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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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二零零八,上海。
繁華的商業街,寸土寸金,高樓林立。巨大的深藍玻璃樓宇輝映着清晨的光,抬頭望去,有種遙遠冷峻的覺。
那棟大樓的西北角,卻坐落着一棟與這摩天大廈市風格迥異的米黃小樓。樓頂是裝飾用的白塔尖,下頭掛着一個無論怎樣看都無甚特的牌匾,端端正正寫着——時光旅館。
此時正是週一的早晨,街上每個人都行匆匆。時光旅館樓下的小花園裏,卻有一個穿紅絲蕾睡裙的女子,正在閒閒地澆着花。
她的神那麼認真,彷彿澆花才是世上最緊要的事情。忽然間,她似乎察覺了什麼,倏地轉過頭去。
果然,懸掛在門口的銅鈴,在同一時刻發出一陣嘩啦啦的聲響。
一個身穿格子短裙的女孩推門進來,頭型時髦卻不誇張,一張乾淨清秀的臉,手上提着一隻嶄新的lv包包。看見眼前的情景,微微一怔,隨即禮貌地説“請問,你是鳳十一小姐嗎?”穿紅睡裙的女子將手上的噴壺放下,嫵媚的臉上綻出一個純美的笑容,點點頭,説“如果你喜歡,也可以叫我eleven。”女孩長吁一口氣,由衷地説“eleven,見到你真好!原來我的朋友並沒有騙我。”eleven温和笑笑,引她至花園裏的白小桌前坐好,沏一杯淡淡的花茶,説“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女孩也不拐彎抹角,從包裏掏出厚厚一疊鈔票,和一張泛黃了的舊照片,禮貌地輕放在桌上,説“我想回到民初時候的這個地方,可以嗎?”照片上是一座古老的大宅子,門前的泡桐花開得正豔,旁邊有條蜿蜒的河,一派江南小鎮的纏綿景緻。
eleven看一眼照片,又看看一臉希冀的女孩,淺笑,説“可以。不過,你要先填一張詳細的表格。”女孩一愣,忽然覺得現在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都這麼匪夷所思。接過表格細細看下去,只見上面寫着“年份”
“地點”
“生辰八字”
“往返時間”
“穿越動機”等等數十個條目。
原本只是聽朋友隨口一説,將信將疑地過來看看,可是沒想到時光旅館竟然真的存在!女孩有些動,又有些忐忑,握着筆一路填下去,忽然有些拿不準,太的生到底是1911,還是1912呢…
後來想的煩了,隨手就寫了一個上去。
eleven的目光温和而意味深長,凝視女孩片刻,遞給她一面水晶小鏡,道“你出的價錢,夠你在那裏呆上一個月。”女孩忽然想到這好像是歐洲豪華遊,不由笑了,調皮問道“那要是我私自留下,不回來了呢?”eleven莞爾,指了指表格背面的協議書,説“扣押金咯,十萬塊。上面寫的很清楚,你可以自由選擇,無論有什麼後果,本店概不負責。”女孩搖搖頭,説“我開玩笑的。我是去給找青花瓷的,才不要留在那兒呢。”eleven不再答話,只是笑笑,將她引向那扇米黃的鏤花對扇門,説“那好,我們走吧。”一.{我一愣,只見他穿着新郎喜服,有一張線條分明的臉,雖然算得上英俊,可是那張臉上卻半點喜慶也無。難道他就是我要嫁的人?}門外人聲嘈雜,我睜開眼睛,身子還覺得輕飄飄的,一片大紅蒙在眼前,晃晃如紅雲。我下意識地拽下來擋在眼前的布,竟是塊墜着金蘇的紅蓋頭。我坐在桃木梳妝枱前,望着鏡子中的自己,不由愣住。
自己正穿一身鳳冠霞帔,臉上塗了胭脂,面若桃花,竟是個準新娘的樣子。我倒一口氣,心想這鳳十一説會給我安排個最適合我體質和生辰八字的身份,她該不會是把我賣了吧?
還未來的及多想,門口已經進來一個喜婆模樣的人,一把將蓋頭蒙回我臉上,連拖帶拽地扶起我,説“快走吧新娘子,就要拜堂了呢。哎,左家是大户人家,你可真是好命啊…”外頭人聲鼎沸,鑼鼓喧天,我竟然也跟着興奮起來,心想反正我是來旅遊的,下個月就走,親身體驗一下舊時的喜禮還算是賺到了呢。
一路上只覺得新奇好玩,可是當喜婆扶我跪在軟軟的蒲團上,我卻忽然在耳邊聽到一聲雞叫的聲音。我一愣,心想這地方怎麼會有雞?我對有的動物鼻的!下意識就扯下了蓋頭,只見我身側的蒲團上,原本屬於新郎的位置上,竟然放着一隻公雞!正撲稜稜地拍着翅膀…
雞飛舞,我不由打了個噴嚏,下意識站起來想躲得遠一點…腳下卻被長長的裙襬絆了一下,整個人往地上栽去…
人羣中,忽然有一雙有力的大手,穩穩接住我。
我抬頭看他,那人有一雙乾淨的眼,一襲銀長衫,一副舊時貴公子的模樣。我剛想説句謝謝,卻忽然聽到一聲震耳聾的拍桌子的聲音,只見坐在蒲團前方的中年美婦拍案而起,怒道“放肆!大膽於氏,喜禮未成就揭了蓋頭,你眼裏還有沒有規矩二字了!”呀,這位大嬸哪位啊,敢這麼跟我説話?我李漣漪在二十一世紀也算是個富家女,打小就沒人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此時我也顧不得鼻,一把抓起那公雞扔了出去,説“還好意思跟我説規矩!讓人跟個公雞拜堂,這算是什麼規矩!”美婦眼中的怒火更甚,道“新郎不在,便由公雞代為行禮,族譜裏寫的清清楚楚,你…”她的目光落在我身後,忽然頓住。
我回頭,只見被我拋出去的公雞正不偏不倚地往一個男人的臉上砸去。那人正往這邊走來,一揮手就擋開了那隻從半空掉下來的雞。他的出現震懾了在場所有的人,冷冷看我一眼,説“現在我回來了,用不着它了。”我一愣,只見他穿着新郎喜服,有一張線條分明的臉,雖然算得上英俊,可是那張臉上卻半點喜慶也無。難道他就是我要嫁的人?
整個屋子都安靜下來。所有賓客都用詫異的帶着幸災樂禍的眼神望着我,底下人小聲議論着“哎呀,這於家的姑娘什麼時候變這麼厲害了?她們家可全靠左府幫襯呢,今兒這麼一鬧,惹到左清峯了吧?呵,後可有她的瓜落吃了…”中年美婦看他回來,似是受了極大的驚喜,道“清峯,你回來了…”那男子點了點頭,叫了一聲“娘。”一邊上前兩步,不由分説地把我拽回蒲團,看也不看我,只是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説“給我識相點!你們於家的裁縫鋪不想要了嗎?”我思索片刻,看來這新娘子的孃家沒什麼勢力。為了我這一個月順利度過,還是暫且忍了吧。側頭瞥他一眼,挑挑眉漫不經心地説“看你比公雞好看點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先拜了這堂吧。”左清峯一愣,皺眉看我一眼,沒有再説話。
二.{我把懷錶遞過去,唐少卿伸手接過,指尖無意間碰觸,他臉上竟是微微一紅。}光透過窗子照在鑲金絲的喜被上,我翻了個身,正待繼續酣睡,卻只見丫鬟小桃正一臉焦急地搖晃着我,説“二少,該起來啦,老夫人叫了呢!”一聽是她,我用被子矇住頭,耍賴説“讓我再睡一會吧…”小桃一張小臉像要哭了似的,説“那二少在喜堂上揭蓋頭,按照家規該要受罰的,要不是大少替你攔下來,還指不定要受多少苦呢。”我頹然從牀上爬起來,心想度如年,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一路上穿過緻的亭台樓榭,園林綠意盈盈,不由嘆,這大户人家的宅子可真是美啊,跟花園似的。可是這庭院深深之中,自古又有幾個女人能得到幸福?我已經嫁過來三了,對左家也有些瞭解。我那老公——左清峯排行第三,大哥早逝,現在由大少看顧家中內務。他的二姐還待字閨中。據説這人是個花花公子,這幾年一直吊兒郎當的不肯回家住,雖然風,做生意卻有一套,這一房人就是靠他撐着,才在族裏這麼有地位。可是舊時家庭最重視家聲,他老在外頭連也不是辦法,於是他的娘,也就是那天拍桌子的中年美婦,就自作主張地給他娶了我。…不過慶幸的是,那小子辦完喜禮就又走掉了,我樂得清閒,可是他的娘哪裏肯依,怕是又要拿我出氣呢。
正在想着,卻只見院子裏的梨花開的正豔,香氣馥郁,我也不願意再想那些煩心事,伸手想去摘一朵,卻夠不到樹冠上最豔的那一支…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有人為我輕輕將它拈下來,放到我手裏,聲音裏透着温柔,説“左夫人是想要這一朵麼?”我一愣,回過頭去看他,卻是一張似曾相識的臉。依舊是乾淨温和的一雙眼,一襲織錦長衫,舉手投足都温文爾雅。正是那在喜禮上,扶了我一把的男子。我曾聽小桃説起過他,這人人是左清峯的好朋友,唐家的獨子,唐少卿。他留過洋,人又温和沒有架子,鎮上不少小姐丫鬟都把他當夢中情人呢,尤其是左清峯的姐姐左二小姐,有事沒事就找引子讓他往這兒跑。我把那花拈在手裏,忽又遞到他手中,笑道“唐公子上次出手相助,還未來的及説聲多謝。今就借花獻佛,望公子笑納。”唐少卿一愣,下意識地接過那花兒,臉上綻出乾淨的笑容,笑道“那左夫人大鬧喜堂,我還以為你會將我一併惱了,哪知你竟還承了我的情。”我撲哧一笑,説“我哪是什麼左夫人。叫我…秀漣就行了。公子舊事重提,不知是誇獎我敢作敢為呢,還是諷刺我不守規矩,讓左家蒙羞?”我説得這樣直白,唐少卿反倒收住笑,認真想了想,説“或者,兩樣都有吧。”這時,他懷中的金錶忽然骨溜溜掉了下來,落在我腳邊的草地上,金光閃亮。我俯身替他撿起來,只見那錶殼上用法文寫着“amour”我不由輕聲讀了出來,認得這個詞是法文“愛情”的意思。抬頭笑道“這一定是位姑娘送給你的吧?”唐少卿一愣,頗為驚訝地説“你看得懂法文?”
“…一點點吧。”我把懷錶遞過去,唐少卿伸手接過,指尖無意間碰觸,他臉上竟是微微一紅。
“呦,唐公子,三弟妹,你們這是聊什麼呢,聊得這麼起勁?”只見左家二小姐正帶着個小丫鬟朝我們走來,盈盈看一眼唐少卿,説“唐公子不是家裏有事嗎?可別讓不相干的人給耽擱了。”她轉頭看我,眼神裏有明顯的妒意,偏着下巴説“娘那邊正找弟妹你呢。讓她老人家知道你正在這賞花…”我這才想起我名義上的“婆婆”正等着我,也顧不上再説什麼,只朝唐少卿點了點頭,就往老太太的房間裏跑去。
果然,我剛走進正堂,就聽見那中年美婦惡狠狠地吼道“你這不中用的東西,給我跪下!”大少原本坐在一旁,急忙站起來護着我,説“娘,秀漣她年輕不懂事,您就別怪她了吧。”大少叫寧馨,她長的很美,温婉端莊。上次就是她給我説情我才免於受罰。如今,婆婆在盛怒之下,我豈能讓她被我連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