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魔手攫人藏黑店良駒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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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聖因正是要説這樁事情,當下便説:“我當家的劫了風雷鏢局的鏢,這事姐姐已是知道的了。但不知姐姐可知其中緣故麼?”谷中蓮怔了一怔,道:“正要請教。”祈聖因道:“我當家的與宇文朗無冤無仇,劫鏢並不是衝着他的。但也不單單是覬覦他保的這支鏢,這支鏢雖然值十多萬兩銀子,也還不放在我們眼內。”谷中蓮道:“那又是為了什麼?”祈聖因道:“風雷鏢局的總鏢頭也不算壞人,可是你也可以想得到的,在北京開設鏢局,難免和官場上的人發生關係。這風雷鏢局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兒佔着一份‘紅股’,而且這個官兒不是尋常的文職官員,而是給皇帝老兒當差的御林軍副統領李大典。御林軍有兩個副統領,另一個是賀蘭明。李大典本領不及賀蘭明,卻比賀蘭明貪財。”谷中蓮聽到這裏,已然明白,説道:“哦,原來如此。尉遲舵主動這支鏢,乃是為了坍李大典的台。”心裏則在想道:“但如此一來,卻是連累了風雷鏢局了。李大典不過少分紅股而已,但鏢局賠累關門,眾鏢頭因此威名掃地,鏢行這口飯也吃不下去,這損失可就更大啦。”祈聖因道:“這事情是做得過分了些,我當家的一時按不住火氣,幹了出來,過後也很後悔。尤其在知道宇文朗的兒子已經是你們的徒弟之後,我們更不安。那次在德州我們向江大俠請罪,此事也是其中之一。”谷中蓮道:“宇文朗之死,雖與此事有關,但畢竟與一般仇殺不同。事情已成過去,姐姐可也不必介懷了。”祈聖因道:“雖然如此,我們也要略表歉疚之意。那次我們在德州與江大俠分手之後,曾託北京鏢行退休了的一位老前輩出面,將二十萬兩銀子分送風雷鏢局原來的眾鏢頭,作為賠償他們的損失。這件事是我們向江大俠許了願的,伽今已經辦妥了。這是那位老前輩代鏢局所寫的謝啓,作為證明的。請姐姐收下。”谷中蓮怔了一怔,道:“你的意思是——”祈聖因道:“一來是向尊夫代:二來是請姐姐善為説辭,代我們夫婦向令徒化解。”谷中蓮道:“我這二徒弟情是有幾分倔強,但為人還算正派,也肯聽長輩的説話。待明我與他解説,料他當肯依從。”祈聖因道:“我並無疑心令徒之意,但有一點卻得提醒姐姐,他父親生前所往來的朋友品複雜,其中也不乏如李大典之類的朝廷鷹爪,倘若這些人知道了他是江大俠的弟子,你可得提防這些人會利用他。我想到什麼就説什麼,請姐姐恕我直言。”祈聖因這些話其實就是有點疑心宇文雄。她哪裏知道,給她説中的是葉凌風而不是宇文雄。
谷中蓮道:“多謝姐姐給我説了心腹的話。有備無患,我多加留意就是。姐姐對他今晚之事,是否還有不放心的?”谷中蓮見祈聖因為人直,索也挑開天窗説亮話,坦率問她。
祈聖因道:“姐姐對令徒的為人,當然比我清楚得多。姐姐放心得下,我還有下放心的。我們也曾聽得風聲,説是朝廷要對付你們氓山派,説不定令徒今晚所碰見的夜行人,是來窺伺你們的動靜的。”谷中蓮道:“不錯,朝廷是要對付我們,但我們在此安家立業,一不欠糧,二不犯法,表面上總還是個良民,沒有把柄捏在官府手裏,他們不敢公然來此騷擾。至於個把踩道的鷹爪孫,還不放在我們眼內。只是怕姐姐有甚意外,明我送你一程如何?”祈聖因笑道:“你送我一程,倘然給鷹爪孫看到,這就是把柄了。”谷中蓮沉半晌,説道:“我擔心你身子虛弱:明天不知能否復原?偏偏今晚又發現了形跡可疑的陌生人。姐姐,要不然你多留兩天如問?”祈聖因笑道:“江湖風險,對我來説,已是家常便飯。姐姐,你可以送我一程,總不能送我千里,我要去的地方,卻還在千里之外呢!姐姐的好意我心領了。”谷中蓮沉不語,析聖因怕她擔心,又再説道:“鷹爪孫決不知道我們夫婦與尊夫的情,料他們也決不會想到我到你家投宿。追蹤我的狗腿子昨已給我都宰掉了,令徒今晚發現的夜行人料想也決不會是追蹤我的那一幫人。這個人即使也是鷹爪,但一來他未必認得我;二來就算他知我身份,一兩個人,我縱然本領不濟,總還不至於打發不了!”谷中蓮聽她説得有理,知她急於要去尋覓丈夫,便不再勸,當下説道:“既然如此,姐姐請早安歇,養好神,明才好走路。”這晚兩人同榻而眠。
谷中蓮給她開的那劑藥很有效驗,但到底不是仙丹。祈聖因睡了一覺,心中記掛着明早趕路之事,五更時分便醒來了。她試一試運氣行功,只覺功力已恢復了七八成,但身體還是稍虛軟。
谷中蓮聽得她起牀的聲音,跟着醒來,問道:“姐姐睡得好麼?覺得如何?”祈聖因笑道:“你的醫道高明之極,只一劑藥,我已經全好了。”她是怕谷中蓮留客,故意誇張他説道。
谷中蓮卻信以為真,説道:“這麼我就放心了。”祈聖因道:“不要驚動令媛令徒了。我這就走了吧。”谷中蓮伴她到馬廄牽那匹借來的坐騎,只見葉凌風已在門口等候,説道:“尉遲夫人,你走了麼?見了尉遲舵主,請代我問候。”谷中蓮道:“你師妹還未起來麼?”祈聖因道:“不要去叫醒她了。葉公子,多謝你有心。”葉凌風道:“這匹坐騎,昨晚宇文師弟臨睡之前已經餵了它一頓草料。我剛才看過,它神很是飽滿。”祈聖因道:“好,那就不必再餵它了。吃得太飽,跑路反而不快。”心想:“葉凌風倒很細心,敢情他也在疑心他的師弟。”祈聖因跨上馬背、説道:“江夫人,但願後會有期。”虛打一鞭,青驄馬展開四蹄,果然跑得風也似快。
祈聖因走後,葉凌風道:“姑姑,師妹和師弟其實都已起來了。”谷中蓮怔了一怔,道:“那怎的不見他們?”葉凌風道:“師弟不願給千手觀音送行,師妹陪他到後花園練武去了。”谷中蓮皺了皺眉,心道:“阿雄想必還是為了昨晚的事情,心裏很不舒服。嗯,受了點小小的委屈,就賭起氣來了。應該挫一挫他這驕氣。芙兒也不懂事,不勸告他,反而助長了他的驕氣。”但她在大徒弟面前卻不願責備二徒弟,當下淡淡説道:“是麼?好,那你去給我把師弟叫來,我有話和他説。”谷中蓮受了祈聖因之託,要給他們夫婦化解與宇文雄之間的過節,這,暫且按下不表。
且説祈聖因上馬疾馳,初時那匹青驄馬跑得很快,但跑了一程,卻漸漸慢了下來。祈聖因起了疑雲,心道:“奇怪,才不過走了七八里,怎的就會這樣?”想起這匹馬是宇文雄借來,昨晚又是他喂的草料,越想越覺不妙。
這時正走上一個山坡,翻過這個山坡便是東平鎮了,那匹坐騎忽地一聲長嘶,四蹄屈下。祈聖因下馬一看,只見馬兒口吐白沫,噓噓氣。祈聖因是個大行家,一看就知這匹馬是給人下了慢毒藥,不跑路不會發覺,一跑起來,毒便會慢慢發作。
祈聖因大怒,心道:“我只道宇文雄這小子不敢如此大膽,誰知他屆然幹了出來!哼,我沒了坐騎不打緊,但這樣卑鄙的小人,給他留在江家,對江大俠也是個心腹之患。我該回去告訴江夫人才是。”祈聖因因為這匹馬是借來的,不能拋棄,正想拉着它慢慢走回去。就在此時,忽聽得有人哈哈笑道:“賊婆娘,你已經鑽進網裏來了,還想跑麼?”土堆後突然竄出三個人來,這三個人祈聖因全都認得。發話罵她的那個人正是御林軍副統領李大典。在李大典左面的是御林軍統帶衞渙,在御林軍中也是有數的高手,職位比李大典低一級,武功卻比李大典更勝一籌,僅次於另一個副統領賀蘭明。右邊的那個人卻是個道士,本來是蘇州玄妙觀的主持,後來作了朝廷鷹爪的白濤道人。
祈聖因一見這三個人,不由得滿腔怒火。原來這三個人都是她的仇人,李大典因風雷鏢局之事和她丈夫有一段過節,這冤仇還是比較小的。衞渙和白濤道人卻是殺害李文成的兇子。當領頭追捕李文成的那個黑衣武士就是衞渙。白濤道人則是他最得力的助手。當在泰山一戰,衞渙率領白濤道人、黑木和尚、劇盜彭洪,四名高手圍攻李文成。黑木、彭洪被李文成所殺,衞渙、白濤受了重傷,僥倖沒死。想不到他們養好了傷,又在此處出現,恰好碰上了祈聖因。
祈聖因一聲冷笑,驀地喝道:“好呀,我正是要為李文成報仇!”雙手齊揚,同時發出了兩枝袖箭,兩口飛刀,再加上兩枚透骨釘。她號稱“千手觀音”暗器功夫,確是非同小可,六件暗器,分打三個敵人,都是打向對方的要害道。
可是祈聖因吃虧在氣力還未完全恢復,打出去的勁道差了幾分,這三個敵人也都不是庸手。衞渙長鞭一卷,“啪啪”兩聲,把她的兩口飛刀打落;白濤道人揮動長劍,將她的兩枝袖箭削斷;李大典本領稍弱,給她的一枚透骨釘貼着手臂擦過,但也只不過傷了一點皮。
説時遲,那時快,這三個人一打落了暗器,便來到了祈聖因身邊,將她包圍起來了。衞渙縱聲笑道:“你的情人已經死了,你應該一心一意跟隨你的丈夫啦,你的丈夫已經受了招安,現在京城亨福,你要不要去見他?”祈聖因斥道:“胡説八道!”唰的一鞭就向衞渙掃去,衞渙也是個使鞭的高手,但他用的是“水磨鞭”較為深重,不及祈聖因的輕靈。雙鞭在半空中一纏一碰,祈聖因的長鞭一個拐彎,啪的一聲響,將衞渙的衣袖扯碎一幅。但她氣力較弱,卻也不退了一步。白濤道人一招“白虹貫”劍尖吐出了碧瑩瑩的寒光,襲到了她的前!
白濤道人所學本是玄門劍法的正宗,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一等一的好手。哪知祈聖因不但暗器高明,鞭劍合使的功夫也是她家傳絕學。所以她外號“千手觀音”又被人稱為“鞭劍雙絕”只論劍術的造詣,也還要比白濤道人勝一兩分。
眼看自濤道人的劍尖已堪堪刺到她的前,只見青光一閃,就在那瞬息之間,祈聖因的劍招已是後發先至,隨着她身形一晃,白禱道人一劍戳空,陡然間只覺耀眼生輝,祈聖因的劍鋒先劃到了他的面門!
白濤道人大吃一驚,百忙中一個藏頭縮頸,倒轉劍柄,撥開祈聖因的劍鋒。雖然狼狽之極,但險中求勝,化解得極為適當,祈聖因也不心頭微凜,想道:“怪不得李文成當傷在這幾個傢伙手下。”祈聖因那一招還未曾使老,驀聽得金刃劈風之聲,李大典又已揮動雁翎刀從她背後斬來。祈聖因頭也不回,反手便是一劍!她竟似背後長有眼睛,這一劍直指李大典的脈門,是一招兩敗俱傷的劍法,她拼着手臂受傷,但李大典的脈門若給她戳上,那就要成為廢人了。
李大典哪敢硬拼,慌忙退後一步。析聖因一聲冷笑,一個盤龍繞步,轉過身來,以鞭對鞭,以劍對劍,呼的一聲,盪開了衞渙的長劍,一招“撤連環”又迫退了白濤道人。但她的腳步,卻是向着李大典衝去。她是個武學的大行家,與這三個敵人各自拆了一招之後,已看出李大典官職最高,武功最弱,她要先擊破最弱的一環!
李大典霍的一個“鳳點頭”橫刀力磕。他也看出了祈聖因招數妙,但氣力卻是不足的弱點。這一刀意以逸待勞,磕飛祈聖因的兵刃。
祈聖因眼明手快,哪能讓他得逞,陡地劍鋒一轉,看是刺李大典的咽喉,待他橫刀磕上來時,劍尖一送,倏然間便自偏旁刺出,李大典斜斜一躍,只覺寒風颯然,頭皮起慄,祈聖因一劍削過,把他盤在頭上的辮子削去了!祈聖因本來要削去他半個天靈蓋的,只因氣力不夠,邁的一步未能恰到好處,劍招使出,也就略失準頭,結果只是削去他一條辮子,心裏暗叫可惜!
白濤、衞渙退而覆上,分向兩邊攻來,這一次他們已有默契,彼此呼應,攻勢極是凌厲,祈聖因只好暫且放鬆了李大典,凝神應付這兩個強敵。
清代禮制,男子必須留辮,尤其是當官的,辮子更為重要,失掉它就見不得人。雖然可以裝上一條假辮,但總是“大失體面”的醜事。如今祈聖因削了李大典的辮子,在祈聖因心中是覺得便宜了他,而在李大典心中則是比斫了他一刀還要難過。
李大典城府甚深,怒極氣極,反而縱聲笑道:“千手觀音,今你自投羅網,就算你當真有一千條手臂,也是撕不破我們所佈下的天羅地網的了。但念在你是女之輩,我不能與你一般見識。許你下得辣手,我卻還想成全你呢!”衞渙與白濤聯手,擋住了祈聖因的攻勢,鬆了口氣,便與他的上司一唱一和道:“李大人,你要如何成全這賊婆娘?她可是匹不易馴服的胭脂馬啊,難道你想把她收房?”李大典大笑道:“老衞,你別想得心,我哪能拆散別人鴛鴦?嘿,嘿,我正是想成全他們夫團圓呢。喂,你要不要會你丈夫?老實告訴你吧,你丈夫投降那是假的,但落在我們手中那是真的。如今他正被夫在天牢,早晚就要被殺頭的。只有你能夠救他,只要你聽我們的話,勸他吐出贓物歸順朝廷!”祈聖因給他們的污言穢語氣得七竅生煙,可是他們所説的關於她丈夫的消息,她卻不能不相信幾分。她知道丈夫的脾氣,投降決計不會,而那些當官的個個見錢眼開,想追繳他的“贓物”那也是情理之常。故而李大典説他被囚在天牢,還未喪命,倒是有幾分可以相信。
祈聖因又是氣怒,又是心傷。可是她以一敵三,哪還有餘力和他們鬥口?但也實在氣憤不過,當下柳眉倒豎,“呸”的一聲,倏然間竄過去向李大典猛施殺手!
她是想豁出一條命,至不濟也要撈個夠本。可惜她氣力不足,力不從心,那一鞭一劍,雖然招數妙,卻給衞渙與白濤並肩擋住,本就打不到李大典身上。
李大典哈哈笑道:“趁你還沒受傷,快快投降了吧!你這樣千嬌百媚的美人兒,我還真捨不得傷了你呢!”口裏是如此説,手中的雁翎刀卻毫不放鬆,繞到祈聖因背後,斫她的“下三路”祈聖因身子虛弱,跳躍漸漸不靈,“下盤不固”的弱點,已經是明顯的出來了。
祈聖因驀地一聲長嘯,戰略驟變,不和敵人遊鬥,雙足牢牢釘在地上,見招拆招,見式拆式,長鞭打遠,短劍御近,帶守帶攻,封鎖得滴水不進。原來她也自知本身氣力不加、跳躍不靈的弱點,故而改變戰術,以守為攻,希望能夠多支持一些時刻。
李大典刀光霍霍,向她下三路斫來,祈聖因使出“迴風掃柳”的鞭法,呼、呼、呼捲起一團鞭影,李大典的雁翎刀幾乎給她卷出手去,不敢欺身近;白濤使出“連環奪命劍法”瞬息之間,連攻了六六三十六劍,哪知祈聖因氣力雖然不加,劍法的迅捷,仍是不在白濤之下,只聽得一片斷金碎玉之聲,就在這瞬息之間,她也還了三十六劍,白濤道人,絲毫也沒有佔到便宜。
白濤道人了一口涼氣,説道:“這賊婆娘是想固守待援,須得趕快把她料理,否則江家有人趕來,那就大大麻煩了。李大人,你看要不要發信號召人?”李大典哈哈笑道:“白濤道長,你大可放心,江家的底細,我們已經摸得十分清楚。江海天的渾家過兩天要到氓山赴會,這兩天內決不會出門。這兒離江家雖然不遠,也有十里路程,這賊婆娘就是叫破了喉嚨,江家的人也不能聽見!”衞渙又與他的上司一唱一和道:“道長,你還未知道呢!李大人神機妙算,早已在江家佈下內應,這個時候,江海天那渾家就是想要出來,也自會有人設法將她留住!”祈聖因早已想到了江家有他們的內應,可惜她猜錯了“正點兒”她只道這個人是宇文雄,卻不知是葉凌風。
原來東平鎮上那黑店的掌櫃就是李大典,衞渙和白濤則一個扮作夥計,一個扮做遊方道人寄居店內,在一個月前,黑店籌備開張的時候,他們已經來到這東平鎮了。這二人因為在泰山之戰受了重傷,未完全恢復,故而他們幕後的主人作出如此安排,讓他們有個固定的住址可以養傷。他們在東平鎮一個月,傷已痊癒,恰好今派上了用場。葉凌風昨晚進入黑店,就是和他們接頭的。衞渙説的確實不是假話,谷中蓮如果此時要想出來打聽,葉凌風自有辦法將她攔阻。
他們這一番話是故意説給祈聖因聽的,一來要令她絕望,二來也正是要祈聖因請疑是宇文雄。祈聖因果然上當,心中極是氣憤。可是有一點他們卻猜錯了,祈聖因的長嘯,並非是向江家求援。
祈聖因等待的是她那位綠林朋友,她如今所在之處,距離江家十里有多,距離東平鎮則不足三里。她在受傷之後,運功發嘯,聲音當然傳不到十里之外;但自付三里之內,倘有武學高明之士,耳朵比常人靈,總還可以隱隱聽到她的嘯聲。
清晨的薄霧早被朝陽驅散,像揭開了一幅碩大無朋的輕紗,滿地都是陽光了。東平鎮是個小鎮,早上還沒人趁墟,但也有了幾個行人,這些人遠遠的看見山坡上有人廝殺,其中有軍官、有道土、還有女人,也不知是做什麼的,——是官兵還是土匪?
是搶劫還是鬥毆?都嚇得趕忙回頭,避之唯恐不及!這種年頭,老百姓哪敢多管閒事?
祈聖因好生失望,這些驚惶走避的百姓,當然不是她所期待的人。上三竿,她所期待的人,一直還沒有出現。祈聖因暗自尋思:“難道嶽大哥今次竟然失約,還沒有來?倘若他是在這鎮上,聽見我的嘯聲,也早應該趕到了。”李大典這班人當然不會把老百姓放在心上,可是他們也怕鬧出事情,總是多少有點麻煩。於是加緊進攻,要趕在開市之前,把祈聖因拿下。
祈聖因打了將近一個時辰,早已筋疲力竭,心裏一失望,招數更見散亂,破綻頻頻出現。衞渙喚一聲“着!”唰的在她背上了一鞭,祈聖因腳步踉蹌,眼前金星亂冒,白濤道人跟着一劍,又在她臂上劃開了一道傷口,喝道:“還不扔劍麼?”祈聖因本來病體未愈,傷上加傷,實是難支。可是她緊咬銀牙,撐着口氣,畢竟還是勉強支持住了,沒有扔劍。她大怒之下,“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使出亂披風劍法,居然還把三般兵器一齊盪開。
李大典冷笑道:“這賊婆娘不肯投降,咱們可不能和她歪纏了,殺了她吧!”衞渙應道:“是!”長鞭一招“倒卷徊瀾”捲住了祈聖因的銀絲鞭,兩條鞭糾結一起,祈聖因解不開,只剩單劍應敵。白濤道人運劍如風,又封住了她的劍路,李大典喝道:“賊婆娘,會你丈夫去吧!”大喝聲中一刀劈下。
祈聖因毫無招架之功,眼看這一刀便要把她劈為兩段,忽聽得“叮”的一聲,不知從哪裏飛來一顆石子,忽地把李大典的刀鋒打歪,刀鋒斜斜削過,劈了個空。正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風雲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