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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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烈婦殉葬三七之後,每屆子夜,常由那墓之中傳出來淒涼哭聲,族人心悸,替她修築了一座宏大的節婦冢,每逢初一、十五,由族人派人莫祭亡魂,自此哭聲頓消,那烈婦冢的聲名,也傳遍了方圓數百里,香火延續了百年不衰,直到後來,兵連禍結,族人消散,香火始絕,烈婦冢,也變成了一片荒涼的巨冢。
車行五里,漸近烈婦家,觸目荒涼,野草叢生,沿途不見行人,馬車行駛在崎嶇不平的小徑,速度大減。
又行了二里左右,車已到烈娘冢。
素梅停下馬車,目四顧,但見古柏林立,亂草虯結,一座高大的青冢,聳立在古柏環繞的叢草之中。
素梅四外打量了一陣,心中突然泛生起一勝寒意,忍不住輕輕咳了一聲,回頭説道:“姑娘,到了烈婦冢。”隨手打開車簾。
香菊當先探出頭來,四外望了一陣,不倒一口涼氣,道:“唉呀!好荒涼,好陰森的所在啊!”白衣女緩緩移出身軀,四外望了一陣,遙指那巨冢右面,微的一片屋角,道:“咱們到那裏去。”素梅口中應了一聲,心頭卻是暗暗發,揚起手中長鞭,啪的一聲,馳動馬車。
這烈婦冢,已然久無人跡,滿地藤草連結,拖車健馬,常為藤草拌足,不住仰首長嘶。
巨系荒涼,古柏陰森,再加上馬嘶不絕,更顯得恐怖懾人。
停車處距那巨冢,只不過七八丈的距離,但足足走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才到。
凝目望去,只見一座破落石屋,緊依巨冢而築,這石屋修築緊固,雖歷了久遠的年代,仍然沒有倒塌,除了木製的窗門腐朽之外,牆壁和屋頂,都甚完好,只是室中的青磚地上,長了青苔,和室外伸延而入的亂草。
白衣女長長吁一口氣,道:“這地方很清靜。”那素梅年紀較大,已聽出白衣女言外之意,大有留住這古墓石屋之心,不暗駭然,忖道:“此地荒涼陰森,有如鬼城,難道姑娘真要留居此地不成?”只聽那白衣女低聲説道:“快些把這人抬入那石室中去。”素梅暗暗忖道:“糟糕,看來她是真要住在這裏了。”抱起林寒青,一躍下車,直向那石室中行去。
香菊茫然説道:“小姐,咱們可要住這裏麼?”白衣女道:“嗯!扶我下車。”香菊呆了一呆,扶那白衣女,下了馬車,走向石室,一面低聲問道:“這地方鬼氣森森,住這裏怕死人了。”白衣女微微一笑,説道:“怕什麼?”香菊道:“鬼!”一陣涼風吹來,飄起了兩人衣袂,香菊不自的打了一個寒顫,道:“小姐,這世上究竟是有沒有鬼?”白衣女笑道:“沒有。”説話之間,已進入石室之中,白衣女望了林寒青一眼,傍着他身側坐下,低聲對素梅説道:“你去卸下馬車的健馬,劈去馬車,把馬牽入這石室中來。”素梅心裏直打多佩,問道:“車上的東西呢?”白衣女道:“也拿到這石室中吧!”素梅應了一聲,緩步而出,卸下健馬,出利劍,劈了馬車。
白衣女令二婢,把她劈碎的馬車,移入石室後,望了那長程健馬一眼,道:“馬兒究竟非人,留它在此,只怕要壞了我們的事,不如放它去吧!”香菊吃了一驚,道:“小姐呀!我們準備在這裏住多久啊?”白衣女道:“很難説了,也許三五,也許要十天半月。”香菊四下望了一眼,道:“這室中荒涼、陰沉,有什麼好,小姐縱然是不怕鬼,難道不要吃飯麼?”白衣女道:“咱們自己做着吃,有何不妥?”香菊只覺此地陰風慘慘,鬼氣森森,要她在這裏住上幾幾夜,那是出殺她還要難過,只覺。動中寒氣直向上冒,忍不住説道:“鍋呢?灶呢?米、面、油、鹽…”她似是自知言詞太過放肆,急急住口不言。
那白衣女涵養過人,也不和她計較,微微一笑,道:“這些東西,非什麼稀奇之物,隨處可以買到,等一會你和素梅,去附近村中買些回來,將就使用也就是了。”香菊不敢再辯,目光一轉,剛好瞧到那突出的高大青冢之上,只見長藤環繞,深草及人,心中又泛起一股涼意,心中暗啓抱怨道:“徐州城內,客棧無數,不知何以要選這樣一個鬼地方住下?”那素梅年齡大些,心中雖然害怕,但卻不肯説話。
白衣女似是已看透了兩人心意,微微一笑,道:“你們臉上憂苦重重,可是真的怕鬼麼?”素梅道:“小姐不問,婢子不再多口,此地太過陰沉,似乎不是咱們女孩子久停之地,何況小姐身體虛弱,受了風寒,如何得了?”白衣女微微一笑,道:“病上一場,也總是強過被人抓去,過着生死不能的子…”嬌聲息一陣,道:“你們不要再多説啦,我已決定要留住此處。”二婢果然不敢再多饒舌,然若寒蟬。
白衣女緩緩站了起來,右手扶在香菊肩上,望着那巨大的青冢,自言自語的説道:“唉!如果咱們能在那長藤環繞的深草之中,開一處停身所在,那就更隱秘了。”香菊只聽得背脊上泛起來一股涼意,道:“小姐,咱們要住那墓麼?”白衣女搖頭嘆道:“咱們如能在那長藤之下,深草之間,修整出一片停身的地方,那就再不會有人找到咱們了。”香菊口中諾諾連聲,心中卻是更覺駭異,暗道:“住到這荒涼的石室之中,已是夠叫人驚魂難安了,難道真還要住到那墓之中?”白衣女仰臉望望天,回顧素梅説道:“時光不早了,你把這匹健馬放了吧!任由它去。”素梅應了一聲,牽馬而去,白衣女高聲援道:“記着,要行蹤隱秘,不要讓人發覺了咱們的停身之處。”香菊目睹素梅去還,心中更是不安,回顧一下側卧在地上的林寒青,望着微作嬌端的白衣女,説不出內心是一股什麼滋味。
只聽那白衣女嬌脆的聲音,傳入耳際,道:“快些打開棉被,把他放好。”香菊如夢初醒,攤開棉被,抱起林寒青放在棉被之上。
她情竇初開,從未和男人有過肌膚接觸之親,此刻驟然懷抱起一個年輕的男人,不心神一蕩。
低頭看去,只見他輕閉雙目,劍眉微皺,緊緊的合着嘴巴,雖是重傷之徵,但不減他的英俊,不心中一動,暗道:“這人不知是敵是友,也不知小姐要如何的懲治於他?”只聽那白衣女道:“快放下呀!”香菊心頭一震,一片差紅,泛起雙頰,趕忙把林寒青放了下去。
只見白衣女緩緩走到林寒青身旁之處,坐了下去,低頭在林寒青臉上瞧了一陣,道:“香菊,拿我金針出來。”香菊應了一聲,打開行囊,取出一個錦袋,錦袋中一個玉盒,啓開盒蓋,裏面放滿長短不等的金針。
白衣女先取出一枚較短的金針,刺入了自己的右臂的“消樂”上,閉上雙目,靜坐不語。
片刻之後,她那蒼白的臉,登時泛升起一片紅光,神大振,才緩緩拔下臂上金針,以極快速的手法,以九枚金針,刺入了林寒青九處大,長長吁一口氣,那振奮起的神、隨着消失,又恢復了蒼白的臉,滴滴汗沫,灑落前。
香菊蹲下身去,揮動雙手,替那白衣女按摩,一面低聲問道:“小姐,這男人是誰?”白衣女道:“他救了咱們三人的命,咱們自是應恩回報。”香菊道:“是啦!小姐可是要替他療治傷勢麼?”白衣女道:“他傷勢雖重,但憑仗他純的內功,那是足以自療。”香菊道:“你刺他道,不是替他療治傷勢,還有什麼?”白衣女道:“我要加長他的武功,在極短的時間之內,讓他能得到很大的成就。”香菊道:“為什麼要幫他?”白衣女道:“幫他也就是幫助老爺、夫人。”香菊嘆息一聲,道:“我是越聽越糊塗了,還是不要問吧!”突聞衣袂飄風之聲傳來,劃破了這古墓的沉寂。
香菊心頭大震,拔劍而起。
但見人影一閃,一條人影衝進石室。
香菊正待喝問,已然看清來人正是素梅。
白衣女察言觀,已知素梅遇上了什麼驚奇之事,正待動問,那素梅已搶先説道:“小姐,只怕咱們行蹤已難保密了…”香菊嘴問道:“梅姐姐,你遇上了什麼事?”素梅道:“我看到了三匹快馬,直奔這荒冢而來,當下抄捷徑趕了回來,小姐咱們得…”白衣女微微一嘆,道:“咱們無法在片刻之間,收拾的不留痕跡,如其躲避,倒不如給他們個莫測高深的佈置。”素梅道:“如何佈置?咱們得快些動手。”白衣女臉突然一整,蒼白的臉上,一片肅穆,緩緩説道:“你們必須要聽我的話,誰要是擅自行動,不遵我令!那就請她跪對青冢,橫劍自絕。”她平常柔和、嬌弱,可憐生生,此刻嚴肅起來,不怒而威,竟有着震懾人心的氣度。
二女急急説道:“小婢等不敢。”白衣女道:“把我蒙面的黑紗拿來。”香菊應了一聲,急急取過黑紗,雙手遞了上去。
白衣女取過黑紗,蒙在臉上,説道:“你們坐在我身側,未得我令,不許擅自出手。”香菊回顧了林寒青一眼,道:“這個人怎麼辨呢?可要把他藏起來麼了”白衣女星目轉,望了香菊一眼,笑道:“用那幅紅綾,把他掩蓋起來。”香菊莫名其妙的臉上一紅,從行囊之中,撿起一幅紅綾,掩蓋起林寒青,然後,在那白衣女身側坐下。
高聳的青冢旁,荒涼的石室中,並坐着三個年輕的少女,兩個容端麗,一個面垂黑紗,再加上旁側一幅紅綾掩蓋着一個不知死活的人,使這原來荒涼的所在,更增加一份神秘的氣氛。
幾人剛剛佈置安當,耳際間已響起宏亮的聲音,道:“郎兄,這地方夠隱密麼?”另一個冷漠的聲音,接道:“仇兄那地鼠之名,果非虛傳。”香菊、素梅早已得那白衣女的指示,緊閉雙目,來人雖然到了石室之前,兩人也不敢張自去看。
只有那白衣女,借黑紗蒙面,微啓着歡目望去,只見兩個勁裝大漢,和一個身材矮小之人,並肩走了過來。
顯然三人都為石室詭異的佈置所為,齊齊停下了腳步。
那兩個勁裝大漢,目光一轉,手掌立刻反把握住了刀柄,兩人對望一眼,邊長刀出鞘半寸,便要一齊向石室衝進來,那身材矮小之人,卻急急抓住了他兩人雙臂,反將他們兩人拉的後退幾步。
其中一個勁裝大漢濃眉轉處,似是要説什麼,但卻又被那矮小之人使個眼止住。
只見這三人退在石室之外,約莫丈餘之地,嘀嘀咕咕,商議起來,但究竟説的是什麼,石室中人,誰也無法所的清楚。
那兩個勁裝大漢,似是一心要持衝入石室,那矮小之人卻將他兩人全心勸阻!顯然兩個大漢具是情豪的莽夫,那矮小之人才甚於心計,生伯這石室中奇異的佈置,只是要誘他三人入伏陷斷,是以畏首畏尾,極力阻止。
香菊、素梅雖然緊閉着雙目,但面不住的變幻,顯見情緒極不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