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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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有着三面的人:大傅面前一面,學?鏌幻媯吧娜搜劾錕吹模質且幻妗?br>大傅總是那樣樂觀又自信,在他面前,我總不自覺地藏起頹喪、多愁的心緒,陪着他大聲地放聲郎笑。可是,笑聲過後,我總覺得好累,累得不想多話。而他的朋友也都是一些青得叫我自卑的天真男女,個個皆若天之驕子,得天獨厚地不懂得什麼叫惱和憂愁。有個女的甚至盯着我説:“你好像很不快樂。有什麼事告訴大傅就好,大博很的!”天真無慮到這種地步,也算是一種可恥了!可是,在他們眼中呢?我何嘗不是蒼老的叫人不自在。
平常的子,陌生人眼中,只能看得到我冷漠僻傲的假面,孤僻得難以接近。我真正的一面,我想,還是趴在五樓頂的樓牆上,默默看着那個游泳國手的背影時的那個不快樂的靈魂。
呆呆卻説,人本來就是多面的,每張面孔因應人與人之間的互勤,都扮演着適當的角。
她説她也是三面人,家裏—面、朋友面前—面,紅塵裏又是—面。
又説,有面可分的人是幸福的,沒面可分的人,血管裏的不是自己的血,都不可靠。
她沒説她是幸福的。
我沒説什麼。
好呆呆,明知道是自欺欺人,自然無法給我肯定的答案。人有太多面,其實是可悲的,因為,那樣負了自己的心。喜笑悲愁都是好,只要不欺騙自己,誠實地面對自己就好。可是,我不但欺騙了大傅,也欺騙了自己。
“別想這麼多了!奢望‘不負’,談何容易!”呆呆安我。
我低嘆一聲,注視着校門口的方向,那個游泳國手,穿着一襲天藍的襯衫,顯明地跳躍在我的眼瞼中。
呆呆看穿我的心事,等天藍的襯衫消失在盡頭以後,才開口説:“別嘆氣了。你如果以這份心思去換現實的夢,也許還可能來得真切些。”説完,自顧轉身走下樓。我又趴在樓牆一會,受到陽光不妥協的刺熱以後,才無奈地離開。
才踏進教室,綠意花般的笑靨就圍兜上來。她的笑顏,不染一點憂慮的雜質,更加彰顯出我過早的衰老。
第一次見面,從來沒看過古典小説的她,居然有本事和我談了三小時的“紅樓夢。”我能説什麼?只好將它解釋作自我信心過剩。(此‘剩’字,意在諷刺,請勿更改作‘盛’)她和大傅倒是相稱的一類,同樣地樂觀開朗無慮,同樣地對自己信心十足。
所以,下課後,當她愉快地和我隨行,我自然地將她引至大傅的面前。他們兩人先是彼此客套,及至一番談後,才發現彼此個興致相投,合該是生來相逢的。大傅喜歡滲入人羣裏的那種聳動,綠意也喜歡逛街,四處遊樂;大傅熱衷各項體能運勁,綠意也極愛各式令人健美的活動。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綠意不愛看暴力血腥刺等恐怖動作片,而這,偏偏是大傅極欣賞的。
兩人聊得忘我,還是綠意心細,注意到一旁保持沈默的我。我倒無所謂,本來就不進他們的話題,倒是我第一次看大傅和別的女孩談得這麼興高彩烈。
“大蘇,你怎麼都不説話?”綠意怯怯,有點擔心的問。
我還沒回答,大傅就難兄難弟般,戲謔地從背後勾住我的脖子,臉頰貼在我頰旁,親暱地笑説:“她啊!悶葫蘆一個!每次講不到三句話就嫌累。你説,她在學校是不是也是這樣子!”綠意淺淺一笑,算作回答。我從她眼中看到一份約略的不自在。我擺大傅的雙臂,摸摸頸子,假意疼痛,大傅偏偏遲鈍得不懂暗示,又勾搭上來,這次扣的更緊。
“少誇張了!這麼點力就會痛?我知道你沒有那麼脆弱,少害我擔心。”説着,往我頭上輕輕一敲,算是懲罰。
還好這時車子來了,他不得不放開我。一上了車,他又接續起剛剛和綠意中斷的話題,兩人又復興高彩烈起來。
我靜靜地注視前方,看着浮映在車窗中的自己,在青白的光燈掩映下,蒼白遙遠得宛如遠久世紀的人,虛夢幻象般的不真實,沒有一絲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