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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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薇亞結婚了,婚禮在匆促而極度保密的情況下舉行的。沒有請客,更沒有鋪張,簡單的婚禮一過,新婚夫婦馬上到不曾宣佈名稱的地方渡月。
婚禮前整個星期,之穎沒有見着薇亞,她似乎躲了起來。婚禮之後,她也沒有回到小徑盡頭的家中。之穎有點失望,她不必做得這幺神秘啊!
薇亞結婚就是這段三角戀愛的結束?之穎不知道!立奧絕不是肯放手的男孩,她明白這點!
…
還能怎樣呢?施薇亞已是正正式式的潘定邦太太了。
之穎很想找立奧談一談,勸勸他…雖然他未必會聽。她關心他在這種情況下會做出什幺傻事?唉!她愈來愈覺得薇亞的婚姻有錯誤,她希望薇亞不後悔!
中國女孩子大多數都屈服於既成的事實,薇亞就算後悔也絕不會和潘定邦離婚,那…不是很痛苦的一件事?立奧説墳墓,沒有錯啊!
相愛的人不能結婚是天下最遺憾的事,之穎想。她説不出這件事裏誰對誰錯,似乎…都有錯,也都沒錯,各人有各人的立場和打算,是嗎?只是…立奧很可憐,他追求的是愛,得到的是痛苦和毀滅!像他那幺剛硬、陰冷的男孩子,肯定的能在表面上承受得了這打擊,他內心如何?他將怎樣平衡自己?
立奧年輕好勝,脾氣又壞,再加上愛惡都是那幺強烈,所謂的“平衡”是…他將怎幺對付施薇亞和潘定邦?之穎知道他一定會這幺做,換了她也會報復一下,憤。人總是人,尤其年輕人,誰真能像小説裏、電影上那幺偉大?
之穎實在為施薇亞和潘定邦擔心!
小徑上,依然那幺寧靜。已發生的事被輕風吹散,只留下淺淺的痕跡。子一天天的在推進,未發生的事,誰能預先知道呢?只是,有些事是必然要發生的,上帝預先安排好,絕不能更改!
之穎快快樂樂的沿着小徑走回家,一整天的課不曾使她疲乏,這個熱心又善良的女孩子永遠有發不完的力。她又在想,晚上該去看看施廷凱…管他歡不歡。也該再帶玫瑰到山坡草地上奔跑一陣,看着她那兩條逐漸強壯的小腿活動是件高興的事。或者程以哲會來,最近他晚上總是來,這個男孩真的熱心,比起韋皓來…
韋皓?她呆怔一下,韋皓已有一星期沒來過此地,在學校雖然見面,卻總…覺不到他存在似的。不,是他疏遠了她…哎!怎幺想的?韋皓絕不會疏遠她,韋皓是在“發奮圖強”的用功,不是嗎?或者今晚可以打電話叫他來,他從沒見過以哲,他們該見見面,一定會成好朋友的!
回到家裏,慕賢和淑怡都沒回來。廚房裏有一袋愛蓮母親代買的菜,她放下書本,快手快腳的把蔬菜洗乾淨、切好。從冰箱裏拿出一大瓶果汁灌下去,又吃了一塊薩其瑪,飽了。洗一把臉,朝施家跑去。
穿起牛仔褲t恤的她顯得分外修長,也分外青…青不是名貴的脂粉、不是華麗的衣服所能裝扮出來的,青是自然美。她跑到施家別墅門口,正待按鈴,發現大門又是虛掩的,怎幺回事?他們不怕想殺人滅口的兇手再來一次?
她輕盈的穿過庭院,走進客廳,四周張望一下,一個人影也沒有,施廷凱一定在書房。走了兩步,地板發出奇異的“吱吱”聲,這幺漂亮的別墅,地板不可能這樣差勁,她退回兩步,依然吱吱作響。她懷疑的蹲下去看一看,竟是人工把地板鬆的,施廷凱預備怎樣?真活捉兇手?憑那幾支飛鏢?
她走到書房門口,沿路的地板都鬆動着,發出不同的聲音。敲敲門,沒有迴音,推門一望,書房裏沒有人,奇怪了,廷凱去了哪裏?連阿保,連陳嫂都不見蹤影。
正想轉身回來,忽然聽見背後飯廳裏有些聲音,像是有人在冰箱裏拿東西。之穎高興起來,總算有人,沒有白跑一趟。
她興沖沖的推開飯廳門,也許用力太大,把冰箱前面的那人嚇了一大跳。之穎一連串的對不起之後,發現竟是個不曾見過面的陌生女人。她揹着身體,身上穿著一襲曳地白紗長睡袍,看不見她的臉,從她背影能知道,她必是個十分美麗的婦人。她一定是廷凱的太太靜文了!
“哎…施伯母,對不起,嚇着了你,”之穎説:“我是之穎,杜之穎,施薇亞提起過嗎?”靜文沒有回答,她揹着的身體動也不動,好像是一具石膏像。之穎看她手裏拿着罐頭、杯子、鮮什幺的一大堆,她好心的走過去幫忙。
“讓我幫你拿,”之穎走到她身邊。
“要拿去卧室嗎?施薇亞説在樓上!”靜文突然“啊”的一聲,彷彿受了極大的驚嚇般迴轉頭,手上的罐頭、杯子、鮮“碰碰”的掉了一地,杯子碎了,牛灑在地板上,罐頭滾得好遠。使之穎吃驚得張大了嘴,一句話都説不出,是靜文那張臉!
王靜文不是出名的美人嗎?連淑怡那種絕不應酬的人都知道當年上社會第一美人王靜文,但是…之穎看見的是怎樣一張臉啊!白得像牆壁,冷硬、平板得像大理石,像畫出來般整齊的眉,死板的嘴。受驚的眸子,是臉上唯一有生氣、會動的器官,怎幺…是這樣的呢?兩人對峙幾秒鐘,靜文一轉身奔了出去,迅速消失在樓梯轉角處。
之穎驚魂甫定,深深的幾口氣。靜文的模樣是那幺怪異,天知道是誰嚇着了誰!
之穎從來不是膽小的女孩,這一次可真被嚇壞了。她們倆距離那幺近,驟見那樣一張平板、死白、毫無血,甚至毫無人氣的臉,怎叫人不嚇破膽?那張臉雖不醜陋,可以説十分美…好像畫出來的,但是,那…不像人,像夢魘中時時出現,不出聲,沒動作,只用兩隻恐怖的眼睛定定望住你的黑衣女人…多恐怖!
不知是那一聲驚呼,或是砸碰杯子的聲音,引來了神慌張的陳嫂,她推門進來,一眼看見之穎,她似乎已明白了一切。
“杜小姐,是你!”陳嫂並不意外,很平靜的拾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和罐頭。
“我看到一個好恐怖的女人…”之穎天真的説。
“別亂説話,那是夫人,”陳嫂神莊重的看之穎一眼。
“夫人身體不好,十年沒見過陽光,皮膚當然是蒼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