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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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觀察一段時間，你會發現杜鵑雛鳥長得很快、胃口奇大，那對草鶯養父母只有它的一半大小，要餵食的時候得站在杜鵑雛鳥的背上…”鮮少説這麼多話的羅倫有些靦腆地補充:“這是我從鳥類圖鑑上看到的，樹上的圖很真、傳神。”心悦誠服的蕾庭坦率道歉，而麥斯也聳肩一笑，“算了！我的口氣也不太好！”同樣活潑開朗的個，兩人互讓一步後，發展友誼就很迅速了。

麥斯極為佩服堂弟的博學，“要不是你來，真的得跟這傢伙打上一場冤枉架呢！”他驚異地看着羅倫開心微笑，因眾口鑠金而產生的隔閡、彆扭全消失了，有活躍坦率的蕾庭居中緩衝，正好可以拉攏過動的麥斯和沉靜的羅倫；原本是兩條成放線狀愈離愈遠的線條，加上蕾庭，組成了一個三角形。

於是麥斯搗蛋、蕾庭發飆、羅倫調停，成了司空見慣的局面。

鬧了一回又繼續玩牌，麥斯依然是贏家，面前堆滿了籌碼——一大堆葵花子；也再度得到蕾庭抗議的聲。

“你偷換牌！”

“我哪有？”

“蕾，要有證據…”晴朗的語音逸出未關攏的門外，正打算探望侄兒的萊恩煞住腳步。賭博？還作弊？這孩子真該好好打一頓！

他推門而入，輕咳一聲，“看來你們在下雨天裏，找到了一個不會無聊的消遣。”逞強快舌的麥斯像老鼠遇見了貓，連大氣也不敢一口。

萊恩微笑地接受三人的敬禮，和藹詢問羅倫的健康狀況後，緩聲提出邀約，到武心堂練劍。他願意和三位小輩切磋。

蕾庭興奮不已，羅倫表情平靜，只有麥斯臉發白…

宮廷的氣氛變得很微妙！攝政王萊恩殿下難得展現出對侄兒的關心，連一向淘氣的麥斯也常往堂弟的寢宮跑，這麼一幕“天倫之樂”的景象無端引起許多揣測。

接連幾次關説求情未果，莫娜夫人的“信用”已大打折扣，登門行賄想請她在攝政王面前多加美言的人數鋭減，這令莫娜夫人大為光火。

為什麼？摔壞了把雕金鑲玉的緻手鏡，她忿忿難平地在長地毯上踱步。萊恩對她厭倦了嗎？沒道理呀！在宮裏她本沒發現“新敵手”當了萊恩三年的‮婦情‬，她一直牢牢攀住他的心，即使有幾次萊恩在外風花心，她也裝作不知道，反而更加殷勤地討他歡心，等到外頭的新鮮消退，萊恩還是會回到她的身邊。

只是這次太不尋常了，從來不懂遮掩羅曼史的萊恩居然如此神秘、小心翼翼地維護這個女人。該死！

莫娜夫人咬牙切齒地想，他甚至還以她為掩護，遮人耳目！是誰？是有夫之婦？還是哪個未出閣的閨秀？

她冷笑出聲，不能暴光的敵人她才不放在眼裏！她總有辦法挽回萊恩的心！

昂揚鬥志在口翻騰，低長袍裏的傲人酥因動而起伏，她深一口氣，坐回梳妝枱前，心描繪出勾人眼波，戰鬥才要開始！

原本高傲過人的莫娜夫人忽然頻頻接受邀約，花枝招展地出現在大小斌族的私宅宴會，而且是形單影隻。

有求於攝政王的貴族紛紛上前逢巴結，順便詢問為什麼最近求官謀職的請託老是被打回票？萊恩殿下的情緒似乎不佳…

意態從容的莫娜夫人終於透了攝政王的心事。

“那就得問問諸位大人——有沒有以同樣的真誠回報殿下了。”她慵懶地垂睫低笑道:“你們以為攝政王殿下真的把那點小惠看在眼裏嗎？”那些“小惠”多的是價值連城的珠寶，是中等官員十倍薪俸的總和——而且最後都由莫娜夫人中飽私囊，萊恩哪裏曾看過？心有不滿的眾人卻不敢發作，只是殷勤詢問莫娜夫人他們該如何表態？

“列位，你們不覺得除舊革新的時代已經到來了嗎？”莫娜夫人口出驚人之語，“為了國家社稷及百姓福只，亞德蘭的君王應該是一位堅毅成的男子漢，而不該是一個身體羸弱的稚氣少年吧？”原本樂聲嘹亮的大廳驀然沉寂，莫娜夫人語氣鏗然地説:“諸位，改朝換代、留名青史的契機全掌握在你們的手中！”耳語如漣漪般一圈又一圈地擴散、放大；為萊恩籌謀大業的莫娜夫人通宵達旦地參加一場又一場的舞會、晚宴。

許多攀附攝政王的小斌族急噪地表態支持，也有一些謹慎行事的人小心觀望、以靜制動。

“羅倫殿下嗎？”莫娜夫人回答許多問題之後，輕搖檀扇道:“以攝政王的仁慈寬厚，是不會虧待侄兒的，大概會賜他豐厚俸金及肥沃領地，好讓他悠閒度吧！”季節由暮邁入初夏，今年的社季特別詭譎多變，原本想為兒女選配的貴族們再也無心娶嫁，注意力全集中在宮廷的政治風波上。

年老無權的朝臣不僅吁嘆，勝負早已明顯…萊恩一人獨尊，掌持朝政多年，而原本能刺衡勸諫的元老大部凋零、退休了，只要期盼萊恩能念在兄弟情分，善待王兄的唯一骨…和平地進行權位轉移，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燭影動動，映照着寢宮黯淡鬼魅，羅倫身穿睡袍，腳着軟靴，無聲無息地走在連接小書齋的迴廊，沒有侍從、衞兵，他早就習慣了這些老人、新手的偷安怠惰，沒有他們的跟隨，反而給了他許多自由。

以一把老舊的黃銅鑰匙，他打開了祖父書齋的壁間暗格，這是先祖父的老僕葛瑞特給他的秘密之鎖。瓶瓶罐罐的藥水、粉末，全是足以毒殺一座城市居民的劇藥。

拿起一瓶無無味的體，羅倫遲疑了數秒，昨天應該要加重劑量了，可是他卻顧忌着練劍時必須要消耗的體力，而沒有摻入飲食中；如果今夜服用了，經過一晚的休息應該看不出異狀吧？

他緩緩調製出服用的劑量，放入不透光的玉瓶裏，帶回寢宮中…

翌清晨，萊恩一如往常地來到武心堂指導三位後輩劍術，從那次撞見麥斯教唆聚賭後，他已經持續鍛鍊他們兩個月了，看到三人的進步，他頗為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