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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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旅人之火(六)六黑夜裏的這場戰鬥發生的實在太快,在衝突爆發前的一瞬間麻木祖克還在計劃着捕捉馬幫,但當界明城被法術擊倒的時候他卻當機立斷地指揮河洛們向黑衣人擊。他還是圓滿的完成了任務,一直到現在為止馬幫的漢子們還沒有從震驚中醒悟過來,更不用説抵抗了。可祖克並沒有因此覺得輕鬆,襲擊馬幫的黑衣人身份不明,他們強大的實力暗示着他們多半就是俘虜了河洛斥候的人馬。祖克實在想不明白他們打算做什麼。襲擊河洛的同時他們也偷襲了馬幫,雖然他們的武士優秀同時還擁有強大的秘道家隊伍,要在河洛的領地發動戰爭卻未免是異想天開。
很可惜,被倒的武士都沒有穿戴鎧甲,河洛們用的是擊巨鼠的毒木箭,但在二十來步的距離裏也足以穿透武士們的身體。這是許多年以來河洛們的第一次戰爭殺戮,可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到震撼就開始撤離戰。祖克只是覺得遺憾:不能從武士們的身上問出什麼消息來。
真正被嚇壞了的是馬幫的人。能夠走這條路線的馬幫漢子並不是沒有見識過風的人,在荒涼北邙的長途跋涉原本就是生死的考驗。不過,在充滿希冀的等待中來的卻是兩次襲擊,這中間的反差實在是太巨大了,何況神秘黑衣人的魔法攻擊和河洛的暴烈箭雨對任何人都是難以抗拒的打擊。
柳靜清在河洛武士的監督下往馱馬背上裝載貨物,他的視線卻不停在營地邊滿了箭翎的屍體上逡巡。被殺死的武士仍然維持着攻擊的姿態,倒是被界明城摧毀了戰鬥力的幾個人全身而退了。在柳靜清的記憶裏,河洛與這樣暴力的戰爭行為很難掛起勾來,把他從狼羣攻擊中救出來的那個河洛甚至連一頭狼都不願意傷害,他如此清楚地記得那河洛安詳的眼神,這是他對河洛信心的來源。這個夜晚的一連串戰鬥卻整個地顛覆了他的認知。
收拾屍體的工作是由馬幫頭領和他的副手進行的,相對來説他們的意志更加堅強一些。他們沒有時間埋葬屍體,只能祈禱夜襲者會前來尋找他們失蹤的夥伴。
河洛也沒有要求他們這麼做,死亡的河洛總是被奉獻給巨鷹,因為河洛們一生都在地上生活,死後的身體應該付給天空。馬幫頭領向界明城走去,心裏覺得很遺憾。界明城是個不錯的夥伴,雖然他和馬幫中的俗漢子有着説不清的區別,他的歌聲和故事卻給寂寞的旅程帶來了意外的快活,即使沒有和那個河洛的意外相識,他也總能把人們聚集在他周圍。馬幫頭領才不相信界明城是他自稱的行者,不過那也沒有什麼關係,在無數艱險旅程中鍛煉出來的直覺告訴馬幫頭領:界明城對馬幫沒有危險,何況他還支付了一筆不菲的佣金。界明城無疑是個厲害的角,在所有人還沒有從昏睡中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潛伏的危機並立即發動了反擊。早年馬幫頭領也有過一段不短的軍旅生涯,他看得出界明城的身手超過了他所見過的任何高手,可那又有什麼用處?要是他遲鈍一點,也許不至於在強大到誇張的敵手面前喪失生命。和祖克一樣,馬幫頭領也想不明白黑衣人為什麼要發動夜襲,馬幫只不過是去和河洛做買賣,他們甚至沒有攜帶多少金錢,因為河洛不需要。如果是想讓馬幫帶路去和河洛做些特別易,他們也蠻可以象界明城那樣錢入夥嘛!襲擊馬幫會有什麼好處?對於馬幫來説,更大的危機從來都是惡劣的自然環境,只有在離開北邙山返回葙城的路上,才可能有賊覬覦價值高昂的河洛工藝,這其中敢於無視馬幫的商會背景而貿然出手的人還沒出現過。所以馬幫頭領的頭現在有點大,他一手捧着腦袋,一手去翻界明城的身體,然後立刻被界明城沉重的呼嚇得倒退了兩步。
“還沒死吶!”他忍不住低聲喊到,黑暗中,所有的目光都轉到他身上來了。他定了定神,把界明城扶起來,界明城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但是沉重的和死人一樣。
“返空離魂”消耗秘道家的大量神力,其結果也非常致命――對手的意識會被完全驅除出身體。如果他本身沒有神防護力,就可能永遠也不會從昏中醒來。界明城對魔法並不陌生,但是突圍中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沒有辦法面面俱到地保護自己,只是想快點逃走。被擊中以後,界明城的強韌神力維持了一點點的意識,這點意識沒有辦法立即把他從昏中喚醒,但卻沒有讓他徹底失去自己。旁觀者很難看清楚剛才的戰鬥中界明城到底是受到了怎麼樣的打擊,祖克知道他是被某種魔法擊中,但也不知道是什麼魔法。不知道為什麼,看見界明城沒有死,他心裏湧現出安和輕鬆,也許這個和黑衣人正面作戰過的人類武士可以幫助解開所有的謎團吧?他高興地命令兩個河洛戰士接替馬幫頭領抬着界明城上路。
之所以讓河洛抬着界明城是因為所有的人類都被蒙上了眼睛。在驚恐之餘,馬幫頭領也到了一點安:河洛們有一些東西不想給人類看見,這意味着暫時沒有人會丟掉命。從現在的位置到河洛地下王國的某個入口大概只有半天的路程,祖克不想冒着暴路線的危險,儘管行軍是在暗夜裏進行,他還是要馬幫都蒙上眼睛拽着馬尾巴前進。人類不知道河洛的地下王國有多麼龐大,他們總是以為所有的河洛都住在無諾峯裏面,那裏實際是隻有阿洛卡才可以自由出入的神殿。
神殿的入口巍峨壯麗,雕刻着美樹木和動物的大門足以讓兩個夸父那麼高的生物進出。河洛們每年的秋天在神殿外的草地上舉行一年中最重大的祭祀儀式,他們把自己最驕傲的作品都拿出來展示給創造神,然後…跋涉良久的馬幫商隊就會到來。
夜開始退去的時候,祖克覺得更不放心。他在隊伍的後方放出了兩隊戰士,替掩護後衞,同時負責清掃痕跡。一直到天光大亮,後衞也沒有發現跟蹤者,這讓祖克覺得很奇怪,也許自己真是高估了黑衣人的實力,不過他也清楚的記得那些人是怎樣神不知鬼不覺地在他們面前出現的,所以也可能是後衞們沒有發現跟蹤者的本事。不能視物的馬幫行進速度非常的慢,走到中午時分才走了一大半的路程,仍然沒有發現跟蹤者的事實讓祖克心煩意亂,他決定讓疲勞的馬幫好好休息一下,同時河洛們要就地展開一個伏擊的陣勢。唯一的好消息是:差不多有三十多名斥候援兵從各個方向趕來,加入了祖克的隊伍,他們是有經驗的戰士,比祖克的小夥子們更瞭解人類對手。
唯一沒有蒙上眼睛的人是界明城,大家都把他當死人處理了。界明城受到的“返空離魂”的打擊相當沉重,他一直掙扎在昏和清醒之間。所幸抬着他的河洛戰士身材矮小,他們覺得抬着那麼長的擔架走路實在是不方便,尤其是在轉彎的時候,後面的河洛本看不清方向。天亮以後他們就想出了更好的辦法,他們把界明城綁在擔架上,一起在前面拖着擔架走。雖然界明城會經常撞到石頭上,可河洛們覺得好走多了。
經過某一條小溪的時候,界明城身上那些被石頭劃破的傷口開始劇烈疼痛,他還被大大地灌了一口水。在窒息和疼痛裏,界明城甦醒了。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是在一個陌生的世界裏面。
荒蕪的蒸騰着熱氣的紅和灰黃山嶺突然在某一條山嶺處終止,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綠,非常新鮮的綠。河洛們走在山坡上,一側是幽深的峽谷,要是界明城可以直起身來,他可以看見谷底奔騰的清澈的。山嶺的顛峯已經看不見了,因為頭頂上有厚厚的白雲迅速動,偶爾有巨大的鷹從白雲裏掠出。峽谷的那一邊,是同樣淹沒在白雲裏的險峻山峯,每隔不遠,就可以看見一條細細的水從極高的山峯上墜落下來,噴吐着白的泡沫砸在谷底的巨大岩石上,匯入。就算是被蒙着眼睛的馬幫,也能聽見水的聲音,嗅到腳下踩碎了花朵和青草時散發出的清新氣息,到大地由堅硬變得柔軟。人們的心裏也忽然失去了負擔。
一道歡快地冒着白花的小瀑布在山坡轉彎處攔住了隊伍的去路,河洛們抑制着痛飲解渴的慾望,聽祖克分派他們的任務,伏擊將在這裏進行。
九州旅人之火(七)七整整半天的空等待,讓馬幫都覺得無聊,他們仍然被蒙着眼睛。唯一的好處是,他們坐在涼的樹蔭下面,可以呼到空氣中野花的香氣。在荒野中跋涉了一個月,不管是青草還是花香都是鮮美無比的,他們貪婪地呼着…直到太陽開始偏西。河洛們把他們安置在伏擊陣地後面一千步遠的地方,即使是那麼遠,也不該妨礙他們聽見廝殺的聲音。但是他們沒有聽見任何東西,關於伏擊的討論也因此陷於無聊的停頓。
河洛的生命要比人類短暫,所以界明城認為這半天的等待對河洛是更大的費。好在河洛們在乎的事情沒有人類那麼多,否則他們也許真的會到沮喪。現在到沮喪的是界明城,他被放在麻木祖克身旁的一塊大石頭後面,綁的象一個粽子。因為祖克覺得把界明城放在身邊才比較放心,這個武士的實力太過強勁。
可要是黑衣人真的突破了河洛的防線,毫無機會的界明城將引首就戮。尤其要命的是,他的八服赤眉正被祖克抱在懷裏。而且祖克一點也沒有出要把刀還給他的意思。界明城到現在還是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祖克好像是幫助他們擊敗了黑衣人的突襲,可是回過頭又俘虜了馬幫。河洛對搶劫是很不以為然的,所以馬幫從來不曾擔心河洛的襲擾。他對黑衣人的來歷也沒有什麼頭緒。和馬幫一起旅行的時候,他不曾因為自己那行者的偽裝而放鬆對環境的觀察,但始終沒有察覺黑衣人的蹤跡。想到這一點,他對自己引以為傲的追蹤和反追蹤技能頗不安。
同樣到不安的還有麻木祖克。他今天已經不止一次動搖了對自己判斷的信心。派出去的兩隊斥候已經擴展了兩次搜索範圍,卻一直沒有什麼發現。當然,為了防止單個的斥候被黑衣人俘虜,他要求斥候們必須集體行動,這會很大影響河洛們隱蔽接近對手的能力。但是,完全有可能的是,黑衣人並沒有跟上他們。
祖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伏擊的必要那麼肯定,他只是覺得威脅的陰影在黑夜裏跟上了他們就一直沒有離去。
年輕的河洛們很重視他們的頭一次正式戰鬥,他們的手指緊緊捻着甲箭的鵰翎,不停悄悄做着引弓的動作,複合弓的彈是需要不斷的使用來保持的。對於持久的等待,他們還沒有覺得厭煩,畢竟這比他們完成一項工藝所需要的等待要短的多。他們只是有一點焦躁不安。不知道敵人到底有多麼強大的實力,祖克的小心態度讓他們覺得有點緊張。他們不時回頭看一下他們的首領。那個陷在皮袍裏的小個子抱着那把人類武士的彎刀,不聲不響地坐在石頭的陰影裏。
祖克打算做一個決定,實際上是兩個:首先他要派人先把馬幫送去安全的地方,這樣耽擱着總不是個事;其次,他要把偵察的範圍擴大到馬幫昨天的營地去。
他很不喜歡目前這種兩眼漆黑的覺,一直以來,只有外來者在北邙山兩眼漆黑,而不是河洛。第一個決定比較容易執行,祖克並沒有打算把馬幫帶進地下王國去,而是帶去和風谷。並不是所有的河洛都居住在地下,在北邙山許多山谷裏面都有河洛的村鎮,他們不僅負責守護地下王國的入口,也要採集在地下不易獲得的資源提供給生活在地下的同胞。第二個決定就複雜了,因為他還是沒有想清楚是否應該撤銷這裏的伏擊,也許主動出擊更容易扭轉現在的困境。
十名河洛戰士接受了押解馬幫的任務,進入和風谷以後他們將解除蒙在馬幫眼睛上的黑布。這一路下來,祖克已經完全相信馬幫還是過去的馬幫,除了界明城,馬幫裏的任何人對河洛都不構成威脅。至於界明城,祖克在心裏還是保留了一些好,他本能地把黑衣人當作了真正的敵人。在執行第二個決定之前,他想問問界明城的意見。
“發生了一些事情,”祖克着鼻子説“所以你先前所説的易要晚點再談。你也知道,昨天晚上那些人很不一般。”這次他使用了正確的語言。
“我知道。”界明城説“不過我們這樣談是不是不太公平?還是先放開我吧。”祖克撓了撓頭:“這可不行,你太厲害。你們這些人類是怎麼回事我也還不清楚,放你出來我不放心。我們還是先談談那些黑衣的夜襲者。我覺得他們在跟着我們,可已經半天了,他們還是沒有進我們的圈套,我們甚至不知道他們在哪裏。”界明城苦笑,他無奈地就接受自己的處境。
“好吧,要是你覺得這對你有幫助。那些黑衣人…”界明城也皺起了眉頭“他們的實力雖然很強大,但是最可怕的還是他們掩藏自己氣息的能力,完全不易覺察…”
“可是你發現了他們。”祖克嘴説。
“不是我啊,”界明城老老實實的説“是我的刀,那是很奇妙的兵器。”他用嘴示意了一下祖克手中的八服赤眉。
祖克吃驚的攤開手,看着磨舊了的鯊魚皮鞘。八服赤眉安靜的躺在鞘裏。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他看見那刀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祖克才眨了一下眼,就聽見界明城壓抑的聲音:“他們來了。”祖克沒有細想就點了點頭,發出了“作戰”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