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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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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元元年八月,朔方部將牛名俊斬懷光,傳首以獻,年五十七。帝念其功,詔許一子嗣,賜莊、第各一區,聽以禮葬,王徙澧州。初,懷光死,其子琟盡殺其弟乃死,故懷光無後。五年,詔曰:“懷舊念功,仁之大也;興滅繼絕,義之至也。昔蔡叔圯族,周封其子;韓信幹紀,漢爵其孥;侯君集不率,太宗存其祀。考先王之道,烈祖之訓,皆以刑佐德,俾人向方。曩者盜臣竊發,朕狩近郊,懷光夙駕千里,奔命行在,假雷霆之威,破虎狼之眾。守節靡終,潛構禍胎,大戮所加,自貽伊戚,孤魂無歸,懷之恍然。宜以外孫燕賜姓李,名曰承緒,以左衞率府胄曹參軍繼懷光後。”乃賜錢百萬,置田墓側,以備祭享;還王,使就養雲。

陳少遊,博州博平人。幼習老子、莊周書,為崇玄生,諸儒推為都講。有冒者對廣眾切問以屈少遊。及升坐,音吐清辯,據引淹該,問窮而對有餘。大學士陳希烈高其能。既擢第,補南平令,治有聲。累遷侍御史、回紇糧料使,加檢校職方員外郎充使。檢校郎官自少遊始。僕固懷恩表署河北副元帥判官,遷晉、鄭二州刺史。

少遊長權變,所至一切幹濟,賄謝權幸,以是數遷。李抱玉表澤潞副使,為陳鄭留後。永泰中,復奏為隴右行軍司馬,擢桂管觀察使。少遊不樂遠去,規徙近鎮。時宦官董秀有寵,掌樞近,少遊乃宿其裏,候歸沐,入謁,因鄙語諂謂秀曰:“七郎親屬幾何?月費幾何?”秀謝曰:“族甚大,歲用常過百萬。”少遊曰:“審如是,奉入不足為數費,當數外營乃辦耳。吾雖不才,請獨取濟,歲輸錢五千萬。今具其半,請先入之。”秀大喜,與厚相結。少遊因泣曰:“嶺南瘴癘,恐不得生還見顏。”秀遽曰:“公美才,不當遠出,請少待。”時少遊已納賂元載子仲武,於是內外更薦之,改宣歙池觀察使。大曆五年,徙浙東,封潁川縣子,遷淮南節度使。

喜譎數,行小惠,羣吏任職。三總籓,皆天下富饒處,以是斂求貿易無虛,積財寶巨億萬。初結元載,賂金歲無慮十萬緡;又事宦官駱奉先、劉清潭、吳承倩及秀,故能久其任。後載以過見疑,少遊亦疏之。載子伯和謫揚州,少遊陽善之,陰奏其罪,代宗以為忠。建中初,朝廷經費不充,始請本道税錢千增二百,鹽鬥加百錢,度支因請諸道並增焉。李納拒命,少游出師收徐、海等州,俄棄之,退屯盱眙。累進檢校尚書左僕,賜封户三百,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時宰相關播、盧杞與少遊有雅故,故驟兼台司。

德宗幸奉天,度支汴東兩税使包佶寓揚州,所儲財賦八百萬緡將輸京師,少遊意硃泚勢盛,不遽平,肋取其財,使判官崔就佶索文簿,貸二百萬緡。佶以非敕命,拒之。怒曰:“君善,得為劉長卿;不爾,為崔眾矣!”長卿嘗任租庸使,為吳仲孺所囚,崔眾以倨李光弼被殺,故以為言。佶謁少遊,諫止,不得語,即遣去,於是財用悉為少遊所掠。佶奔白沙,少遊遣幕中房孺復召之。佶驚走度江,伏子案牘中以免。佶有御遏兵三千,令高越、元甫將焉,少遊奪之。能隨佶者,至上元,復為韓滉所留。佶但諸史如江、鄂州,以表內蠟丸以聞。會少遊使至,帝詰其事,辭以不知。時禍難煽結,帝未能制,乃曰:“少遊,國守臣,取佶之財,防它盜耳,庸何傷!”遠近聞之,鹹稱帝得其機雲。少遊聞之,果自安不疑。

李希烈陷汴,聲言襲江淮。少遊懼,遣參謀温述送款曰:“豪、壽、舒、廬,既韜刃卷鎧,惟君命。”又使巡官趙詵如鄆州,厚結李納。希烈僭號,遣將楊豐齎偽赦令送少遊。壽州刺史張建封邏得之,斬豐,以偽赦送行在。會佶入朝,具言少遊脅財賦狀。少遊慚,上表言所取以贍軍興,請償之。而州府殘破,不能償,乃與腹心吏設法重税,民皆苦之。劉洽取汴州,得希烈偽起居注,書“某月,陳少游上表歸順。”少遊聞,羞悸發病死,年六十一,贈太尉。

贊曰:懷恩與賊百戰,闔宗死事至四十六人,遂汛掃燕、趙無餘埃,功高威重,不能防患,凶德於心,弗得其所輒發,果於犯上,惜哉!其母拔刀逐賊,烈婦人也。懷光提萬眾,振天子於難,一為讒人所沮,忿戾不自還,身首殊分,然讒人亦可疾矣,所謂“亂四國”者也。

李錡,淄川王孝同五世孫。以父國貞廕調鳳翔府參軍。貞元初,遷至宗正少卿。嘗與卿李幹爭議,錡以直不坐,德宗兩置之。自雅王傅出為杭、湖二州刺史。方李齊運用事,錡以賂結其歡,居三歲,遷潤州刺史、浙西觀察、諸道鹽鐵轉運使。多積奇寶,歲時奉獻,德宗暱之。錡因恃恩驁橫,天下攉酒漕運,錡得專之,故朝廷用事臣,錡以利,餘皆乾沒於私,國計耗。浙西布衣崔善貞上書闕下暴其罪,帝械以賜錡;錡豫浚大坎,至則並械瘞坎中,聞者切齒。

錡得志,無所憚,圖久安計,乃益募兵,選善者為一屯,號“挽硬隨身”以胡、奚雜類虯鬚者為一將,號“蕃落健兒”皆錡腹心,稟給十倍,使號錡為假父,故樂為其用。帝於是復鎮海軍,以錡為節度使,罷領鹽鐵轉運。錡喜得節,而忘其權去,暴踞甚,屬吏死不以過甚眾;又污良家,寮佐力諫不能得,遽遁去。

憲宗即位,不假借方鎮,故倔強者稍稍入朝。錡不自安,亦三請覲。有詔拜尚書左僕,以御史大夫李元素代之。中使馳驛勞問,兼撫其軍。錡署判官王澹為留後。錡無入朝意,稱疾遷延不即行。澹及中使數趣之,錡不悦,乘澹視事有所變更者,諷親兵圖澹。因給冬服,錡坐幄中,以挽硬、蕃落自衞,澹與中使入謁,既出,眾持刃謾罵,殺澹食之。監軍使遣牙將趙琦諭,又食之。以兵注中使頸,錡陽驚扈解,乃囚別館。蕃落兵,薛頡主之;挽硬兵,李鈞主之。又以公孫玠、韓運分總餘軍。室五劍,授管內鎮將,令殺五州刺史。屬別將庾伯良兵三千築石頭城,謀據江左。

常州刺史顏防用其客李雲謀,矯詔稱招討副使,殺鎮將李深,傳檄蘇、杭、湖、睦四州同討錡。湖州辛秘亦殺鎮將趙惟忠。而蘇州李素為鎮將姚志安所執,釘舷上,獻於錡,錡敗而免。

憲宗以淮南節度使王鍔為諸道行營兵馬招討處置使,中官薛尚衍為都監招討宣使,發宣武、武寧、武昌、淮南、宣歙、江西、浙東兵,自宣、杭、信三州進討。初,錡以宣州富饒,遣四院隨身兵馬使張子良、李奉仙、田少卿領兵三千分下宣、歙、池,錡甥裴行立雖預謀,而效順,故相與約還兵執錡,行立應於內。子良等既行,其夕,諭軍中曰:“僕反矣,兵四面皆至,常、湖鎮將幹首通衢,勢蹙且敗,吾輩徒死,不如轉禍希福。”部眾大悦,遂回趣城。行立舉火,內外合噪,行立攻牙門。錡大驚,左右曰:“城外兵馬至。”錡曰:“何人?”曰:“張中丞也。”錡怒甚,曰:“門外兵何人也?”曰:“裴侍御也。”錡拊膺曰:“行立亦叛吾!”跣足逃於女樓下。李鈞引兵三百趨出庭院格鬥,行立兵貫出其中,斬鈞,傳首城下。錡聞之,舉族慟哭。子良以監軍命曉諭城中逆順,且呼錡束身還朝,左右以幕縋而出之。錡以僕召,數而反狀至,下詔削官爵,明而敗,送京師。神策兵自長樂驛護至闕下,帝御興安門問罪,對曰:“張子良教臣反,非臣意也。”帝曰:“爾以宗臣為節度使,不能斬子良然後入朝?”錡不能對。以其與子師回斬於城西南,年六十七。屍數,帝出黃衣二襲,葬以庶人禮。

擢子良檢校工部尚書、左金吾將軍,封南陽郡王,賜名奉國;田少卿檢校左散騎常侍、左羽林將軍,代國公;李奉仙檢校右常侍、右羽林將軍,邠國公;裴行立泌州刺史。贈王澹給事中,趙琦和州刺史,崔善貞睦州司馬。削錡屬籍,從弟宋州刺史銛、通事舍人銑、從子師偃嶺南。

贊曰:語曰“出入之吝,謂之有司”賤之也。德宗平硃泚,京師府藏耗竭,諸道始有進奉助經費,而詔書亦往往宣索於天下。以人主規規財利,下行有司之事,天下無事,賦取猶不息。劍南、江西有月之進,杜亞、劉贊、王緯及錡歲時進奉,以固其寵,號稱“賦外羨餘”又亦託中旨,以盜庫物。然獻才十二三,餘皆私之。江、淮以南,物力大屈,人人憔然忘生。貞元以後,中官市物都下,謂之“宮市”不持符牒,口含詔命,取濫縑惡布紅紫之,倍其估,裂以償直。市之良賈貨,皆逃去不出;列廛閈者,惟雜苦窳而已。又有強驅入中,罄所車輦,賣者不平,因共歐笞之。蒼頭女奴,名馬工車,惴惴常畏捕取。而德宗蔽於左右前後,莫知也。故善貞因錡並論其事,卒不知錡顓鹽鐵之利,以養兵圖叛,曾不及庸有司之吝遠甚。

叛臣下李忠臣,本董秦也,幽州薊人。少籍軍,以材力奮,事節度使薛楚玉、張守邦、安祿山等,甄勞至折衝郎將。平盧軍先鋒使劉正臣殺偽節度呂知晦,擢秦兵馬使,攻長楊,戰獨山,襲榆關、北平,殺賊將申子貢、榮先欽,執周釗送京師。從正臣赴難,覆敗李歸仁、李鹹、白秀芝等。潼關失守,秦整軍北還。奚王阿篤孤初引眾與正臣合,已而紿約皆攻范陽,至後城,夜乘間襲秦。秦接戰,敗之,追奔至温泉山,禽首領阿布離,斬以釁鼓。至德二載,節度使王玄志使秦率兵三千自雍奴桴葦絕海,擊賊將石帝廷、烏承洽,轉戰累,拔魯城、河間、景城,收糧貲以實軍。又與田神功下平原、樂安,禽偽刺史以獻。於是防河招討使李銑承製假秦德州刺史。

史思明自歸,河南節度使張鎬督秦軍合諸將平河南州縣,與裨將陽惠元破安慶緒將王福德於舒舍,肅宗下詔褒諭,令屯濮州,又徙韋城。從郭子儀圍相州,軍潰,秦至滎陽,破賊將敬釭,取糧艘二百柁以餉汴軍。未幾,授濮州刺史,屯杏園渡。許叔冀以汴下史思明,秦力屈,亦降。思明撫背曰:“始吾有左手,得公今完矣!”與俱寇河陽,秦夜挈五百人冒圍歸李光弼。詔加殿中監,封户二百,召至京師,賜今氏名,給良馬、甲第。時陝西、神策兩節度使郭英乂、衞伯玉屯陝,故以忠臣為兩軍兵馬使,戰永寧、莎柵,與賊將李義等數十遇,皆破之。淮西節度使王仲升為賊執,以忠臣為汝、仙、蔡六州節度使,兼安州。合諸軍平東都,進御史大夫。

回紇可汗既歸,留其下安恪、石帝廷居河陽守貲廥,因是招亡命為盜,道路畏澀。詔忠臣討定之。吐蕃犯京師,天子追兵,秦方宴鞠場,使者至,即整師引道。諸將白:“須良。”忠臣怒曰:“君父在難,方擇救患乎?”時召兵無先忠臣至者。代宗嘉之,加本道觀察使,賚與倍等。

周智光為帳下所殺,忠臣提兵入華州,所過大掠,自赤水距潼關二百里無居人。大曆五年,加蔡州刺史。陝虢李國清為下所逐,掠府庫,國清遍拜諸將乃免。會忠臣入朝,次陝,詔訊於眾。眾懼忠臣,不敢搖,即圍棘,約士投所掠物圍中,一盡獲。

討李靈耀也,戰西梁固,敗之。復與馬燧軍合,敗賊於汴州。田悦以援兵三萬屯汴郛,忠臣勒裨將李重倩夜率百騎襲之,貫其營而還,殺數十百人。悦間道走,靈耀開城亡去,軍遂潰。以忠臣為汴州刺史,加檢校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封西平郡王。

忠臣資婪沓嗜,將士婦女與亂,所至人苦之。以女弟張惠光,用為牙將,恃勢殘克。或白忠臣,不之信。又以惠光子居牙下,愈橫肆。十四年,大將李希烈因眾怒,與少將丁皓、賈子華等共斬惠光父子,以兵脅逐忠臣。跳奔京師,帝素寵之,不責也。復授檢校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奉朝請。

德宗立,散騎常侍張涉以贓得罪,帝怒不赦。涉故侍讀東宮者,忠臣曰:“陛下貴為天子,先生以乏財觸法,非過也。”帝意解,免涉歸田裏。湖南觀察使辛京杲私怒部曲,殺之,有司劾當死。忠臣曰:“京杲應死久矣!”帝問故,對曰:“京杲諸父戰某所死,兄弟戰某所死,渠從行獨得存,以故知之。”帝悽然悟,釋之,下除王傅。

忠臣戇直不通書。帝嘗謂:“卿耳大,真貴兆。”對曰:“臣聞驢耳大,龍耳小。”帝喜其野而誠。然既失兵,怫鬱不顧藉。硃泚反,偽署司空兼侍中。泚攻奉天,以忠臣居守。泚敗,繫有司,與其子俱斬。

喬琳,幷州太原人。少孤苦志學,擢進士第。誕蕩無禮檢。郭子儀表為朔方府掌書記。與聯舍畢曜相掉訐,貶巴州司户參軍。歷果、綿、遂、懷四州刺史,治寬簡,不親事。嘗謂錄事參軍任紹業曰:“子綱紀一州,能劾刺史乎?”紹業出條所失示之,驚曰:“能知吾失,御史材也。”琳素善蒲人張涉。涉以國子博士侍太子讀,太子即位,召訪政事,不淹,詔入翰林,遷散騎常侍。薦琳任宰相,乃拜御史大夫、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天下矍然駭之。琳年高且聵,每進封失次,所言不厭帝旨,在位閲八旬,以工部尚書罷。帝由是亦疏涉。

琳從幸奉天,再遷太子少師;進幸梁州,次盩厔,詭言馬殆不進。帝素以舊老禮之,給乘輿馬,辭病力。帝賜所執策曰:“勉為良圖,與卿別矣!”不數,祝髯發舍仙遊佛廬。泚聞,遣數十騎取之,署吏部尚書,令姻家源休衣以朝服,食以,琳亦不辭。士有訴官非便者,琳曰:“子謂此選便乎?”及收京師,李晟憫其老,表貰死。帝曰:“琳,故宰相,失節背義,不可赦。”臨刑嘆曰:“我以七月七生,以此死,非命耶?”時又有蔣鎮者,洌子也,與兄鏈俱以文辭顯。擢賢良方正科,累轉諫議大夫。大曆中,雨壞河中鹽池,味苦惡。韓滉判度支,慮減常賦,妄言池生瑞鹽,王德之美祥。代宗疑不然,命鎮馳驛按視。鎮內結滉,故實其事,表置祠房,號池曰“寶應靈慶”雲。再進工部侍郎。妹婿源溥者,休弟也,故鎮與休。泚叛,竄於鄠,傷足不能進。泚先得鏈,而鎮左右逃歸,語所在,源休聞,白泚,以二百騎求得之。知不免,懷刃將自刺,鏈止之。復謀出奔,懦不決。中朝臣遁伏者,休多所誅殺,賴鎮救原十五。初,洌與弟渙在安史時皆污偽官,鏈兄弟復屈節於賊雲。

高駢,字千里,南平郡王崇文孫也。家世衞,幼頗修飭,折節為文學,與諸儒,硜硜譚治道,兩軍中人更稱譽之。事硃叔明為司馬。有二雕並飛,駢曰:“我且貴,當中之。”一發貫二雕焉,眾大驚,號“落雕侍御”後歷右神策軍都虞候。項叛,率兵萬人戍長武。是時諸將無功,唯駢數用奇,殺獲甚多。懿宗嘉之,徙屯秦州,即拜刺史兼防禦使。取河、渭二州,略定鳳林關,降虜萬餘人。

鹹通中,帝將復安南,拜駢為都護,召還京師,見靈台殿。於是容管經略使張茵不討賊,更以茵兵授駢。駢過江,約監軍李維周繼進。維周擁眾壁海門,駢次峯州,大破南詔蠻,收所獲贍軍。維周忌之,匿捷書不奏。朝廷不知駢問百餘,詔問狀。維周劾駢玩敵不進,更命右武衞將軍王晏權往代駢。俄而駢拔安南,斬蠻帥段酋遷,降附諸二萬計。晏權方挾維周發海門,檄駢北歸。而駢遣王惠贊傳酋遷首京師,見艟艫甚盛,乃晏權等,惠贊懼奪其書,匿島中,間關至京師。天子覽書,御宣政殿,羣臣皆賀,大赦天下。進駢檢校刑部尚書,仍鎮安南,以都護府為靜海軍,授駢節度,兼諸道行營招討使。始築安南城。由安南至廣州,江漕梗險,多巨石,駢募工毚刂治,由是舟濟安行,儲餉畢給。又使者歲至,乃鑿道五所,置兵護送。其徑青石者,或傳馬援所不能治。既攻之,有震碎其石,乃得通,因名道曰“天威”雲。加檢校尚書右僕

駢之戰,其從孫潯常先鋒冒矢石以勸士。駢徙節天平,薦潯自代,詔拜州節度使。僖宗立,即其軍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南詔寇巂州,掠成都,徙駢劍南西川節度,乘傳詣軍。及劍門,下令開城,縱民出入。左右諫:“寇在近,大掠,不可悔。”駢曰:“屬吾在安南破賊三十萬,驃信聞我至,尚敢!”當是時,蠻攻雅州,壁廬山,聞駢至,亟解去。駢即移檄驃信,勒兵從之。驃信大懼,送質子入朝,約不敢寇。

蜀有突將,分左右二廂,廂有虞候,詰火督盜賊,有兵馬虞候,主調發。駢罷其一,各置一虞候。又以蜀兵孱,詔蠻新定,人未安業,罷突將月稟並餐錢,約曰:“府庫完,當如舊。”又團練兵戰者,厚其衣稟;不團練者,但掌文書、倉庫,衣稟減焉。駢曰:“皆王卒,命均之。”戰士大望。於時天平、昭義、義成戍軍合蜀兵凡六萬。駢之自將出屯也,突將亂,乘門以入,駢匿於圊,求不得。天平軍聞變,其校張桀以士五百格戰,不勝。監軍撫之,皆曰:“州雖更蠻亂,户口尚完,府庫方實,公削軍稟以自養,不堪其,故亂。”監軍懼,講解之。取役夫數百,名叛卒,藉斬其首,乃定。駢徐出,以金厚賞士,開府庫悉還其衣稟。然密籍所給姓名,夜遣牙將擊殺之,夷其族,雖孕者不貰,投屍於江。有一婦方踞而子,將就刑,媪傷之,疑其畏死,謂曰:“以子丐我,一詣曹司也。”婦蹶起曰:“我知之,且飽吾子,不可使以飢就戮也。”見刑者拜曰:“渠有節度使奪戰士食,一忿怒,刑以逞,國家法令何有也?我死當訴於天,使此賊闔門如今冤也!”逮死,神晏然。蜀人聞者為垂泣。駢復錄突將戍還者,丸名貯器中,意不懌,則探之,或十或五,授將李敬全斬決。親吏王殷説駢曰:“突將在行者,初不知謀,公當赦之。”駢悦,投丸池中,人乃安。

蜀之土惡,成都城歲壞,駢易以磚甓,陴堞完新,負城丘陵悉墾平之,以便農桑。訖功,筮之得《大畜》。駢曰:“畜者,養也。濟以剛健篤實,輝光新,吉孰大焉!文宜去下存上。”因名大玄城。進檢校司徒,封燕國公,徙荊南節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