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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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一鍾雨連着接到兒和陸雪明的拜年電話。
兒的恭祝語一連説了二十幾個,活活就像在背成語,而陸雪明則是簡單,沒説兩句便要放下電話鍾雨抱怨她要再多聊兩句卻被她以見面再説四個字擋了回來。見面再説,鍾雨心想,這一回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呢。
與程源約好的費城之行,臨到行前,鍾雨心中又生遲疑,她的心裏總不由得想起那在安家的情景試探着想從媽媽或爸爸那裏多瞭解出些端倪來,誰知父母二人早已過慣多年的子女不在身旁的生活,每天裏想見到他們兩個都不知有多難,何況還要小心翼翼地從那一言一語中慢慢咀嚼體味,真是難上加難的事。而鍾陽那小子幾乎以實驗室為家,況且他對於元凱的事情並不一定比自己知道得多多少。大問題小問題堆積在鍾雨心頭,快把她急瘋了,蓬着頭在家田亂走,一不小心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愣愣地站在那裏半晌沒動,鏡中的人,在一身混亂中蒼白的一張臉上滿是猶疑未決的痛苦,這是自己嗎?鍾雨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打上了一悶錘。於是萎萎頓頓地走回房去,囫圇地躺不。直至夜半時分仍然睡不着時,她才可靜卜心來對自己發問: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已經八年了吧,每天裏原來自己就是這樣在磨損生命。八年前在水池裏的那個吻,像鎖釦一般將自己牢牢地銬住再無自由,而自己如誓的言語也像是魔咒。一經吐出,便只推着自己往一個方向前行,生命中其他的風景從此也只是風景而已,全然沒有別的意義,可自己所得到的又是什麼呢?是安元凱轉瞬即變的行為嗎?他將妮基塔帶進他的生命之中,而保持對自己的這份若即若離,多少次對他的追問,便獲得了他多少次的逃避,這八年來自己始終如一個影子,一直跟在他的身邊,即便是狠下心來逃離,可空間上的分隔卻從未令心靈得到自由,自己仍是個影子,停留在八年前的時刻裏,沒有成長,沒有快樂。直至如今他和那個女人有了愛的結晶,一切都已瓜
蒂落,可自己呢?在他未有婚約之前,尚無力得到他,今時今
又能作何企盼?漫漫的長夜裏,過往的歲月變成黑白的照片一張又一張地晃在眼前。
在天漸灰白的時刻裏,鍾雨沉入夢鄉,之所以能夠安然睡去,因為心中已有了個安然的決定。
=====費城之行令程源大為開心,他已有兩年多未回過家了。程氏家族在費城深葉茂,家族中的人非富即貴,為他們二人接機的是程源的小妹程清,亦在讀建築,是個極温柔的女孩。一家人特地都在鍾雨他們到的那一天晚上趕回了家,所以鍾雨得以見全了程源的家人。程源的大哥是軟件開發人員,同程源長得很像,脾氣也是温温的,而大嫂茱莉是位金髮碧眼的美國美人兒,她一句中文也不通,當一桌子人説起中文來,她便靜靜地坐在那裏聽,鍾雨見了,便建議説“咱們説英文吧,不然大嫂聽不懂也沒有意思。”誰知茱莉忙擺手道不用,她説自己雖然聽不懂,也不會説中文,但非常喜歡聽,而且也就是因為喜歡聽人説中文,她才嫁給一箇中國人的。茱莉的一番話逗得大家全都笑,程源的大哥也只是望着自己美麗的
子笑,並不説一句話。
與在國內時不同,這回換了鍾雨住酒店,其實程家的房子有很多空房間,但鍾雨還是決定去住酒店裏,這是她臨時起意的。與程源商量時。本以為他可能會反對,誰知他只是聳聳肩,拍着鍾雨的背説:“隨你。”
“什麼都隨我嗎?”鍾雨將後背順勢靠在程源的膛。
程源低首聞到自她長髮裏傳來的淡淡香氣,説:“什麼都隨你。”
“你待我這樣好,會嚇跑我的。”這句話緩緩從鍾雨口中吐出,其實是她無比真心的顧慮。
“即使你會跑,那也要隨你。”程源輕輕扳過鍾雨的雙肩,讓她的眼睛望着自己,在程源清澈的瞳仁裏,鍾雨清晰地看見那裏面有自己小小的影像。
有些愛情會像水,而水雖然沒有滋味,卻是每個人都必須的。鍾雨對着與自己事事合拍的程源,出甜美的微笑。
許久未與舊同學聯絡的程源是在酒吧裏度過回費城後的第一晚。
而鍾雨呢,她第二天凌晨時便被幾下極輕的敲門聲給醒,她並不總是這麼淺眠的,實在是因為身在異地的緣故令她輾轉反側,打開房門,沒想到進來的竟是喝醉酒的程源。他見到鍾雨後口裏咕噥不清地説了句:“早安。”便倒在了她的身上。鍾雨費了半天的力氣才把他拉扯到牀邊,一把將沉醉如泥的他推倒在牀上,
下鞋,鬆開衣領,再細細地蓋上被子後,鍾雨看見早已進人夢鄉的程源面容安寧得像個孩子。
但這下鍾雨自己就別想再睡了。她披上睡袍,拉開台的門,站入晨間清新的空氣中,稍一抬眼,遠方天際尚有餘光閃現的一顆小星便一下抓住了她的目光,它像極了那晚站在元凱身邊時曾見過的那顆星。是它嗎?在夜之初與夜之盡,閃着清亮的光,在炫惑着自己的眼睛與心靈,不知在這浩翰無盡的宇宙之中,它看到了什麼,而自己又藉着它想到了什麼?鍾雨護緊
間的暖氣,向遠遠的天邊出神地望着。
程源是午後才醒的,一醒來便皺着眉對坐在身邊的鐘雨説:“有一個壞消息。”鍾雨詫異地看他,因為很少見程源皺眉,她沒問,等他接着往下説。
“pettter,我的一個從小的好朋友,他非要我帶你去參加他們公司的一個宴會,而我…”
“你怎麼了?”鍾雨心中猜出八九不離十。
“我昨晚喝多時好像替你答應了。”程源一雙手托住腦袋,口氣挫敗地説。
鍾雨笑,把昨夜替他下的衣服扔到他跟前,説:你現在需要濃濃的黑咖啡。
=====鍾而沒想到程源的朋友竟是富豪榜中的人物,而宴會也是那種極為正統的宴會,衣着筆的男士與衣香鬢影的貴婦充斥其中。看看身上的斜肩白緞札服鍾雨心中暗暗慶幸當初裝上了這件衣裳,否則今
就要臨時抓急了。她望望身邊的程源,仍是件剪裁合身的黑
西裝,不顯張場,亦不覺陳舊,這種稍稍有些復古的樣式好像是程源一直所喜愛的,鍾雨皺眉仔細地想了又想,她似乎還真的記不起來程源穿過什麼式樣出新的西裝,就像他的人一樣,一貫的温和作風。
petter是個同程源年紀相當的年輕人,一頭玉米黃髮和一雙靈活的藍眼睛,他的
子是個個子比他還要高的棕發美女,鍾雨和她站在一起更顯亞裔女
的嬌小。宴會中亦不乏國人,petter自稱是個中國通,他以宴會主人之尊來親自為鍾雨和程源介紹認識其他的朋友。在眾多的人中,鍾雨看見了一張相
的面孔,“平碩榮!”
“鍾雨,你怎麼會在費城?”鍾雨口中的平碩榮長了副老好人的面容,他見了鍾雨便是一個大大的擁抱。
“喏,給你介紹,這是程源。”鍾雨鬆開懷抱為他介紹。
平碩榮正過身來與程源伸過來的手相握,道:“平碩榮,鍾雨的異姓大哥。”程源向他頷首,笑問身邊的鐘雨:“看來你可真是欺負下得,在我家地盤上也可以找出個大哥來。”鍾雨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這個多年未見的大哥哥。心中高興得不得了。其實平碩榮本是安元凱的同學,所以鍾雨自小便認識他,但自從大學畢業後自己回國,而他家也搬離洛杉礬才疏於聯絡。
“這麼多年來可好,有什麼趣事,説來給大哥聽聽。”望着與元凱同歲但業已發福的平大哥,鍾雨心中暗歎時光轉的無情,“我這些年一直呆在國內,倒是你怎麼樣了?”平碩榮眼中看見鍾雨戴在中指的鑽環,再望望和鍾雨站在一起的程源,笑道:“我的公司已上市了三年,目前一切還好。去年初娶了個美國老婆,年底得了一個胖兒子。也算事業家庭兩如意。你呢,鍾雨何時喝上你的喜酒?”鍾雨望着眼前的平碩榮,不可置信般地笑着説:“太了不起了,人生被你安排得如此圓滿。”誰知平碩榮聽罷她的話連連搖手,説:“別説圓滿二字,我只要老婆兒子開心,不必為生活所愁即可。怎麼樣,元凱和妮基塔分手後,現在身邊有沒有固定的女朋上?”鍾雨聞言,僵僵地笑着,説:“他們兩個聖誕前訂的婚,估計今年初夏他就可以做爸爸了。”
“什麼?”平碩榮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令鍾雨覺得很尷尬,她的臉上繼續保持着笑容,本以為已經丟開的心結,此時才發現説出口來仍是會從心裏打顫發涼。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何況男女之間?”鍾雨望着皺眉沉思的平碩榮,用自認為最淡的口氣説出…
宴會結束後,程源送鍾雨口酒店,他握着鍾雨的手,低下頭,口氣裏略有歉然,“酒這東西看來我以後還是少沾為妙,否則不知會惹出多少麻煩。”鍾雨輕晃着被程源握住的手,説;“如果不是因為你喝酒,今天我也就見不到平碩榮大哥了。所以偶爾為之的放縱,還是可以點綴生活的,誰知道下一秒會有什麼樣的奇遇呢?”程源一雙眼深深地望住鍾雨,然後將她拉進自己的懷抱,緊緊地擁住。鍾雨被由他身體傳來的温暖所動,閉上眼,享受着眼下這美好的時刻。
=====其實美好與平和這種東西到底能保持多久誰也不知道,起碼睡在牀上剛要做夢的鐘雨就不知道。當她被電話鈴聲吵醒的時候,還以為是又回到了國內的家中,以為又是陸雪明來催稿,誰知話筒拿起來,聽到的竟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是我平碩榮。”
“哦,平大哥,怎麼了?”夢一下子便跑得不見了蹤影的鐘雨蹭地從牀上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