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給我一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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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思琪糊糊半睜了眼,房間裏很安靜,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牀邊掛着吊瓶,裏面的藥水在緩慢的滴落,一滴,又一滴,無聲無息的墜下。
她呆呆的看了一會,把頭扭到另一邊,窗子半開,藍天白雲,陽光明媚,有個男人站在那裏,他的背得筆直,象個樹樁子。
她輕輕的叫了一聲:“孟青。”那人回頭,卻是林浩楠,他看着她微笑:“你醒了,覺得好些了嗎?”蘇思琪覺得自己又產生幻覺了,她剛剛明明叫的是浩楠吧,不然林浩楠怎麼一點異樣都沒有?
她皺了皺眉,大概沈孟青給她下降頭了,不然怎麼老是想到他?
林浩楠見她皺眉,神情顯得有些擔心:“你哪裏不舒服?”
“沒有,”她還是乏力,但頭沒那麼疼了,虛弱的笑了笑:“已經好多了。謝謝你,浩楠。”
“傻瓜,”林浩楠温柔的摸她的頭:“跟我還用客氣嗎?累的話再睡一會。”蘇思琪聽話的閉上眼睛,受着男人的大手撫在她頭髮上的熱度。雖然分開那麼久,卻一點也不覺得陌生,是記憶中悉的味道,每次她不舒服的時侯,林浩楠就是這樣坐在牀邊,一下又一下的撫摸她的頭髮,給她温暖和安。
這些記憶一旦解封,便鮮活無比,點點滴滴都是那麼美好。
“嗡嗡嗡…”是她的手機響,蘇思琪緩緩睜開眼睛,林浩楠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説:“是方卓越。”蘇思琪搖了搖頭,示意她不接,方卓越肯定是知道她和沈孟青分手了,來做説客的。那個人囉嗦起來沒完沒了,她實在沒有力應付他。
手機一直響到最後一聲,才不甘不願的停下來,可安靜不到兩秒,又響起來,嘈雜的聲音讓蘇思琪頭又疼了,她示意林浩楠接,説她不在。
林浩楠便接了,彬彬有禮的口吻:“你好,是方卓越嗎?不好意思,思琪不在。”電話那頭的方卓越顯然很意外,一下倒沒了聲音,過了一會,才氣氣的問:“思琪去哪了?電話怎麼在你手裏?”
“她,”林浩楠看了蘇思琪一眼:“她在睡覺。”方卓越愣了一下,更沒好氣了,“叫她醒來回電話給我。”
“好的,我會傳達給…”還沒説完,那頭就掛了,林浩楠笑着搖了搖頭,把手機放在桌子上,説:“方卓越要你回電話給他。”蘇思琪沒作聲,疲憊的眨了眨眼睛,她知道方卓越想幹什麼?所以不會回電話,和沈孟青有關的人和事,從現在起,她都要躲得遠遠的。這次她一定要説到做到,不會再象上次那樣不了了之。
“醫生説你還要打兩天針,可以在這裏打,也可以拿藥回去在附近的診所打,”林浩楠問她的意見:“你想在這裏住兩嗎?”蘇思琪搖頭:“不,我拿藥回去打。”
“可是你能自己照顧自己嗎?我不放心,除非…”林浩楠故意賣了個關子。
“除非什麼?”林浩楠握着她的手:“除非我過去照顧你。”蘇思琪笑了笑:“本來説好是我照顧你,現在倒反過來了,我已經好很多了,你不用擔心,先把自己的傷養好再説。藥我不拿走,明天過來這裏打,順便看你,好不好?”
“當然好,”林浩楠説:“這樣跑來跑去,我怕你太辛苦。”
“不辛苦,你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這是我欠你的。”
“又説傻話,”林浩楠捏她的臉:“為什麼總跟我客氣,以前那個對我指手畫腳,頤指氣使的蘇小刺蝟哪去了?”他一提這茬,蘇思琪又笑了,小刺蝟是林浩楠給她起的外號,她那時格火爆,一生氣就跳腳,象只豎着渾身尖刺的小刺蝟,其實那因為她從小在單親家庭長大,自我保護意識太強,所以一開火,她就先發制人。後來出了校門,經歷社會大學的洗禮,摸爬滾打中,那些尖刺都已被現實磨平了,她現在可伸可屈,早已經不是刺蝟了。
方卓越掛了電話,越想越氣,恨不得把手機摔了,什麼玩意兒!這個點還睡覺?大白天的不上班,和林浩楠鬼混?幾天不見,蘇思琪怎麼變成這樣了?忘恩負義氣傢伙!
他站在外邊生了半天氣,才進到房間裏去。
沈孟青仍在昏睡,急肺炎,差點沒有命。他暈倒在街邊,幸虧被路人發現及時送到醫院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方卓越接到電話的時侯,簡直嚇壞了,急急忙忙趕到醫院,看到躺在病牀上神志不清,虛弱無力的沈孟青,不由得鼻子一酸,就算是病了,也不至於萎靡成這個樣子吧?這哪裏還有半點沈大公子的氣勢。
雖然他什麼都不知道,但是本不用猜,能把沈孟青折磨成這樣的,除了蘇思琪沒別人。
所以他才心急如焚的給蘇思琪打電話,沒想到那個女人正在和初戀情人睡覺!
方卓越在心裏喟然長嘆,女人啊,翻臉比翻書還快,一點舊情都不念。都是些薄情寡義的東西,還以為蘇思琪是例外呢,其實早就該想到天下烏鴉一般黑,是他看錯人了。
幸虧經過搶救,沈孟青離了危險,不然方卓越真不知道要怎麼向他家裏人待?沈儒銘就這一個兒子,平裏沈孟青只要不鬧得太過份,從來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看他比自己眼珠子還珍貴,還有沈孟青的母親,那也是個極厲害的傳奇人物,方卓越每次看到她都小心翼翼,連大氣都不敢出,所以這位公子爺千萬千萬別出事才好。
沈孟青一直到傍晚才醒,醒來就發呆,不是看着天花板,就是望着窗外,眼睛裏空的,一點光彩都沒有。
方卓越不知道現在該不該勸,也不知道怎麼勸?沈孟青是個倔脾氣,他要想死,沒人可以讓他活,除了蘇思琪,他的小命全攥在那個女人手裏。可他不説,蘇思琪也不知道,兩個人就這麼陰差陽錯,磕磕碰碰的相處着,看得他這個局外人心裏一直繃着一弦,總擔心有一天這弦會斷。
如今可好,總算是斷了,要他説,斷了也好,一了百了,天涯何處無芳草嘛,哪能在一棵樹上吊死,沈孟青聰明的一個人,偏偏在這種事情上想不開。
沉默的坐了半響,方卓越起身到牀邊問他:“孟青,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想吃點什麼嗎?從昨晚到現在,你一點東西都沒吃。”沈孟青恍若未聞,只是盯着窗外的落發呆。
方卓越嘆了一口氣,這已經是第三次問他了,三次都是無言的結局。搖了搖頭,也不指望他能開口,方卓越轉身又回到沙發上去坐着。
剛坐下來,就聽到沈孟青開口了,雖然聲音有些嘶啞,卻是很清晰:“給我一支煙。”方卓越一下站了起來:“都這樣了,還什麼煙?你不要命了。”沈孟青撐着身子往上靠了靠,臉蒼白,臉頰深陷,真是病來如山倒,一個晚上,玉樹臨風的沈公子就變得這般枯槁憔悴。雖然病怏怏的樣子,皺起眉頭來依舊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
“一煙而已,哪裏就要了我的命,拿來。”方卓越當然不給,站在那裏跟他大眼瞪小眼。
“醫生説了不能。”
“我心裏有數,別磨蹭,快點。”嘶啞的聲音顯示他中氣不足,可語氣已經有些不好了。
方卓越還是站着沒動,硬着頭皮跟他做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方卓越汗了,哪怕是生了病,他也不是沈孟青的對手,明明一臉憔悴,可是眼睛裏那種咄咄人的氣勢簡直跟他老子一模一樣,就象要吃了他一樣。
兩人的眼神在半空戰,方卓越敗下陣下來,氣呼呼的丟了一煙在牀邊的桌子上,“,死你!”説完,他快步走了出去。
沈孟青拿起煙往嘴裏一叨,這才發現沒有火,方卓越最後還是跟他耍了心眼,給了煙,卻沒把火留下。
他罵了句口,把煙摔在桌上,可是很快就重新撿起來叨在嘴上,沒有火,過過乾癮也是好的。
這時侯門開了,方卓越率先走進來,後面跟着一位五十多歲的老醫生,他一看沈孟青嘴裏叨着煙,上前一把拽掉扔在垃圾筒裏,板着臉教訓他:“你怎麼回事?還嫌自己病得不輕?是不是非得驚動令尊大人才肯罷休?”這位陳醫生沈孟青打小就認得,以前就是他們家的家庭醫生,也是德高望重的名醫,現在主要力放在教學上,有時也到別的醫院做做講講課,他一般都在北安,沈孟青不知道他怎麼在這裏?但他在陳醫生面前不敢放肆,嘿嘿笑了兩聲:“陳醫生,這麼巧?”陳醫生的臉還是很臭:“別跟我嬉皮笑臉的,打小就是這樣,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那雨是好淋的?淋出急肺炎了吧?該得你,看你長不長記。”方卓越在一旁偷笑,他降不住沈孟青,自然有降得住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