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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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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千户是錦衣衞初期的一個官職,其實就是錦衣衞千户的佐貳官,類同於同知,當然,和指揮同知不同的是,千户所的副千户更加雞肋,幾乎沒有任何實差,運氣好點的,能巴結上千户大人打打醬油,勉強還能人五人六,若是巴結不上千户,多半也只有一邊待著數螞蟻的份。

可是別看這東西不值錢,偏偏在百户所眼裏,這就是實打實的上官,誰敢看不起?

現在這位副千户大人在這兒賭錢,居然紅了眼睛,而且如此氣勢凌人,自然不是小旗王昌敢頂撞的,王昌連忙行禮,乖乖道:“卑下王昌,見過大人。”另一邊,早有人溜去通報百户所去了。

郝風樓在那頭聽了消息,他本在值房裏與周芳吃茶,此時深深地看了周芳一眼,道:“周書吏,你怎麼看?”周芳捋須搖頭,嘆道:“學生看,似乎有些蹊蹺,本衞副千户朱建學生是有過幾面之緣的,平時一向和氣,也沒聽説過他好賭,為何偏偏今卻是輸紅了眼,況且賭坊那邊明顯是要息事寧人,他偏不曉事,非要鬧不可,依學生看來,似乎是山雨來啊。千户所那邊似乎是要有所作為了,想必這副千户只是打頭陣的,至於這之後有什麼後着,卻是不知了。”郝風樓對周芳所言頗為認同,表情凝重地道:“我這人素來喜歡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如今是不成了,走罷,去看看。”郝風樓趕到賭坊的時候,這兒已經圍了許多人,他揹着手,臉上帶着笑容,看了副千户朱建一眼,也不行禮,直接道:“朱千户,能否借一步説話?”朱建怒道:“你便是百户郝風樓?見了本官,為何不行禮?你…”郝風樓不耐煩地打斷他:“大人是要鬧事嗎?眼下是當值的時候,大人卻在這裏聚賭,聚賭倒也罷了,輸了銀子還在這裏滋事,怎麼,大人還覺得有理了?大人若真是要魚死網破,郝某人固然是一個以下犯上逃不掉,可是大人呢?官司打起來,誰也落不着什麼好。”他説罷,便已走到了賭坊門口:“東華門這兒,如今有了許多好去處,可謂胎換骨,大人不妨和下官看一看。”朱建猶豫了一下,陰沉着臉,將賭桌上的刀提起來,冷笑道:“倒想看看你要説什麼。”二人一前一後,出了賭坊,整個賭坊終於恢復如初。

街上人如織,郝風樓和朱建二人並不起眼,雖然郝風樓穿着的是錦衣衞的公服,可是在這裏,穿着魚服的錦衣衞早已見怪不怪,大家習以為常。

郝風樓揹着手,慢慢踱步,而後微微一笑道:“大人是奉千户大人之命而來吧,先是鬧事,此後還有後着,緊接着再名正言順,治卑下的罪,如此一來,東華門這塊香餑餑就順理成章成了諸位的囊中之物,是嗎?”朱建沒有做聲,倒不是怕一個小小百户,而是他心裏生出疑惑,一個小小的百户,面對這樣的事能夠這樣的冷靜,此人自己也説,這是千户大人的意思,是千户大人要來找麻煩,可是偏偏,此人沒有一絲懼,反而鎮定自若,如閒庭散步,整個人心平氣和的與自己宛如拉家常一樣的閒聊。

朱建只是輕聲冷笑,想看郝風樓接下來要説什麼。

郝風樓嘆口氣,道:“東華門這兒能有今天,靠的是什麼?當的時候,誰也不肯繳平安錢,更有一個姓張的膽大包天,仗着自己宮中和應天府認識幾個人,想要和郝某人對着幹。張彪這個人,想必大人也有耳聞,他家財萬貫,這些年苦心經營,便是在東城,也絕不是小角。可是大人可知後來如何了嗎?”郝風樓側目看了朱建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我一劍刺穿了他的喉嚨,砸了他的賭坊,捉拿了他的骨幹,甚至是他的後頭,一個宮裏的太監,我也賞了他幾巴掌。”説到這裏的時候,郝風樓整個人身姿顯得拔了許多,他語氣篤定的道:“大人能明白卑下的意思嗎?今東華門的經營,都是卑下一手佈置,可謂含辛茹苦,誰要是想搶了去,或者擋了卑下的道,卑下可是會殺人的,無論是誰!”朱建眉頭一皺,冷笑道:“怎麼,郝百户是要威脅本官?”郝風樓笑了:“威脅二字從何提起?卑下只是想讓大人想一想,為何張彪死得這樣冤枉,還有那太監受了如此大辱,可是為何,卑下依舊還是東華門百户,東華門非但沒有受到波及,反而越來越好了呢?”朱建身軀微震,其實他也有所耳聞一些事,只是身為副千户,急於想要在千户大人面前表現,況且這麼大的利益,利益燻心,哪裏顧得了這麼多?現在聽郝風樓一提醒,他猛地倒了口涼氣,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只是個棋子,或者壓就是用來犧牲的角。鶴蚌相爭,誰是那個漁翁?

郝風樓抿了抿嘴道:“不是卑下無禮,大人未免也太糊塗了,大人想想看,眼下朝廷缺錢,宮中為此憂心忡忡,而東宮如今協理户部,為的是什麼?銀子!東華門這兒的銀子,其實卑下不敢動,大人也沒有資格動,至於那些被銀子矇蔽了眼睛的人,你認為,他們苦心謀劃,就真的動得了這些銀子?”朱建眼眸一眯:“郝百户到底想説什麼?”郝風樓駐足,在人中盯着朱建,臉上帶着笑容,一字一句道:“大人何必要做別人的馬前卒,銀子固然是好,可是再好,比得了烏紗帽嗎?現在大人是副千户,可惜啊,只是多了一個副字,主官與佐官,品級相差無幾,實則卻是天壤之別,大人,現在千户大人利益燻心,對卑下來説,固然是一道鬼門關,可是對大人來説,又何嘗不是一次機會,卑下若是闖了過去,大人這個副字,只怕…”朱建的臉變幻不定,顯然他心裏動搖了。

千户,這對朱建來説,絕對算是一道門檻,若是能邁過去,才算是真正的官,只是他萬萬想不到,一個小小百户,居然也拿千户的烏紗帽來**自己,這個人可信嗎?他説的話是不是有誇大的成分?沉良久,朱建的眼眸眯起來,打量郝風樓:“你想如何?”郝風樓淡淡道:“不想如何,只不過…若是前頭有一塊石頭,就要搬開它,卑下眼前就有一塊這樣的石頭,他擋了卑下的財路。而大人的前頭,又何嘗不是有一塊石頭?這塊石頭若是不搬開,大人永遠都是別人的棋子,永遠都是用來犧牲之用,永遠都是被人賣了之後,大人還得給他數着銀子。眼下到了年關了呵…”郝風樓看了看這陰霾的天空,北風在呼嘯,他抿嘴一笑:“這年關總有人能闖過去,也有人折戟沉沙,大人,試一試罷,躍過了龍門,就是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