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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查緝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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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三人三騎馳進了成都。

郭璞、海騰、海駿都是明眼人,他三個在進城的時候便發現,這成都戒備之森嚴不下京畿。

而且那些個站門的旗兵,個個雄糾糾,氣昂昂,刀明槍亮,絕不像別處所見那些旗兵,個個垂頭喪氣,一付懶散頹廢模樣,連站崗守衞都還彼此説笑。

由此,足見嶽鍾琪不愧是個將才,也足見這些旗兵在年羹堯調練之下,確是一支可用之兵,只可惜…

郭璞想到了這兒,不暗暗嘆地搖了頭。

他這一搖頭,海騰立即開了口“怎麼,郭爺?”郭璞笑了笑,道:“沒什麼,我只是眼見這些雄兵,有些慨。”海騰馬上明白了,道:“您又想起了年爺?”郭璞點了點頭,沒説話。

海騰卻道:“郭爺,年爺究竟是年爺,您瞧瞧別處八旗兵?那成了什麼樣子?養尊處優哪能打仗…”郭璞道:“錯非是嶽鍾琪,換個庸才也帶不了他的兵將。”海騰道:“可不是麼…”搖頭,住口不言。

他三位一路策馬徐馳,只顧説話,卻沒留意身後那街道兩旁,一邊各一的綴上了兩個身穿長袍的漢子。

郭璞也不知道麼?不,他自一進城門便發覺有人跟上了他三個,只是他未加説破而已。

看看已進了大街,郭璞突然説道:“咱們先找個地方歇息歇息再辦事。”説着,他一拉馬頭向街旁馳去。

街旁,有兩家客棧,三人在那家名喚“蜀中”的客棧前下了馬。

下了馬是下了馬,這成都的客棧可不像別處的客棧,只要你一進門口,馬上就有夥計出來哈暗笑,拉馬的拉馬,讓客的讓客。

這家“蜀中”客棧門裏有兩三個夥計,都瞧見了客人上門,可是就沒有一個搶出來迓。

他拴好了坐騎,解下簡單的行囊,帶着海騰、海駿進了客棧。

一進門他便向櫃枱裏喚道:“有人在麼?客人上門了!”櫃枱外三個夥計,櫃枱裏也坐着一個老帳房及一箇中年漢子,他卻問有人麼?當然,他是故意的。

他這一開口,有名夥計搭了話,一口四川土腔:“怎麼,客人要住店?”郭璞道:“不住店我進你的門兒?”那夥計尷尬地笑了笑,道:“那麼,請客人到櫃枱上去一下。”郭璞道:“幹什麼,先付帳?”那夥計忙道:“那倒不是,住店哪有先付帳的,請客人登記一下。”郭璞為之一怔:“登記?登記什麼?”那夥計道:“登記三位的大名、來處、是幹什麼的…”郭璞“哦”的一聲道:“還有這種事兒?我沒聽説過…”那夥計道:“抱歉得很,這是這兒的規矩。”郭璞道:“沒想到貴處有這種規矩,花銀子住店得先登記…”他頓了頓,接道:“夥計,假如我不願登記呢?”那夥計強笑説道:“這個…這個,小號不敢留客。”海駿臉一變,剛要説話。

郭璞抬手攔住了他,目注那夥計道:“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我換一家…”那夥計道:“客人要是不肯登記,就是走遍成都也沒一家敢留三位,客人要是不信,可以去試試。”海駿火兒了,忍不住叫道:“這是誰訂的規矩…”那夥計尚未答話,郭璞已攔過話頭:“這麼説,我三個是非登記不可了!”那夥計忙點頭説道:“正是,正是!”郭璞聳肩一笑,道:“登記就登記,免得睡破廟…”那夥計暗笑説道:“客官,成都的破廟沒法子住人。”郭璞道:“怎麼,為什麼?”那夥計道:“每夜都有巡夜的,要是住在破廟裏,就會被抓去當賊辦。”郭璞笑道:“這倒好,成都的衞不下京畿…”他頓了頓,接道:“夥計,剛才我這位同伴問,這是誰訂的規矩?”那夥計忙道:“這是總督衙門訂的規矩。”郭璞“哦”的一聲,道:“原來是官府訂的規矩,那我們這些草民焉敢不登記?夥計,你該早説,我三個初來貴地,哪兒知道?”説着話,他轉身向櫃枱行去。

那夥計忙跟了上去。

適時,門外進來了兩個中年漢子,站在門邊跟另兩個夥計談上了,但一人一個全盯上了海騰跟海駿。

郭璞明白,但他佯裝不知道,到了櫃枱邊,拿起了筆,搖搖頭,笑道:“這規矩訂的高明,也沒個核對的玩藝兒,寫上個假名字,隨便編上幾句話,誰知道麼?”説着便要往那一本簿子上下筆。

“慢着!”坐在老賬房旁邊的中年漢子,突然一抬頭開了口:“你究竟是幹什麼的?”郭璞停筆未寫,抬眼笑問道:“你們是讓我寫,還是讓我答話?”那中年漢子道:“兩樣都要!”郭璞搖頭笑道:“抱歉得很,一樣我都嫌委曲。”那中年漢子臉一變,道:“像你這樣的客人倒是首見。”

“一樣!”郭璞淡淡笑道:“像這樣高明的規矩,我也是第一次領教。”那中年漢子雙眉一挑,忽地笑了:“你客人跟別的客人不同,是江湖朋友?”郭璞笑道:“閣下高明,半個!”那中年漢子一怔,道:“半個?這怎麼説?”郭璞道:“我只能告訴你我是半個江湖人,別的不能説。”那中年漢子揚了揚眉,道:“閣下高姓大名,怎麼稱呼?”郭璞未答,笑問道:“我説了是不是可以不用寫了?”那中年漢子遲疑了一下,點頭説道:“可以,別人兩樣都要,你客人只須有一樣就行了。”郭璞笑了笑,道:“我該謝謝閣下對我的優待…”他頓了頓,接道:“我姓…”忽又改口問道:“閣下要聽真的,還是要聽假的?”那中年漢子道:“自然是要聽真的。”郭璞一搖頭,道:“抱歉,真的我不能説,只能説假的。”那中年漢子臉一變,道:“敢情你閣下是來成都鬧事兒的,我非要你説不可!”郭璞淡淡笑道:“那很麻煩,我要不想説,誰也沒辦法勉強我…”那中年漢子臉大變,剛要向外遞眼,郭璞一腕,那枝羊毫已然點上他的前心。

隨即郭璞笑道:“為免門口那兩個捱揍吃苦頭,你還是省省事,別看這是一枝羊毫,在我手中它比刀還犀利,不信你看!”收腕下“篤”的一聲,那枝羊毫被他進了那既硬又厚的櫃枱裏及半。

那中年漢子睹狀神情狂震,方待站起,郭璞已然出了筆又點上了他前心,笑道:“看見了麼?你要不想像這櫃枱,就省省事,以我看,你閣下這身子也不比櫃枱硬!”那中年漢子機伶寒顫,如死灰,當真沒敢再動。

那老賬房嚇白了臉,哆嗦着直往旁邊躲。

郭璞半轉身軀,那門口兩個中年漢子怔在了那兒,三個夥計也嚇呆了一對半。

他淡淡一笑,道:“海騰,自己進去,挑一間最好的住下,我倒要看看誰敢把咱們怎麼樣!”海騰笑着應了一聲,與海駿提起行囊昂首闊步地行向了後面。

這裏,郭璞一笑放下那枝筆,道:“要想這樣防江湖人是防不住的,趁早撤消這高明規矩吧!”轉身行向了後面。

那幾個仍無一個動,一直到聽不見郭璞的步履聲了,櫃枱裏那中年漢子方定過神來,忙向外擺了手。

門口那兩個面有餘悸,轉身急步出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