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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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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陀又發了一會兒怔,才對二人道:“最好你二人沒有騙老納,若然過後被老衲知道你們騙我,定會將爾等銼骨揚灰,不得好死。今晚的事,你們誰也不可往處説,知道嗎?”説罷,惡恨恨地出殿去了,隨後就聽遁聲一響,已然破空飛去。

蘇翰青強裝出鎮定的樣子,心裏實是怕得要死,冷汗都濕透衣服了。好在沒被那頭陀看出破綻。直到頭陀飛走,他才暗舒了一口氣。又驚又嚇之後,頓覺渾身痠軟,順勢便倒在了草蓆上。又怕那頭陀去而復返,也不敢大意,仍裝作一副平靜如初的樣子。

過了有一盞茶的時間,不見那頭陀再回來。車伕這才重新躺下,扭頭用一種複雜的眼光看了蘇翰青一眼,説道:“頭陀不會回來了,你大可放心地睡吧。”説完,閉眼一會兒便又睡着了。

蘇翰青聞言心裏一動,暗道:“車伕大哥顯然知道我曾出去了,卻沒在頭陀面前説破,還幫我掩飾,真真是個好人。”心裏,想與對方説幾句謝的話,見對方睡着了,又不不便驚攪,便想到了天亮醒後再説。

蘇翰青經過這麼一折騰,那裏還睡得着。悄悄地摸摸懷裏,那隻白狐還在,只是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心裏正自擔心,就聽懷裏那白狐説話道:“多謝公子的搭救之恩,我現在沒事,你儘管放心。”聲音雖柔弱,卻也能聽出並無大礙。

蘇翰青突聽白狐開口説話,嚇了一跳,暗道:“莫不是它竟然知道我心裏所想?但它這一開口説話,豈不也被車伕聽去了?”想念及此,剛要開口説話,卻又聽懷裏白狐説道:“公子毋怕,我與你説話用得是密語傳音,也只有你一個人能聽到我説的話,那車伕雖近在咫尺,卻也一字也聽不去的。你心裏想什麼,我也知道,也無需開口,我倆便這般心話談即可。”蘇翰青心裏一喜,心語道:“你傷得重不重?”那白狐回道:“那頭陀的佛珠果然厲害,我被擊中雖無命之憂,卻喪失了不少功力,更復了原形,非一時半會不能將傷療好。在我療傷其間,我功力全無,更是無法防範外犯之敵,還請公子再加援手,助我療好傷,過了這次危機才好!”語氣嬌柔哀求,惹人猶憐。

蘇翰青又怎忍拒絕,心裏説道:“你只管放心,我絕不會就此不管你的。”白狐不已,道:“多謝公子的俠膽仁心,仗意援手。你的大恩,我容後必報。”蘇翰青心裏又問道:“我又能幫你什麼嗎?”白狐猶豫了一下,説道:“公子容我呆在你懷裏就好了,藉着你的陽剛之氣,與我療傷事半功倍,好得更快。但這樣做,卻也公子身體有損,不知公子可願否?”蘇翰青想也不想於已會有甚損傷,便回道:“這有何不可!你儘可呆在我的懷裏,什麼時候傷勢痊癒了,什麼時候再出來好了。”既然救人就要救到底,心裏反正升起一股豪情,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懷裏白狐動的不知説什麼好,竟嚶嚶低泣起來。

蘇翰青反勸道:“你不要哭了,趕快加緊療傷吧!”隨即不再與白狐談,恐分它的心。

白狐果然收到泣聲,不出説話,就在蘇翰青的懷裏,運功療傷起來。

這時月已西沉,東方現出魚肚白。

蘇翰青一夜沒睡,一點也不覺得困。又怕攪了懷裏白狐運功療傷,躺在那一動也不動。直到林鳥啼鳴,天已大亮了。

車伕已然醒轉起身,看見蘇翰青雙眼炯炯,道:“公子一夜未睡?”蘇翰青點點頭,剛要説謝的話,車伕好似會意,遂笑道:“公子什麼也不必説,我咋夜睡得死死的,什麼也不知道。”隨即出殿餵馬兒去了。

蘇翰青躺在草蓆上,聽着外面鳥鳴鶯啼,人語馬嘶,想着昨夜的經歷,真如做了一場夢般。又想看着一個那麼嬌美滴的佳人,竟會是狐仙,可惜人狐殊途,若她是個真人該多好呀?

心裏正胡思亂想際,忽聽懷裏白狐的聲音道:“公子,想必外面天已亮了吧?”蘇翰青心裏一驚,暗道:“懷裏狐仙能聽到我心裏所想,剛才我那些奇怪的想頭豈不也被她知道了?”越想越羞愧,臉上不由得紅了。

白狐忽問道:“公子,你剛才心裏都想些什麼了?我雖有聽心之術,但那時正在運氣療傷,分心不得,自是沒聽到你心裏想些什麼!”蘇翰青聞言,心裏一喜,暗道:“沒被她聽到最好了!”白狐更加納罕,追問道:“公子倒底想了些什麼?難道不能被我知道嗎?”蘇翰青道:“沒想什麼…”急於辯解,不由得口而出,忽然驚覺又急收口了。

白狐也似乎猜出些,故也不再追問了。

這時,車伕已然在外將馬兒喂完草料,手裏端着早飯正從殿外進來,用疑問的眼光看着蘇翰青,道:“公子剛才是在與誰説話?是我嗎?”蘇翰青裝作若無其事地道:“沒與誰説話,是在自言自語而已。”車伕也未在意,就此帶過去了。

看着車伕忙着早飯一樣一樣地擺放在草蓆上,蘇翰青雖想起身相幫,但又怕驚攪了懷裏運氣療傷的白狐,故一直躺着沒敢動。

又聽懷裏白狐道:“公子,昨過這半夜的運氣療傷,我傷勢已好了大半了。你毋須為我謹慎不動,盡何如常,我藏在你懷裏不會有礙的。”聽其語氣充沛,迥乎之前那般柔弱無力之神氣,蘇翰青心裏大。經過昨夜之事,蘇翰青心有餘悸,恨不能馬上離開這時在。當下身坐起,與車伕匆匆吃過早飯,便催着上路了。

馬車出了崇山峻嶺,便馳上了康莊大道,臨近傍晚,已然馳距長安只餘二三十里路了。這一天時在,那白狐一直都藏在蘇翰青的懷裏,一句話也沒再説。

這時,車伕回頭隔着車簾問道:“公子,這太陽眼見就是下山了,我們是緊趕着直奔長安呢?還是在前頭客棧再住一宿?”蘇翰青急趕了一天的路,身上疲乏已極,卻實怕那頭陀再追來,尋思只要到了長安,便可無事了,遂道:“我們還是緊趕幾步,到長安再夜宿吧!”車伕回了聲:“得了!”長鞭一甩,隨着“吧”地一聲脆響,車行更速了。

這時懷裏白狐突然説道:“我不能隨公子去長安,還請公子就此住車,我也該與公子分別了。”蘇翰青聞言一怔,心語道:“你還有傷在身,現在如何能走?”忽覺懷裏一動,白狐已然懷而出,又變回貓形大小,睜着一雙蕭盈盈的眼睛看着蘇翰青,説道:“又經這一天來的運氣療傷,我的傷已然完好了,我們也該就此分手了。”蘇翰青聽到與白狐即將分手,心裏竟有些悵然與不捨,心語道:“我們還能再見嗎?”白狐道:“以後有緣自會再見!”語氣也帶有些許的惆悵與索然,隨後又道:“公子不僅救我危,並還拼着身體受損助我療傷,此等恩情我自銘心難忘,定當容後再報。間我見公子臉有晦,或因助我療傷,以至身體受損,此行趕考恐難如意,怕還會有次大難,還望公子一切小心行事才好。”蘇翰青方點頭應允,就聽白狐道:“公子珍重,我去了!”話音未落,化作一道白光如閃般衝窗而出,竄出道邊樹林中,再一閃便不見了。

蘇翰青不想她説走就走,心裏縱有好多話想説,都沒有機會了。急忙將頭從蓬窗中探出,回望來路白狐消失的樹林,卻見薄西山,斜陽影裏,樹林外現出白衣女子的身影,體態輕盈,貌美若仙,正是那白狐又幻回了人形。

卻見那狐仙正自向自己招手,傳音道:“公子一路保重!”車行正疾,忽轉過一道山角,來路與那白狐都消失不見了。

蘇翰青兀自將頭探在窗外,悵然着望着來路,暗道:“她雖是修練百年的狐仙,既已修成人體,當也有人名。可相處這一夜一下來,我竟還不知她芳名呢?”心裏想着,越發的懊惱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