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沐浴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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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御先前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尋陽大本營中不僅僅有王憲嫄,還有武陵王的生母路惠男。
兩位女人都在王府裏熱切期盼着自己兒子孫子的歸來,眼睛一水都紅通通的,手中攥着帕子,隨時準備嚎啕大哭一番,好表達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思夜想、擔驚受怕的痛苦與無奈。
聽到下人稟報大殿下二殿下回來了,王憲嫄和路惠男齊齊往前跨了兩步。
劉御剛跨過門檻,就覺到一陣香氣撲鼻,頓住腳步抬頭一看,路惠男一把把他摟住了,哭道:“玉兒消瘦了不少,何至於成了這番模樣?”劉御有點頭疼,他這才想起來不僅王憲嫄是個淚包,路惠男也是很能哭的。他就有點納悶了,如今劉義隆剛死,按理説路惠男這幾天應該哭她自己的丈夫哭得疲力盡、聲音沙啞了才對,怎麼今天一聽,不僅嗓音嘹亮,還中氣十足,一聽就是不哭個很長時間停不下來的那種。
王憲嫄摟着劉子業也在哭,染得劉子業也跟着哭,劉御面無表情在路惠男懷中縮了三秒鐘,覺得自己確實無法忍受這樣的待遇,轉頭看了王狗狗一眼:二狗,快來,到了你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王狗狗心中大喜,心道自己練習了這麼多天,終於能夠幫上主子的忙了,顛顛蹭了過來,面無表情開口道:“放手,你們都給我、老子放手!”他兇惡的話語和軟綿綿的語氣讓身後的李萍默默扭頭望天,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
一句話説得王憲嫄和路惠男都愣住了,這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怎麼這樣子説話?
王狗狗才不管她們怎麼想,見自己達成了嚷着兩個人閉嘴的目標,又見劉御略帶些讚賞地看了自己一眼,心中動得無以復加,繼續板着臉道:“殿下車馬疲勞,老子得趕快給他疊被鋪牀順帶着備水沐浴,哪個是殿下的房間?”王憲嫄身邊跟着的大丫頭紅兒看此人貌似神智不大清醒,偷眼去瞧劉御,卻不見劉御出聲訓斥,反倒低着頭一個勁兒嘆氣,似乎有些難言之隱。
她素來乖覺,略一沉,見王憲嫄和路惠男還在發愣,自己站出來道:“奴婢指給您看哪個是王妃娘娘為殿下備下的房間。”王狗狗依依不捨扭頭看了看劉御,一步三回頭跟着紅兒離開了。
路惠男眼看着他走人了,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詫異道:“這是怎麼回事兒?這個小太監怎麼説話這樣無禮?”她是在宮中生活過一段時間的人,自然第一眼就看出王狗狗是個淨過身的小太監。
劉御低頭輕輕咳嗽了一聲,嘆息道:“這位是宮中的王公公,本來是皇爺爺專門派在我弟弟身邊伺候的,人也聰明伶俐…只可惜他對皇爺爺忠心耿耿,聽聞皇爺爺被亂賊…的事情後,就情大變,我念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不忍苛責。”劉義隆再怎麼説也是路惠男名義上的老公,路惠男對他再沒有情,聽了這番話也不好説別的,捏着帕子嘆道:“倒是個忠心的,我這就吩咐下去,讓府上別為難他。”劉御點了點頭,一本正經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人因為受到了太大的刺,言行舉止時常失常,我不敢再讓他伺候我弟弟,又不好把人攆走,就暫且安在我自己身邊了。”路惠男心想這也成,一個太監又不能對自己孫女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便沒有出聲反對。
她表現得很冷靜,但是旁邊一直抱住劉子業默默聽着的王憲嫄卻是神情大變,對着劉御一個勁兒打眼,心中大駭,可別讓這個有點癔症的小太監把自己“女兒”的真實身份給出去。
王憲嫄心中一陣恐慌,正想着是不是私下裏警告劉御一番,卻見劉御對着她極為隱蔽地搖了搖頭,只能暫且把不安壓在心中。
劉御看出來王憲嫄想找自己單獨談談——這怎麼行,自己故意讓王狗狗演了這麼一出,就是為了離她遠一點的——因此神一緩,低頭作神不濟狀。
身後的李萍一臉忠心護主地往前走了一步,正道:“殿下一連多車馬勞累,且飽受驚嚇,還請早作休息。”李萍是武陵王身邊數得着的人物,一打眼就看出來王憲嫄坐立不安、頗為心虛的模樣,對着王憲嫄點了一下頭,示意她不用擔心,便不再理會,只是專心盯着劉御看。
路惠男被這麼一提醒,才想起來自己孫女此時得累得要命了,不再拉着他説話,趕忙一疊聲讓僕從領着他下去安歇。
劉御出了正堂的房門,側過身來問道:“武陵王封鎖了譁變時我也在雞籠山上的消息?”從剛剛那兩個女人的反應就能夠看出來,她們誰都不知道劉義隆死的時候他就在現場。
李萍謹慎地點了一下頭,聲音壓得極低:“殿下得蒙雷老先生收徒本來就沒有人聲張,王爺覺得事情傳出去恐把您推向風口尖,就讓在建康的人馬多方遮掩了。”其實劉駿本就不是為了劉御着想,而是害怕讓別人知道他親爹死的時候他親女兒就在旁邊,而且他親女兒還平平安安活了下來,恐怕旁人多心想着這件事情是不是跟他武陵王還有牽扯,才特意費了一番手腳掩飾過去。
李萍畢竟還是武陵王的人,不可能把話説得太明白了,劉御一聽,心中有數,也沒計較,一點頭就走到房間裏去了。
李萍自覺在房間外面站住了腳,她還特意離門站遠了一段距離,她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定位,王狗狗才是劉御的心腹,自己還被人防備着。
王狗狗早就備好了熱騰騰的洗澡水,紅着臉伺候着劉御了外袍,自己灰溜溜竄了出去。
劉御正眼也沒有看他,自己光了衣服跳到水裏去,輕輕嘆了一口氣。
王狗狗不夠聰明,許多事情上並不多伶俐,這一點上差了李萍一大截,但是王狗狗把他伺候得很舒坦,兩個人最初的磨合期一過,王狗狗對他生活起居上的安置就很符合他心意了。
就跟如今澡盆裏面的洗澡水一樣,跳進來整個人暖烘烘的,略有些燙,但是並不太熱,只讓人覺到舒服。劉御在水裏翻了一個身,又開始捉摸着挖游泳池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建康附近有沒有温泉水能讓他想辦法泡泡温泉。
劉御是一個喜歡養生的人,他很注重對身體的保養,所以雖然因為太懶不怎麼鍛鍊,但是上輩子身體狀況還算不錯。自從來了這個朝代後,受到各種各樣的限制,力也有限,倒沒怎麼在養生上下功夫了。
他發了一會兒呆,神遊天外了半天,有點神不濟,畢竟在馬車上顛簸了很長時間,確實累了,剛剛被王憲嫄和路惠男一嚇,大腦處在亢奮狀態,現在平靜下來,劉御就困了。
王狗狗在門外等了小半個時臣,估摸着水都要涼透了,既不見劉御出來也不見他吩咐換水,心中大蹊蹺,又不敢隨便進去,只能偷眼去看李萍。
李萍扭頭當看不見,她又不傻,不肯接燙手山芋。
王狗狗一個勁兒使眼:我是一個太監,我不大適合進去。
李萍本不搭理他:我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呢,怎麼不見你體諒我。
王狗狗求救無門,聽着裏面還是沒有動靜,連水花洗澡的聲音都聽不見了,不敢耽擱,急忙破門衝了進去。
劉御腦袋搭在浴桶邊上,趴上面一動不動。
王狗狗心驚膽戰湊上前去,抬手試了試他呼,又顫巍巍翻了翻眼皮,確定人只是睡過去了,鬆了一口氣。
王狗狗想了一想,又伸手一試水温,確實涼了,唯恐他着涼再染了風寒,輕手輕腳從架子上扯了浴袍搭在浴桶邊緣,自己擼起袖子來下手撈劉御。
他還在幻想着要是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沒辦法把劉御抱起來,只能拖着麻袋一樣揪着人家在地上拖怎麼辦,就見劉御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睛:“二狗,你在建康的家人呢?”王狗狗伸出去的手僵硬住了,愣了好一會兒,垂眸低聲道:“二狗的父母已經不要我了,我還有兩個弟弟。”王狗狗從來沒有主動跟任何人提及過他的家人,哪怕在現在建康大亂的時候,他也沒有對家人表示過擔心和牽掛。
劉御玩味地一挑眉梢,見他雖然情緒低落、目光閃爍,但是也沒有其他過於明顯的心虛表現,把胳膊從水中拿出來,碰了碰他的肩膀:“滾出去,我得穿衣服了。”王狗狗如夢初醒,愣愣看了他一眼,趕忙連滾帶爬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