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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結果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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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孟青靠在牆上,香煙斜斜的叨在嘴裏,雙手垂在兩側,目光幽深的望着某處虛無出神。他保持這個動作已經很久了,以至於香煙燃成了一截長長的煙灰。

幽暗的樓道里,寂靜無聲,沈孟青向來喜靜,尤其在這種心煩氣燥的時侯,他需要一個極安靜的地方來放空自己。

煙灰終於承受不住重力,倏的一下落下去,幾乎是無聲,卻將出神的男人驚醒,他用兩手指把煙頭捏住,中指一彈,煙頭便在半空劃出優美的弧線,落在了對面的地板上,孤單的躺在那裏。

沈孟青死死的盯着那點猩紅,看着它漸漸黯去,最後變成灰。他的眼晴黑得透不進一絲光亮,整個人看起來可怕極了。

門開了,出女孩子瘦小的臉,目光觸上去的剎那,她嚇得身子一震,乾巴巴的笑了一聲:“原來你在啊,還以為你走了呢。”

“我在等結果。”沈孟青説:“還能再快點嗎?我可以加錢。”女孩搖頭:“六個小時已經是最快的了,不然結果的準確不能保證。”沈孟青沉默了,才過了半小時,還有漫長的五個半小時,但他要準確的結果,所以必須得等。

女孩見他不作聲,又問:“我們在點快餐,你要嗎?”他搖了搖頭,卻在女孩轉身的瞬間説:“給我一份。”

“你要吃什麼?”

“隨便。”其實沒有心思吃飯,但這漫長而煎熬的等待幾乎要將他瘋了,他得做點什麼,他必須做點什麼才好。

女孩點點頭,走了。門重新被關上,這裏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沈孟青在台階上坐了下來,他是有小潔癖的人,可現在全然不顧,只覺得一顆心在熱鍋裏煎着,那樣痛,是那樣痛,而他只能生生的熬着。

他低下頭,雙手進頭髮裏,五指收攏,頭皮被扯得生疼,這樣才令他覺好一些。

心裏亂得象散了一把麻,理不清,怎麼也理不清,卻有四個字從那堆亂麻中升起來,浮現在他眼前:天理難容!

他猛的一睜眼,天理難容!如果他們真是親兄妹,還真是天理難容了。

不,不會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薜惜雨是騙父親的,她是為了要拆散他們才這樣説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腦子裏那裏亂七八糟的想法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蘇思琪的臉,或明媚,或嬌嗔,或撒潑,或羞澀,無論哪一種,都是他喜歡的,她的笑容那樣明朗,嘴角漾起細紋,出一對尖尖的虎牙,顯得可愛極了,是他愛到心坎裏的女人啊,怎麼突然間成了妹妹?

這一切就跟做夢似的,對,一定是他在做夢,是他太過於悲慟阿野的離去,所以胡思亂想做了這樣的夢。

可是頭髮扯着的痛意一點一點傳回他的腦子裏,清楚的告訴他,這不是夢!

半個小時後,飯到了,女孩給他送過來,他要掏錢,女孩擺了擺手不要,説一個快餐沒關係。他也沒強求,把錢包放回兜裏,捧着飯盒安靜的吃着。

飯菜很一般,就是街邊小店裏炒的那種,味道偏重,他對吃向來有點挑剔,很少吃這樣的飯菜,不過蘇思琪倒是喜歡,她不注意營養,只喜歡口味,最愛街邊小説,覺得好吃就吃個不停。

一想到她在美食麪前大快朵頤的樣子,沈孟青不微揚了,可是很快,那點淡得似無的笑意就消失不見了。

這個晚飯,他吃得很慢,極其認真,幾乎象是數着米粒往嘴裏送。什麼滋味,他全然不知,只是找個事情做着而已。

已是深秋,地板冰涼,透過那層薄薄的布料浸到他的皮膚上,坐久了怕是要生病,可是又有什麼關係?如果是真的…他默默的想,當真是死了才好。

飯菜已經冷了,可是他還是慢的夾着往嘴裏送,直到飯盒裏乾乾淨淨,連點渣都不剩。

他把一次筷子放在飯盒裏,蓋子扣上,輕輕擺在地上,然後站起來,可是坐得太久,腳早已經麻木,一起身便是鑽心的疼,象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

他站着沒動,受着那股噬啃的滋味,又象是被細小的電擊中,細細密密的疼痛着。良久,他突然大力跺了一下腳,疼痛更深,象猛的踩在一把極細的尖刀上,千瘡百孔,血不止。

再跺一腳,又一腳,又麻又痛的覺消失了,他卻更加煩燥起來。手在褲兜裏踱起步來。

小小的一塊地方,被他轉了無數個圈,突然,手機響起來,他掏出來一看,屏幕上是蘇思琪明朗的笑臉,顯示着老婆兩個字。

平時看着那兩個字,他只覺得歡喜,可現在,跳來跳去的兩個字令他心頭一刺,他沒有接,也沒有掛掉,就這麼任它響着,音樂聲破劃一室寂靜,顯得格外響亮。

他不接,音樂就一直響,象是帶着某種執着一般,可最終,它還是歸於平靜。

聲音一停,他的心好象也跟着一停,突然間有點不知所措。他有些後悔,應該要接的,至於跟她説一聲,免得她擔心。

象是知道他的心思一般,手機再次響起,他看着那張笑臉,手指懸在應答鍵的上方,可終究還是沒能按下去,如果聽到她的聲音,他一定會崩潰,一定會的!

他盯着手機,可是它並沒有再次響起,顯然,電話那頭的人已經放棄了。

沈孟青松了一口氣,靠在牆上。因為是葬禮,他今天穿了一身黑,坐在地上,靠在牆上,他的衣服上沾了一些灰塵,可他毫不介意,就跟沒看到一樣。心裏仍是燒着一把火,熊熊大火燒得他無所適從。

終於,門再次被推開,女孩看着他愣了一下,先前還衣冠楚楚的男人,幾個小時後卻象變了一個人,頭髮零亂,領帶歪在一邊,衣服上到處是在牆上蹭的髒印子,明明是很有氣質的一個人,怎麼把自己得這樣狼狽不堪?

她看到那個飯盒,安靜的放在台階上,於是走過去拾起來:“先生,你到外邊來坐吧,外邊有椅子。”沈孟青對她的話恍若未聞,靠着牆,眼睛虛虛的望着某處。

女孩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走了。

許久,沈孟青抬起手腕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了,還有半個小時就能出結果,可是他沒有半點興奮。突然害怕起來,一顆心七上八下,惶恐不安,象是等待判決的犯人。

他聽到自己的呼沉重起來,一聲又一聲,和着他心跳的聲音,越來越快。他的心彷彿是個正在吹氣的氣球,越來越大,不知道什麼時侯就會爆掉!他的手握成了拳,緊緊的貼着褲縫。臉也越來越來紅,他覺頭頂在冒熱氣,好象整個人都放在蒸鍋裏了一樣。

終於,門再次被推開,女孩走進來,把手裏的文件袋遞給他:“先生,結果出來了。”他驚恐的看着,竟是不敢伸手去接,象一條頻臨死亡的魚,大口着氣,額上很快冒了一層汗出來。

女孩見他的樣子有些奇怪:“先生,你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他不吭聲,也沒有別的舉動,只是驚恐的盯着文件袋,良久,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又幹又啞:“是,什麼結果?”

“我不知道,從分析室直接拿過來的,貼了封條,必須你親自打開。”沈孟青只覺得喉嚨幹癢無比,幾乎要説不出話來,他終於接過來,説:“能,給我一杯水嗎?”

“當然可以,”女孩有些歉意,剛才吃完飯,她就應該要送杯水過來的,結果給忘了。

文件袋極普通,和他辦公桌上的一模一樣,從他手裏過的文件袋成千上萬,可唯獨這個文件袋拿在手上似有千斤重,令他的手都微微抖起來,還有那個小小的紅封口,刺着他的眼睛。

等到女孩送水進來的時侯,他還沒有打開文件袋,只是站在那裏發愣。

“先生,給你水。”

“謝謝。”他機械的道謝,接過水杯,一口氣喝完。

正要找地方扔掉杯子,女孩伸手拿過去:“給我吧。”大概是喝了水的緣故,沈孟青心頭的焦燥平息了一些,看着女孩的身影消失在門邊,他深了一口氣,快速的扯掉封口,把文件袋裏的兩張薄薄的紙拿了出來。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術語,看在他眼裏象天書一樣,可是到了第二頁,看到最後一段,他腦子一炸,心也跟着一炸,整個人象是被雷劈中了似的,一動也不能動了。

據dna遺傳標記分型結果,檢材1是檢材2的生物學父親的機率大於99。990,支持檢材1是檢材2的生物學父親。

沈孟青死死的盯着那行字,似乎他這樣盯着,那行字就會消失。

他面容扭曲,眼睛裏閃着腥紅的光芒,鼻息吭哧作響,額上青筋爆起,目光森冷,象要吃人的野獸。

女孩再次推門進來,嚇得急忙退出去,飛快的説:“先生,我們要鎖門了,你得…”話沒説完,沈孟青已經大力推開門,象是發狂一樣往外奔去。

女孩嚇得靠在牆上,拍着脯直氣。真是個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