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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九死一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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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沒多久,魏孤行回去休息,魏忠賢也上樓去沒再下來。謹慎起見,又過了兩個時辰,花青瑛方才輕輕從轎下爬出。他知道外面警戒森嚴,一出去,難保不被發現。想起自己身着太監服裝,靈光一閃,他拿起油燈,將燈油潑灑在廳內木器和帷幔上,更在樓梯口潑了許多燈油,心道,能燒死魏閹更好。然後點燃帷幔,屋內立時火光沖天。花青瑛跑到門口故意尖嗓大喊:“不好了,着火了,快來救駕。”其實不用他喊,執夜的衞士,已然看到火光,急急奔來。花青瑛手裏攥着個木盆就往外衝,其他衞士水般向裏湧,各自拿水具救火,都沒懷疑這個手拿木盆的小太監。

花青瑛趁亂成功混出東廠來至冰庫,坐在地上休息片刻,便來到谷昭近前。花青瑛點燃蠟燭,隔着五尺厚的冰牆,加上庫內昏黑,谷昭在牆內看不真切,而谷昭在裏面冰牆卻可清晰地看到花青瑛被蠟燭映紅的臉。

谷昭虛弱地來了句:“怎麼了,累成這樣?”花青瑛道:“老谷,告訴你個天大的壞消息,咱們救錯人了。救了個頭白眼狼,反口咬咱們,還要咬更多的人。你還差點為他送了命。多虧老子發現及時,否則,咱們咋死的都不知道。”谷昭被花青瑛語無倫次一席話,聽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道:“你想説什麼?”花青瑛這回刪繁就簡道:“李維是細!”谷昭正在運功調息,心若止水,聞言不心神一亂,只覺氣血翻湧,熱毒趁機反撲,身上立時出了許多白氣,好在冰牆阻隔,白氣遇冷在身上結成一層冰凝。花青瑛不曉得谷昭變化,繼續道:“我剛剛潛伏到東廠,準備給你盜取解葯,不想便聽到這個驚天大陰謀。原來,李維早已和魏閹勾搭在一起,狼狽為。他們要李維將所有反魏義士集合到一起,然後,裏應外合,以便一網打盡。這個李維真是太陰險了…”陡聽,谷昭終於攢足力氣喝了句:“住口!不許…你…這麼説李維…他…不是這樣的人。”花青瑛道:“谷大俠,莫要糊塗下去了,關係好歸好,但是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住口!你滾…”谷昭和李維乃是八拜之,打死他也不相信李維會做出如此背信棄義的事情來。用盡全身之力喊出這句話,一分神,內力打岔,周身立即結滿厚實冰凝。谷昭忙運功抵抗,再也無力説話,只能聽花青瑛猶自抱怨道:“哼!你要我滾,你以為老子願意伺候你?要不是老子你早死翹翹了,老子這叫…這叫以德報怨,好心換來驢肝肺。”説完,走了幾步,扭頭瞧瞧谷昭這邊毫無動靜。又道:“老子滾就滾,只不消三天,餓也餓死你,不識好歹,寧可相信一個細的話,也不肯相信你的救命恩人,老子還不伺候你了呢。以你的子,早晚也得被你這個結拜兄弟害死,還不如死在這裏。”説罷,花青瑛又拿眼瞅瞅冰牆,仍然毫無動靜。他是等谷昭只要説句軟話,他也就順坡下驢留下了,偏偏谷昭此時已然無力説話。花青瑛騎虎難下,只得走出冰庫,來到外面透口氣。

冷風一吹,花青瑛心下頗為難過。暗忖:老子這麼對他,竟然得不到絲毫信任,看來老子做壞事太多,一時難以改變形象。不管怎樣,這事兒老子管定了,谷昭不信,老子就親自去南方報信。不過,臨走先給谷昭留下足夠的糧食才行。想畢,偷偷來至御膳房,執事的太監睡得跟死人一般,皇宮人多,剩下三屜饅頭,花青瑛全部搬運到冰庫,估計夠谷昭吃一陣子的了。

剛轉出御膳房不遠,又一想,受傷的人需要大補,光吃饅頭怎麼行?於是又折回去拿了些食。這次路過老呆屋,突然覺得不大對勁,屋裏烏黑一片。老呆平時最怕寂寞,油燈總是徹夜不熄。今天怎麼了?一想到魏閹前半夜來過。花青瑛有種不祥的預,跟老呆相處這兩個多月,覺老呆雖然嗜酒,但人卻不壞。輕輕來至屋前,抬手一推,屋門應手而開。藉着月光,只見老呆伏在桌前假寐。花青瑛笑道:“老呆,一人喝悶酒呢,我來陪你喝,怎的也不點燈?”走至桌前,取出火摺子點燃油燈,只見老呆七竅血,早已死於桌上。事出突然,花青瑛也嚇了一跳,心説:魏閹夠狠,連自己恩人都殺。這時,只覺一股森然殺氣直後心,花青瑛大驚,能有如此殺氣的人他只遇到過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魏孤行。花青瑛心思瞬息千轉,佯裝不知道:“老呆呀,你喝酒喝的怎麼都血了。你等着,我去給你找點止血葯來。”説罷,轉身朝屋外走去。剛到門口,只聽後面一個寒冷的聲音道:“小花子,本督主還就是喜歡你這機靈勁。”花青瑛見被拆穿,轉身跪下道:“原來是督主駕到,小人不知萬望見諒。”魏孤行緩緩從帳幔後走出,坐到桌上拿起酒壺,居高臨下看着花青瑛道:“小花子,你真夠狡猾,原來你背離東廠後,卻躲到眼皮底下來假冒太監。最危險的敵方反倒最安全,你倒是很懂兵法啊。”花青瑛道:“督主誤會了,小的真的是太監,不是假冒。小的也沒敢背離東廠,只是一不小心遇見谷昭那廝,被他削去了傢伙。為防大傢伙嘲笑我,就沒敢回去,無奈之下前來投靠老呆,做了名太監。”魏孤行道:“你被谷昭削去傢伙這事本督主倒是聽説過,不過我還聽説兩月前,你們一同營救李維,關係非同一般啊。”花青瑛道:“小的當時是被谷昭那廝脅迫的。試問督主,小的十年牢獄便是谷昭所賜,出獄後偏偏又跟他碰上,被他揮刀斬去了辦事的傢伙,小的如何能跟谷昭一心呢?”説罷,站起褪下了褲子。

魏孤行看了眼,果然沒了傢伙。他知道花青瑛確實是被谷昭關押了十年,確實不信二人能成朋友,便道:“嘿,還真是被閹了,唉,都是這個該千殺的谷昭,你我同是天涯淪落人啊…”話未説完,自知失語。警惕地看了眼花青瑛,這個秘密天下無人知曉。自己一時失語,殺機頓起。花青瑛多麼聰明的人,一看魏孤行的眼神,已然不再心存僥倖。突地一指窗外道:“誰?”魏孤行聞言一扭頭,花青瑛甩手就是一把銀針。眼見銀針盡數釘入魏孤行身上,花青瑛一樂,只要中一針便要他好看。不料,魏孤行衣衫一鼓,勁風席捲,打出去的銀針原班返回,齊齊倒入花青瑛上半身,花青瑛的銀針淬有劇毒,知道自己萬難倖免,倉惶跳出窗外,幾個起落,沒入冰庫之中。

跑到冰牆前,已然氣吁吁,毒氣攻心,頭昏眼花,將一瓶解毒葯全部倒入嘴裏,暫時止住頭暈。這時,魏孤行已然出現在身後,笑道:“小花子,什麼叫做慌不擇路?難道不知這裏是死路?你在此搬運了這麼多食物,是想躲在這裏過冬嘛?”花青瑛臨危之時,有他自己的打算,跪倒卑聲道:“只求督主能饒了小的,自從谷昭那廝被惡羅剎毒死後,小的便藏身於此,晝伏夜出。惶惶終,只求苟延一命,還望督主成全。”魏孤行道:“谷昭真的死了?他的屍身你給扔在哪裏了?”此刻他也不懷疑谷昭已死,因為他深知惡羅剎的毒葯的歹毒。另外,花青瑛在西域被谷昭割去傢伙的事,隨着成三一行人回到鏢局,已然傳遍京城。魏孤行一開始聽惡羅漢説二人夥同,就將信將疑,現在則全部釋然。定是谷昭捉到花青瑛,知道他了解東廠內幕,特留他一命要他帶路而已。

花青瑛故作一副痛恨狀,咬牙切齒道:“我將谷昭那廝的屍體切成一百零八塊,丟在濟南府北門外的慌林中喂野狗了。”魏孤行道:“嗯,這麼做本督主亦覺解氣。”花青瑛道:“督主若肯饒過小的,小的願效犬馬之勞。”魏孤行緩緩道:“念你為本督主出氣的份上,本來還真打算留你一命。可你已經知道了本督主的秘密,本督主焉能饒過於你?”他指的是剛剛失語。花青瑛則故意會錯意道:“你和李維之間的秘密,小的絕對守口如瓶,再説你們之間亦需要個信使,小的這身輕功願意為督主效勞。”魏孤行大吃一驚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和李維之間的事情的?”旋即恍然大悟,道:“想必東廠大火是你放得了?”花青瑛道:“小的剛剛在九千歲寢室內無意間聽到二位大人談話,為了身,只好點了把小火,萬望贖罪。”魏孤行道:“你還知道什麼?”花青瑛道:“小的只知道你們已然和李維約定好,等反魏義軍都湊到一起時,李維故意賣個破綻好叫督主一網打盡。就這些了。”魏孤行暗忖:這些話被花青瑛聽見到現在為止尚不出三個時辰,又是黑夜,這期間他應該還來不及説出去。

稍稍寬心道:“你説得不錯,以你的聰明,對本督主的計謀做個評價吧。”説罷,森森盯視着花青瑛。

花青瑛知道大限來臨,是以故意將魏孤行引至此處,引着魏孤行自己道出計劃,好叫谷昭知道他花青瑛絕對沒有騙他。而這一切谷昭已然聽在耳裏,知道花青瑛準備捨生取義,急切間想喊卻喊不出來了,真氣一分,身上冰凝更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