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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要命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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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鏢局中所有人的羨慕目光下,鞭響馬嘶,那輛高蓬雙套馬車倏然駛動,直馳內城!

到了那宏偉、莊嚴、氣派,一深似海的“貝勒府”門前,頭才剛出東山,蹄歇輪止,站門的跨刀親兵飛步下了兩個,郭璞下了馬車,腳剛落地!

一陣震天豪笑“貝勒府”那大門內,雙雙出了貝勒海青與陝甘總督大將軍年羹堯!

海貝勒一身藍緞長袍,袖子微卷,出那筋墳起豪壯的兩條手臂,帶着幾分瀟灑,劈頭便道:“老弟,為何姍姍其來遲,令人望穿秋水也!”郭璞急步搶上石階,動地道:“海爺,年爺,二位這真折煞郭璞!”他要施禮,卻被海貝勒與年羹堯一人一手攔住!

年羹堯搖頭説道:“老弟,也別讓我兩個太難受,快進去吧,飯菜都涼了,我肚子裏餓得發慌,可是你沒來他就不許我動一筷子吃一口,你瞧他可真會折磨人吧?”郭璞大為,啞聲説道:“海爺,年爺,二位這是…”海貝勒哈哈豪笑説道:“老弟,少説一句,行行好快進去吧,小年他餓着肚子再站在這兒喝多了風,待會兒會很不好受!”郭璞不啞然失笑,卻被海貝勒與年羹堯架着行了進去,穿前院,過畫廊,越重樓,直入後廳!

那美侖美奐、豪華氣派之中不失雅緻的後廳之中,八仙桌上,碗筷擺得整整齊齊,果然是連動都未動一動!

郭璞看在眼內,不住又是一陣洶湧澎湃!

三人坐定,自有下人們伺候盛上了飯!

尚未動筷,郭璞突然説道:“海爺,我要先向您請個罪!”海貝勒一手執箸,一手端碗,含笑問道:“老弟,可是為酒館中事?”郭璞一怔,道:“怎麼,海爺,您知道了?”海貝勒擺了擺手中筷,笑道:“吃飯,吃飯,再不吃小年又要叫了,那不怪你,而是活該,誰叫他們有眼無珠,不識我‘貝勒府’的新任總管,老弟,沒事兒,便有天大的事兒,我頂了,吃過飯再説!”説着他連叫年羹堯跟郭璞快吃!

郭璞不便再説,三人邊吃邊談,但是所談的都是些不關痛癢的瑣碎事兒,這些瑣碎事涉及卧虎藏龍的天橋、各地方的廟會,甚至於連“八大胡同”也都被扯在內!

談笑間,郭璞發現海貝勒談笑甚歡,而年羹堯眉宇之間始終深鎖着一片淡淡憂慮與陰霾!

自然,他留上了意,飯後,後廳閒坐,一口香茗下喉之後。

海貝勒望了望郭璞,笑着説:“怎麼樣,老弟,傷好了些麼?”郭璞一驚道:“怎麼,這海爺也知道?”海貝勒笑道:“説穿了不值一文錢,他們稟報了我。”郭璞忙道:“謝謝海爺,您不瞧,我不是像個沒事人兒一般?”海貝勒環目炯炯,搖頭説道:“老弟一身修為委實驚人,要照唐子冀的説法,老弟當時傷得不輕,要是我,起碼也得躺上個幾天,不想老弟你一夜工夫就沒事兒了!”郭璞道:“海爺那裏知道,我服用了一顆‘大還丹’,要不然絕好不了那麼快,這位唐領班好快的嘴!”海貝勒笑道:“當時就被我罵了一頓,我問他昨夜為什麼不向我稟報?”郭璞忙道:“海爺,這怎能怪人,些微小傷,那值得驚動貝勒府?”海貝勒斂去笑容,搖頭説道:“不然,要是他們傷了別人,我也許可以緩兩天,如今他們竟敢傷我的新任總管,可見他們越來越猖獗,越來越不把朝廷放在眼裏了,京畿重地,這還得了,我已經把這件事給‘雍和宮’裏的喇嘛,限期三天破案,把那些人拿來見我,要不然我摘他們的光腦袋!”郭璞忙道:“海爺,您這是難為自己人,剛上任就替您丟人…”海貝勒擺手説道:“老弟,沒那個説法,丟人的不是你,喝醉了酒的人,連個十幾歲的孩子都打不過,還談什麼動武?真正丟人的是大內養的那班人,在全城搜捕叛逆之際,竟讓人在身邊打傷了我‘貝勒府’的總管,你説他們還能辦些什麼事兒!”話鋒微頓,接道:“其實,那班‘洪門天地會’的人,也太卑鄙了,要打要殺,光明正大的來,幹什麼趁人酒醉的時候下手?這稱得什麼英雄,算得什麼好漢!”郭璞道:“不管您怎麼説,我希望您收回成命,別勞動‘雍和宮’的國師們,‘洪門天地會’那班人,似乎個個身手不差,而且詐滑溜,萬一三天期滿,不能破案,您這不是難為了自己人麼?”海貝勒道:“那麼我寬限五天!”郭璞搖頭説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們找的是我,我希望您把這件事給我辦!”海貝勒望了望他,道:“老弟,別讓人説我偏心,你要幾天?”郭璞話答得很技巧,道:“海爺,那要看您是放我在外面一個時期,還是讓我邊處理府裏事,再利用閒暇之餘去辦案了!”海貝勒濃眉微軒,道:“老弟,這話怎麼説?”郭璞道:“假如海爺肯放我在外面一個時期,我就能全心全力地偵查這件案子,那自然是用不了多久,倘若您要我利用處理府中事閒暇之餘去辦事,我就沒有辦法全心全力,那恐怕就要久一點…”海貝勒道:“老弟,久,總得有個子!”郭璞道:“海爺,我不敢説,您也不會願意我入府後第一件事就為您辦砸,那不但我難為情,您臉上也不會光采!”海貝勒搖頭失笑説道:“老弟,算你會説話,久就久吧,只要別讓他們闖進大內就行,剛進來就想讓我放你,那辦不到!”郭璞欠身説道:“多謝海爺垂愛…”海貝勒擺手説道:“老弟,從今後你別再來這一套,那會讓我難受!”郭璞笑了笑,道:“是,海爺,我遵命!”海貝勒眉峯一皺,搖頭笑了:“老弟,你這是存心跟我過不去!”郭璞笑了笑,轉向了年羹堯,道:“年爺,我看您是有什麼心事,而且是心事重重!”年羹堯強笑説道:“沒什麼,從昨天回來,我就有點不舒服!”郭璞道:“年爺,別瞞我,即便是病,那也該是心病!”年羹堯勉強地笑了笑,沒説話!

海貝勒突然説道:“小年,老弟不是外人,跟咱倆個像兄弟,説説何妨?”年羹堯遲疑了一下,道:“其實,確實沒什麼,老弟,你知道‘要命郎中鐵面叟’?”郭璞點頭説道:“要命鐵面鄒前輩乃風塵奇人異士,我久仰!”年羹堯淡然強笑,道:“他就是我的授業恩師!”郭璞悚然動容,道:“原來年爺您是鄒前輩的高足,那就難怪年爺有一身馬上馬下萬人難敵的好本領,運籌帷幄、深通略韜的好藴了!”年羹堯神情有點黯然地強笑説道:“家父對我自幼嬌寵縱慣,所以養成了我自幼野不願讀書,西席先生也不知被我趕走了多少位,所以以後就沒有人敢上門做我的先生,於是我更不得了,時常把家裏鬧得翻江倒海,雞犬不寧,只差沒有拉塌房子…”海貝勒口笑道:“虧你好意思説得出口!”郭璞道:“海爺,這沒有什麼丟人的,越是這樣的人將來越會頭角崢嶸、出人頭地,我小的時候就老實得像個大姑娘,如今卻混得一襲落拓布衣!”海貝勒笑道:“小年有人幫腔了,你往下説吧!”年羹堯笑了笑,接道:“説來只怕令人難信,我到了十二歲那年,連個大字也不識一個,害得家父終煩悶,焦急萬分,大有悔不當初之,在我十二歲那年,有一天家父帶着我出門遊玩,適逢家師路過該處,他老人家見了我,第一句話便説好一位大將軍,接着他又對家父説,將來光大門楣的是我,將來招滅門大禍的也是我,説要多讀些詩書,才可免得這禍事…”海貝勒笑道:“小年,你的書如今讀的不算少了!”年羹堯沒理他,接着説道:“自那時,他老人家就成了我的授業恩師,他老人家的教法跟一般人截然不同,他老人家把我關在新建的後花園裏,不許跟任何人見面,讓我盡情地玩了一年,好好的一座花園,被我得牆塌壁倒,花謝水乾,結果,我自己又玩得厭煩了,才乖乖地叩頭拜師,他老人家先給我講水滸、三國、嶽傳、古今英雄事蹟、俠客傳記,然後再教我文武兩門,足足八年工夫學成之後才放我出了花園,我學既成,他老人家要走,雖經我父子再三挽留,也未能留住他老人家,臨走的時候,他人老家要我緊記四個字急勇退!”海貝勒口笑道:“怪不得你一度有辭官歸鄉的意思,原來如此!”年羹堯搖頭強笑道:“他老人家眼光超人,有先見之明,可惜我被那富貴榮華、顯赫權威昏了頭,把他老人家的囑咐置諸於腦後,如今再想急勇退,已經來不及了!”郭璞道:“年爺就是為這件事煩心?”年羹堯搖頭説道:“不是,老弟,昨夜我接獲密報,他老人家已經到了北京!”郭璞當真地呆了一呆,道:“怎麼,鄒前輩已經到了北京?”年羹堯點頭説道:“他老人家的來意,原本是來清理門户,懲罰我這個不聽話的徒弟,如今,他老人家也要對付你老弟了,那是因為‘江南八俠’中有人見着了他老人家,把順來樓上的事,告訴了他老人家,所以他老人家連你老弟也非一併除去不可!”郭璞“哦”了一聲,道:“竟有這種事,年爺是聽誰説的?”年羹堯道:“下人們的密報!”不知是年羹堯謹慎小心,抑或是…

郭璞皺眉沉説道:“那就怪不得年爺心事重重悶悶不樂、憂慮萬分了,不過,我的生死事小,也不足惜,年爺封疆大吏,當朝柱石,可不能輕易受到傷害!”年羹堯苦笑説道:“那我能怎麼辦,難不成要我跟他老人家動手對抗?我不敢,我也不能,我絕不能為自己一條命而抹煞山海師恩,只好等他老人家尋上門來,懲我以門規了!”郭璞道:“年爺,有一句話我不知當説不當説!”年羹堯道:“老弟,彼此非不外人,雖緣僅數面,但彼此極為投緣,有惺惺相惜、相見恨晚之,知如兄弟,有什麼不能説的!”郭璞道:“年爺,謝謝您,我不敢教您不孝不義,對抗恩師,但朝廷為重,忠孝也不能兩全!”年羹堯臉微微一變,旋即淡笑説道:“謝謝老弟指點,一為師終身為父,老弟也該明白!”郭璞淡然笑道:“郭璞不敢教年爺大逆不道,小杖受之大杖則逃之,郭璞是教年爺趨吉避凶,躲上一躲,這總可以!”年羹堯赧然強笑道:“那麼,是我誤會了老弟的意思,不過,老弟,我自知罪孽深重,應服門規,也不敢躲他老人家的懲罰!”郭璞道:“我説過忠孝不能兩全,年爺就不以朝廷為重?”年羹堯苦笑不語,但旋又説道:“老弟,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師門也有師門的規法,再説,朝廷有不少棟樑之材,少一個年羹堯…”

“年爺!”郭璞道:“您要這麼想,我不便多説了,不過,我既蒙皇恩又蒙海爺的提拔,不能不替朝廷出點力,做點事,站在我的立場上,是不容得任何人冒犯年爺虎駕,傷朝廷柱石毫髮的!”年羹堯神情一震,道:“老弟的意思是…”郭璞淡然截口説道:“倘若鄒前輩找上門來,郭璞願以身當之,也願以一身所學與鄒前輩分個高下,拚死護衞年爺安全!”海貝勒突然哈哈笑道:“老弟,別忘了,你是我的人,不怕我捻酸麼?”郭璞淡淡笑道:“我以為海爺不會如此量小!”海貝勒大笑説道:“小年跟我知如手足,老弟,到時候也算上我一份!”年羹堯神情動,目中盡,口齒啓動,言又止!

海貝勒向着他擺了擺手,笑道:“好了,小年,你也別説什麼了,我跟老弟都知道你的立場困難,所以無須你面,到時候你躲你的,老人家處我兩個替你擋了,這不就行了麼?你還有什麼為難的?”年羹堯緩緩搖頭説道:“海青,當着你我不避諱,我只有一句話,我該死!”海青濃眉微軒,笑道:“那是你的事,不讓你死,那才是我兩個的事,這並不衝突,你要知道,朝廷待你並不薄,我言盡於此,走吧,咱們出去走走,看看他們人齊了沒有!”説着,站了起來,年羹堯一句話沒再説,跟着站了起來!

郭璞自然連忙跟着站起,道:“海爺,哪兒去?什麼人齊了沒有?”海貝勒笑道:“前廳去,看看下人們到齊了沒有!”郭璞道:“海爺您要幹什麼?”海貝勒道:“沒什麼,我要他們見見你這位新總管!”郭璞眉峯一皺,方待説話。

海貝勒已然笑道:“新官上任,那有不召集下屬訓話的?這是例行公事,官場中的規矩,少説一句,走吧!”説着,一把拉起郭璞,往外便拖!

剛出後廳,面碰見海騰,他一見海貝勒三人當面,連忙躬身施禮,海貝勒擺手,問道:“海騰,齊了麼?”海騰恭謹説道:“稟爺,都到齊了,海騰這就是來請您!”海貝勒點頭擺手,道:“那麼,前行帶路!”海騰應了一聲,腳下卻未動,抬眼望了望,言又止!

海貝勒訝然説道:“還有什麼事兒麼?”海騰遲疑着望望郭璞,未能答上話來!

海貝勒皺眉説道:“什麼事值得這般吐吐,快説!”海騰忙應了一聲,囁嚅説道:“您知道,海駿那幾個,除了您跟大將軍之外…”海貝勒軒眉笑道:“原來是這回事兒,那不要緊,你先去告訴他們一聲去,郭爺不比別人,不服的儘管挑戰,要鬧的也可以儘管鬧,可是到時候吃了虧、嘗着了苦頭,那只有怨自己!”海騰如釋重負,應了一聲,轉向郭璞,道:“郭爺,這些人不懂什麼叫客氣,什麼叫讓,待會兒你最好手下別留情,痛痛快快揍他們一頓,越重越好,最好能讓他們個個鼻青眼腫地爬不起來,要不然您以後帶不了他們!”話落,轉身飛步而去!

郭璞皺了眉,道:“海爺您這是…”海貝勒笑道:“海騰的話一點沒錯,對付他們就得這樣兒,老弟,放手施為,我支持你,要不然你以後帶不了他們,那份兒罪可比殺頭都難受,明白麼?”郭璞陡挑雙眉,毅然點頭,道:“好吧,海爺您既然有了待,那還有什麼好説的?只是,海爺,打壞了您的貼身護衞、得力下屬,您可別心疼!”海貝勒哈哈笑道:“就是心疼也得忍着點兒,説實在的,老弟,那幾個既蠻又刁更鬼,你可別被他們整了,讓我説不出話來!”郭璞笑了笑,道:“海爺這話有點我打架之嫌!”海貝勒臉一紅,赧然笑道:“其實老弟,對於你那身手,我是恨不得千看萬看!”郭璞道:“只怕海爺以為我‘順來樓’上所施的,是茅山老道的障眼法兒,如今想考考我的真才實學,要是這樣,那恐怕您要失望了,棋要逢敵手,將要遇良才,那才能顯出真才實學,着着彩,再説,我這身所學是對付外人的,並不是用來對付自己人的!”海貝勒剎那間脹紅了臉道:“老弟,那你是冤枉人,話是我説的,也是一番好意,聽不聽在你,要是以後你帶不了他們,可別怪我今天沒打招呼!”郭璞笑了笑,道:“海爺既有吩咐,我那敢不聽?我一定聽!”海貝勒道:“這不就結了麼?”説話間,前廳已到,尚未轉過畫廊,便可聽見前廳裏七嘴八舌,一片鬧嚷嚷的吵雜之聲!

及至三人轉過畫廊出現在前廳前,那一羣立即鴉雀無聲,齊把目光投過來,數十道齊集郭璞一身!

那一羣,是幾十個黑衣護衞,那立在最前面的,是幾個身軀魁偉威猛豪壯的黑衣大漢!

他們的目光,充滿了輕蔑、譏諷與訕笑!

可是郭璞視若無睹,泰然安詳地伴在海貝勒身側,行上大廳前那高高的石階之上,連看都未看他們一眼!

那幾個樂了,頭接耳,指指點點,訕笑意味更濃!

海貝勒站在那高高的石階之上,目光炯炯、威態懾人地只那麼一掃,那幾個立刻斂去笑容,恭謹躬下身去!

海貝勒一擺手,道:“免了,站好了聽我説話!”石階下數十黑夜護衞聞言立即站直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