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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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緣一路往少林去了,途中經過一個小鎮,風光秀麗,狐狸似乎也走不動了,肚皮朝天躺在地上,間或搖一搖尾巴。
修緣在田邊站着,望一望天,認真道:“要有大雨了,我們繞去鎮上躲一躲。”狐狸“嗖”地爬起,跳進修緣懷裏,他們由鄉野小路穿行而去,這地方空曠開闊,連間避雨的破廟也沒有,修緣腳程雖快,雨勢來得卻更猛,在中途便將他淋個通透。那懶洋洋的呆狐狸,更是遭了罪,柔軟蓬鬆的髮被雨水沖刷得濕漉漉的,一團一團黏在一塊兒,阿呆立時便打了個噴嚏,縮成一個圈兒,纏在修緣身上。
修緣將狐狸藏在懷裏,只求晚飯前能找到一間客棧住下,小傢伙受了凍,生病就麻煩了。
這小鎮位於中原西南方的通樞要上,來往商客多如牛,因此城門口都有人守着,一個個查過了才放行。
修緣抱着狐狸,身上滴滴答答淌着水,此時大雨已過,城門口的衞兵問了他幾句,笑道:“聽口音倒像是江南人,外來的和尚好唸經!”修緣並不多解釋,只説到處化緣,求一碗飯而已,被順利放進了城。
到了鎮上,修緣才覺出些不對勁來,小鎮實在冷清,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個個神匆匆。臨近傍晚,雷雨過後天空放晴,萬里無雲,之前關門打烊的客棧卻依舊大門緊閉,生意也不做了。
修緣又走了一段路,狐狸在小和尚懷裏已經昏昏睡,不時咂一砸嘴,修緣捏了捏它的尖耳朵,小傢伙甩了尾巴,纏住修緣睡得更香。
別無他法,只得儘快找到住處,先安頓一晚,再作打算。
走到街市盡頭,酒菜飄香,修緣抬頭一看,這家客棧大門敞開,不由一陣歡喜,了呆狐狸的胖股,抬腳進去了。
小和尚實在餓了,便點了一樣素菜,又要了一碗白米飯,一側頭,沒想到這個時辰,也有人跟他一樣,坐在客棧裏,大約在等着小二上菜。
那人似乎有所應,朝這邊看了看,竟是個紅衣男人,身姿拔,臉覆面紗,看到修緣,大約很有好,眉眼居然一彎,朝他笑了笑。
修緣一呆,卻不知道如何回應,只因那人的一雙眼睛,實在説不出的悉,但如此明亮亮的眼眸,彷彿穿所有,卻是見所未見。
“看你這模樣,是往少林去麼?”修緣點頭,還來不及説話,便被店門口的雜亂聲音打斷了,二人凝神去聽,修緣頓時冷汗直,道:“施主可知外頭都是些什麼人?”那人只輕輕瞥了一眼,轉頭依舊對修緣微笑:“你看他們的衣角。”領頭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帶了十幾個教眾,每人衣角上都繡了一顆飽滿水珠,真切得似乎快要滴落下來。
是天一教,修緣在山谷中與蓮花生廝混之時,隱隱約約知道,天一教取自“天一生水”的意思,想必門口那些人便是了。
而從言談之中,修緣聽出他們似乎到處尋一個和尚,也不與掌櫃的多周旋,踢了門便要進來搜查。
修緣心亂如麻,原本以為被蓮花生扔出山谷,他與天一教便再無瓜葛,於蓮花生更無半點用處,沒想到天一教眾會如此興師動眾只為找他。
蓮花生這樣大張旗鼓,當然不可能要重温舊夢,纏綿牀塌。
修緣記不清他堪破了什麼秘密,也並沒有順走什麼秘籍,如果是那樣,恐怕他早就被滅口了。
修緣神思恍惚中,想了許多,最後望向窗邊,翻身而過。
那紅衣人如看戲一般笑盈盈望着他,忽然以更快的速度破窗而出。修緣摸一把胖狐狸的肚子,抓緊時間道:“阿呆,你藏起來,不見到我,不要出來。”説完這句話,修緣放開狐狸,看它鑽到附近的矮樹背後,收起尾巴,再也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眼見客棧外頭是一方小塘,便毫不猶豫跳下水去。
嘈雜聲愈發近,為首的那人道:“給我搜,搜遍整個麗水鎮,也要把人揪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修緣本來只輕輕浮在水下,希望那羣人快些走,沒料到他們居然往塘邊來了,無計可施,只得往水裏埋得更深些。饒是他武林大會前夕功力大增,凝神屏息也不過半炷香時間,再久便要受不住,要麼浮出水面,要麼淹死在水裏。
正憋到極限處,忽然水裏一抹豔麗紅,修緣只覺得下巴被人扣住了,卻不敢肆意掙扎。也不知那人是何時入水的,依舊覆了面紗,神情收斂,只低垂着眼,隔了一層薄紗,臉漸漸靠過來。修緣聞到一陣奇異香氣,正心猿意馬時,那人居然隔了嫣紅薄紗,將覆上來,扶了修緣的,一口真氣渡入。修緣先是茫然,轉念又是惱怒,到不能呼時,卻不得不依着這口氣,入腹,緩緩調整。
陸上有什麼變化,修緣卻全然不知,頭腦昏昏沉沉,隔了水面,他好像藏進一隻甕中,紛紛擾擾,只聽得響動,意念朦朧。
原來那胖狐狸見修緣跳進水裏,許久不面,急得抓耳撓腮,便又溜了出來,故意甩了甩尾巴。
“首領,你看,那隻狐狸,好眼,像不像赤仙使。”為首的中年男子遙遙一望,劈頭蓋臉一頓罵:“滾犢子,赤仙使身姿綽約,哪裏肥成了這樣?”平白糟了一頓罵,無人再敢妄言,然而那中年人一看再看,胖狐狸火紅的髮煞是耀眼,尾尖一點白,與天一教的水滴標識遙相呼應,據説教主正是因為這九尾靈狐聰穎異常,還身帶祥兆,才養在身邊的。
中年男人越看越心慌,直叫糟糕,不知是誰家飯菜,把只狐狸養得忒胖,圓滾滾一團,差點讓他看走了眼!
有赤仙使出沒的地方,教主必定另有安排,他只得鞠了一躬,口中念道:“那老和尚逃出少林不久,想必還未走遠,這裏不用搜了,咱們到其他鎮子看看。”説罷,便帶着一羣教眾悄無聲息離開了。
狐狸等不及他們走遠,一溜煙奔到池塘邊,嗚咽一聲,急着低頭去尋修緣,大尾巴搖來晃去,眼睛裏似要滲淚,十分焦急的樣子。
遍尋不着,阿呆幾乎要跳到塘裏去,卻見個紅衣人,破水而出,輕輕提了修緣,立時便將他帶到岸上來。
修緣離了水,忍不住大口氣,抹一把臉上的水珠,咳了幾聲,才道:“萍水相逢,多謝你…”那人隔了面紗,眯了眯眼道:“好俊俏的小和尚,死了多可惜。”修緣未料到他拿自己調笑取樂,又想起在水裏那一幕,便不説話,拎了狐狸抱在懷裏,瑟瑟發抖。
“你莫生氣,我叫宋顏。”修緣望了望這人,忽然心癢難耐,竟一伸手,將他紅面紗扯了,抓在手裏。
無端沒了遮掩,那人竟也不惱,仍是笑意盎然,彎了眉眼看向修緣。
修緣卻不可置信一般,微微鬆手,面紗被風吹起,飄飄蕩蕩飛了好遠,他也顧不上那許多,嘴裏只念道:“秦…秦大哥?”他口中所言的秦大哥,自然是與他青梅竹馬的秦遠岫了,可惜對方毫無知覺,只搖頭道:“我不姓秦,我姓宋,單名只一個顏字。”連狐狸都看他入了神,傻愣愣甩着尾巴,宋顏又忍不住一笑:“莫非我們不止這一面之緣?”修緣聽他口氣,每每戲謔調笑,行為又乖僻輕狂,然而一雙眼,卻不似秦遠岫深沉憂鬱,總熠熠生光,所以分相似的長相,看上去卻年輕好幾歲,氣質也全然不同,這才信了那句俗話,原來真是人有相似,物有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