直李至善而去。
李至善大驚叫道:“該死的東西,你們都要造反了?”陳祖義冷笑道:“舅舅,這兒是蘇門答臘,而我才是這兒的酋長,他們在我的國度裏怎麼會聽你所用呢?”李至善怒叫道:“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東西,忘了是誰把你們提拔起來的嗎?”陳沮義笑道:“舅舅,要講忘恩負義也是你自己先開的頭,是你對建文帝不忠不義,怎怪得我們呢!”那些甲兵們一擁而上,把李至善捉了起來,在捆綁的時候,李至善就稍作掙扎,那些人就趁機對他拳打腳踢。
李至善這時只會哼着道:“陳祖義,你這畜生,你居然敢如此對待老夫;鄭和的大軍壓境,若沒有老夫的策劃,看你如何應付去。”陳祖義沉聲道:“老頭兒,你若是能應付得了,也不會被人家從緬甸、暹羅趕出來了,不是我對你無情,實在是你對人的那一套太差了…”陳永義破着兩條腿,用子做枴杖,仍然在第二天上午,代表他兄長陳祖義來見鄭和,這次多了一個被捆着的人,卻是李至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