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一個女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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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間依舊熱鬧喧囂,裏間卻寂靜無聲,幾個大男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無聲的用眼神傳遞信息,卻不敢吭一聲。
沈孟青坐在沙發上,陰沉着臉,目光虛虛的盯着某個地方,身上源源不斷的散發着浸人的寒氣,屋子裏冷得象冰窟似的。所以方卓越四個都離他遠遠的,坐在牌桌邊。
關克勤定力最弱,忍不住咳了一聲,這聲音倒似驚醒了沈孟青一般,讓他有了反應,他收回目光,冷冷的目光在他們臉上掃了一圈。突然站起來朝他們鞠了一躬。
嚇得方卓越幾個也慌忙站起來:“孟青,你這是幹什麼?有話好好説嘛!”
“是啊,孟青,你這是幹什麼?”
“別介,孟青哥,”關克勤一緊張都叫上哥了:“倒底什麼事你開口,上刀山下油鍋,你一句話,我關克勤保證衝在最前邊。”
“孟青,你説吧,要我們做什麼?”沈孟青緩緩開口:“不用你們上刀山,也不用下油鍋,只懇請各位高抬貴手,遠離蘇思琪和林浩楠,就算幫了我大忙了。”他這一説,大家就明白了,東窗事發,蘇思琪剛才就是來告狀的。怪不得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估計是拿沈孟青撒氣了,所以沈孟青才拿他們撒氣。
關克勤拿起一隻麻將恨恨的在桌上拍了一下:“丫的小白臉還敢告狀,爺我下次要剝了他的皮!”沈孟青看着他,目光冷凝:“還嫌不夠鬧?我剛才的話你沒聽到?”
“不是,孟青哥,這也太憋屈了,你什麼時侯受過這種氣啊,你不方便出面,咱們幾個替你把人搶回來不就成了嗎?我們出馬,什麼事辦不…”方卓越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示意他不要説了。
沈孟青眯了眯眼睛,聲音冷徹入骨:“今天我把話撂在這裏,打現在起,誰再去找他們的麻煩,就是跟我沈孟青作對,別怪我翻臉無情!”幾個人半低着頭,相互看了看,方卓越先開口:“孟青,你別生氣,我們以後不會再去騷擾他們了。”另外三個雖然還有些不情不願,也都跟着表了態。
沈孟青語氣緩和了些:“今晚的事誰做的?”杜銘宇有幾分尷尬,緩緩的舉起手。
沈孟青給了句評語:“下作。”
“誰跟着林浩楠去了北安?”
“不是跟着去的,是我先回的北安。”關克勤説:“我犯了點事,被老頭叫回去的。”沈孟青問:“你在北安給他找什麼麻煩了?”他一問這話,幾個人都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臉都紅了。
關克勤摸了摸後腦勺,嘟嚕着:“沒多大的事,不過是讓他踩了幾砣狗屎而已!”方卓越他們幾個實在憋不住,低着頭偷偷笑起來,連沈孟青都忍不住嘴角上揚,搖了搖頭説:“幼稚!你們真要做就做得乾淨漂亮點,這種小兒科的把戲也拿得出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沈孟青就這種水平,丟人。”他嘆了一口氣,起身走了。
關克勤有些不明白,問道:“哥幾個,孟青這話啥意思?是讓咱們下次做得乾淨漂亮些?”方卓越給了他腦脖子一下,“你傻呀,還來,看他不削死你,他今天晚上可是動了真怒了,不曉得那個有眼無珠的蘇思琪倒底給了他什麼氣受?不行,我得去看看他。”説着,急衝衝的追了上去。
幸好沈孟青走得不快,方卓越在樓下追上他:“孟青,這次是哥幾個不對,給你幫了倒忙,但是你心裏怎麼想的,總得給我一句話,別老讓我為你擔心好不好?”沈孟青沉默的看着街兩邊光溢彩的霓虹燈,半響才説:“我和她真的完了。”方卓越很吃驚:“守了這麼多年,真的就這麼完了?”沈孟青掏煙盒,卻發現煙盒不在口袋裏,大概是掉在酒吧裏了,“有煙嗎?”方卓越遞了煙給他,又幫他點上,自己也點了一,兩個人站在車子邊雲吐霧。
方卓越認得沈孟青這麼久,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心灰意冷的表情,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他眼裏的沈孟青不可一世,萬眾景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傲然得如同是世界的王者,可倒底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沾到俗世間的情愛,也只能是一聲嘆息,無可奈何。
“孟青,只要蘇思琪沒嫁人,你就不要放棄啊。”
“快了,她答應了林浩楠的求婚,年底就結婚。”方卓越很意外:“誰説的?”
“她自己説的。”
“她的話你也相信,十句有九句半都是忽悠人的。”沈孟青了一口煙,緩緩的吐出來:“這回她沒有騙我,我去了她家,知道了一切。”
“你去了她家,什麼時侯的事?你去她家幹什麼?”沈孟青苦笑:“是不是很傻,為了求證,山長水遠的跑過去,也好,終於結束了。”
“你真的甘心?”
“不甘心又怎麼樣?把她困在身邊,她不幸福,我也幸福不了。”他嘆了口氣:“倒不如遠遠的看着她,祝福她。”方卓越很婉惜的口吻:“如果不是顧忌着三年前那場車禍,你早就拿下她了,也不至於等到現在讓林浩楠搶了去。真是天意人!”沈孟青扔了煙頭,“你們玩吧,我走了。”
“孟青,想開點,一個女人而已。”沈孟青笑了笑,“是啊,一個女人而已。”只是這個女人是他的肋骨,她回不來,他這輩子就好不了了。
沒想到就這麼完了,當看到她衝進來,對他豎起渾身的尖刺,當她無畏的注視他,目光咄咄人,當他聽到自己説:好,我答應。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從來就不是她的對手。
可是真的很痛,肝腸寸斷,象有一把極快的小刀,乾脆利落的切下去,一下又一下,把他的五臟六俯都剁得粉碎,不是寸斷,是粉碎,千刀萬剮,卻毫無辦法…
那天晚上,在她家樓下坐了那麼久,一接一的煙,得口腔都麻木了,可還是不甘心,一想到要真的放手,從此和她再無牽連,他就心如刀割,無法忍受。他告訴自己,最後一次,他要去證實,他必須去證實,不然死不瞑目。
風塵僕僕的趕過去,找到了她的家,看到她的車,聽到她父親站在門口和街坊説話。
鄰居問:“蘇師傅,思琪帶着男朋友回來,是準備要結婚了吧?”
“是啊,”她父親笑着回答:“他們想年底結婚,我覺得時間有點倉促,不過也不用我持,男方那邊已經開始準備了。”那一刻,他腦子嗡的一響,彷彿整個世界在眼前分崩離析。
他逃也似的回到車上,一路狂奔而去。
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他真的很難過,難過得想立刻死去,高速公路邊的護欄象一條灰的大蛇一路伴着他蜿蜒前行,他腦子裏出現了可怕的念頭,只要撞上去,他想,只要撞上去就一了百了了。
他象是中了,眼睛總看着那條護欄,好象在尋找最合適的碰撞點。
腦子裏兩個聲音在打架,一個説:不行,你不能這樣做,想想你的父親!
另一個説:撞吧,撞了就沒有痛苦了!
他突然把方向盤往右邊一打,車子直直的朝着護欄撞過去,可是最後一秒,他踩死了剎車,並沒有撞上去,可是慣讓他整個人都壓了上去,撞在方向盤上很疼。他就那樣趴在方向盤上,象是虛了一般,久久都沒有坐起來。
大概是看他的車子斜斜的擺在路邊,幾乎捱上護欄,有人報了警,警找過來的時侯,他還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
警問他有沒有受傷,他沒有回答,一個連心都沒有的人,還在乎受傷嗎?
其實他受了很嚴重的傷,他的身體裏早已是血模糊,慘不忍睹,可是沒有人看得到。
後來他想,還好,比起三年前她躺在醫院裏奄奄一息的時侯,他覺得還算好。那時侯才是真正要命的時刻,他寸步不離的守在牀邊,看着虛弱的她氣若游絲,那種惶然害怕悲痛絕望的情緒雜在心頭,總讓他不時去探一探她的鼻息,生怕她就此離他而去。
現在回過頭來想,他簡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過那驚心動魄的二十四小時的。
而現在,起碼她是活蹦亂跳的,還能氣勢洶洶的來找他的麻煩。
沈孟青坐在屋子裏,窗簾緊閉,連一絲淡淡的月光都透不起來,伸手不見五指,他沒有開燈,靜靜的坐着,任由這茫茫黑暗籠罩着他。
臉上微有涼意,一顆,又一顆,滑過他的臉龐。
從此,他的世界只有黑暗,再沒有光明。
他還活着,卻如同已經死去。
思琪,我愛你,我從來沒有這樣愛過一個女人,我不能沒有你,可是我願意離開你,只要你幸福,只要你過得比我好,什麼我都願意,哪怕會失去你,哪怕這一生我再無法將你找回來,哪怕心如刀割萬箭穿心,只要是為了你,我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