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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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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哇…”的一聲,在銀坑的口聽來,角聲並不響亮,還不如在逍遙津村中聽起來驚心動魄。索隱心中動了一動,忍不住想:也不知道以前造了這支銀角是做什麼的。

這一次大家聽得明白,角聲雖然遙遠,卻真是從山峯的那一邊傳來。路牽機智勇雙全,在鷹旗軍中名聲極著,既是他説得清楚,也沒有不信的道理。只是方才的疑慮,哪能片刻消除?路牽機心中自然也明白。

逍遙津中既有存酒,路牽機就叫人倒了出來,自己在眾人面前逡巡不定。他也不多説,目光灼灼,看得人人心中彆扭,都覺得自己是貪生怕死了。等到人人面前都擺上一碗,這股火氣也燒得濃了,路牽機端起酒來一飲而盡,伸手把碗往地上一砸,大聲問:“弟兄們,還記得臨夏堂中的那碗酒麼?”眾人都憋得狠了,大聲吼道:“記得!”接着齊齊飲盡美酒,廣場上叮叮噹噹的砸碗聲響成了一片。只有那什長一臉苦瓜顏,喃喃自語:“這可都是自己帶出來的碗,晚上還怎麼吃飯啊?!”下坑的石階不算十分陡峭,但是走入不遠,就發現霧氣凝結,地上濕滑得厲害。輜兵們的大角慣走崎嶇道路,倒還問題不大,那些山馬就顯得吃力了。

路牽機讓人在大角脖子上掛了鈴鐺在前面領路,後面打火把照着。山馬走得慢,都拉在了最後。一支火把還沒燒完,隊伍已經拉得老長。走在尾巴上的索隱只能看見遙遠的下方有一點一點的火光閃耀,好像這山裏串了極長的一條火鏈。裏面除了馬蹄聲腳步聲就是叮叮噹噹的鈴鐺響。

他越走越是心驚。走了好久,估計早已經過了午時,這石階居然還在一路向下,總也沒個盡頭。就算這山是天然的,也不知道當年是什麼人能修出這樣的台階來。中再無其他的照明,一支火把只能照亮身邊半間屋子大小的空間,往出去都是黑暗,也不知道這山到底有多大。他心下奇怪,若是當年有人下來採銀,難道還要幾天才有一個來回?索隱動了動心思,跟身後的邊俊説:“把剛才燒盡的火把點一支起來。”火把是輜兵們在逍遙津揀來的松支木,松明牛油卻是自己帶的。這一趟是去燒燮軍的糧倉,每個人的馱畜身上都有不少的引火物。快點完的火把,輜兵們把它用牛皮悶滅,仍然帶在身邊,到了休息的時候可以裹上油脂火網繼續使用。

邊俊應了一聲,也不知道索隱打的是什麼主意,點起一支燒空了的火把給索隱。索隱一揮手,那火把翻滾朝着邊上飛去,雖然不甚明亮,倒也能照到周邊幾尺。過了一陣子,只聽“啪”的一聲,那火把撞到了壁,掉下來靜靜地燃燒。原來這越走越大,這時候石階離了右邊的壁竟然有四五十步遠。

邊俊這才明白,又點了一支往左手邊扔。他的手勁沒有索隱大,那火把沒有撞到壁就落了下來,也有二十多步,翻翻滾滾地往下滑,不多時就撞滅了。下滑的時候,索隱看得清楚,側似乎有一小堆白花花的東西,依稀就是銀子的顏

兩支火把扔出,隊尾上的輜兵們的心都提了起來。他們走着的台階兩邊無依無靠,若是一個不小心翻下去,不知道會翻到什麼地方去。

索隱深深了口起,低聲吩咐邊俊:“往後傳話,大家都走得小心些,我這就到前面去找路將軍。”跟上山時候一樣,路牽機打頭,索隱壓尾。不同的是,這次隊伍拉得太長,輜兵和輜兵之間往往隔了十幾個台階。跑了好一陣子,也還沒有趕到隊首。所幸這台階寬闊,總有七八尺,越過那些馱滿東西的大角山馬倒也沒有那麼吃力。

一邊走,索隱一邊囑咐輜兵們放慢速度,等後面的弟兄趕上來,一張嘴都説得木了。

又越過一匹山馬,索隱突然看見前面十幾支火把聚在一處,原來這裏有一間屋子大小的平台,前面的輜兵也知道後面沒跟上來,主動停下了。走下去一看,原來已經趕到了隊頭,路牽機身邊總有十一二名輜兵。

“走太快了。”索隱走得有些氣,急匆匆地説。

“噓。”路牽機把手指豎在邊。索隱這才看到他身邊的輜兵個個面緊張,不知道遇見了什麼事情。

“怎麼了?”索隱壓低了聲音問“怎麼不叫前頭也停下來。”前方還有一片散碎的鈴聲,火把依然在跳動。

“叫過了,”路牽機輕聲説“沒反應。”他朝着索隱身後凝視,嘴裏默默數着什麼。

“什麼叫沒反應?”索隱一頭霧水。

“你下來的時候沒有人打兩支火把?”路牽機沒有回答他,反而追問了一句。

“當然沒有。”輜兵們的松明牛油不僅用來照明,還要去燒棗林倉,這些東西的分量大家都清楚,怎麼會費。

“路將軍前面還有三個弟兄。”那名什長説,他的聲音緊張得有些變調。

“三個弟兄…”索隱不知道什長什麼意思,喃喃重複,他的聲音忽然頓住了,下方的火把總有五六枚,遠遠地閃動着。

“沒有其他人?”路牽機繼續追問索隱。

“沒有。”索隱回答得艱難,扭頭觀看,閃動的火把蜿蜒連綿,一直伸展到極遠的高處,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跑下來那麼遠了。

“後面能看見的火把就有六十四枚。”路牽機緩緩説。

索隱只覺得皮膚上一粒一粒地爆出了一串疙瘩來。

這支隊伍是七十三人,路牽機的前方有三人,聚集在一起的有十四人,身後應該還有五十六名輜兵。但現在起碼有六十四枚火把。

索隱飛速在心中回憶剛才衝下來時的情形。他沒有來得及跟每個人對話,可是應該和隊伍中間的每個人都打過了照面,如果隊伍當中夾雜着陌生人,他應該會發現。而且一匹山馬兩頭大角這樣的配備,應該是這些輜兵獨有的吧?沒有人説話,可是每個人的眼神都在詢問:那是誰?!

“我去把人收攏。”那什長説,平台上容不得那麼多的馱獸,只能先聚集輜兵。

“看着我,我打兩支火把。”

“不要動。”路牽機搖頭“等他們上來。”這是個冰冷的決定,卻是明智的,這個時候分散人員只會造成更多的混亂。

“準備幾支火把,從着這滑道里放下去。”幾支火把被綁在一面銅盾上面,盾牌上抹滿了牛油,在光滑的石滑道上一直向下滑去,越滑越快。熊熊燃燒的火焰漸漸變得黯淡稀薄,卻一直沒有停滯。

“是筆直的。”有人説。

“那麼遠!”有人説。

火焰掠過下方那些遙遠的火把,那些火把沒有停滯,繼續緩緩移動着。每個人的喉頭都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

“三十七人了。”什長對路牽機回報。

平台上的輜兵越來越多,可是身後的火把卻不見減少。隨着馱畜們慢慢站定,鈴鐺聲弱了下去,路牽機可以清楚地聽見輜兵們心跳的聲音。他與索隱對視了一眼,索隱的眼中是不安和疑問,他還給的卻還是堅定。這不是個錯誤的決定。儘管對那個古怪的夢記憶不清,有幾句話卻深深紮在他心裏,拔也拔不掉。除了那句不明所以卻又比死亡更加黑暗的“背叛者”他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這句“一直走,就會走到古道。”但是這台階到底通向何方?撇開這空間給人帶來的錯亂覺,路牽機覺得他們走的路程快要趕上上來的高度了。這樣又怎麼能走到古道。

“不是叫你不要上去?!”索隱看見這次下來的輜兵是那個什長,他覺得有些惱火。

輜兵們的問題不是他們的武藝,而是不遵號令。晃聞一治軍與鷹旗軍他人截然不同,那叫一個隨心所。只要能夠完成任務,怎麼樣都是可以的。因為不是戰鬥部隊,界明城自己也是散漫的子,老護着晃聞一,尚慕舟平時也不去管他們。可是戰時刻,這可就是大麻煩。

剛才路牽機明明下令不許任何人離開平台,這個什長卻還是偷偷溜上去接人,就算他在乎弟兄情誼,也是不折不扣地違反軍令。

“什麼?”那什長一臉的茫然,明顯不知道索隱在説什麼。

索隱心中一緊,往路牽機身邊望去,那什長正張大了嘴指着自己身邊的什長説不出話來。他扭頭看身邊,心中冰涼一片,剛才就覺得有些不對,卻也沒有想明白怎麼回事。現在他明白了,身邊這名輜兵是早先列隊時候排在頭裏的,也就是路牽機前方的那三人之一。這就是不妥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