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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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了!從進宮的第一天就錯,爭奪錯了、嫉妒錯了、怨恨錯了…她的一生,竟是個錯誤的累積史…還能再錯嗎?還能再留下千古罵名?
她像被霜打了的蓑草般,委靡起身,蹣跚地走到桌邊,拿起紙筆,幾經躊躇才落筆。父親大人:昔虞夏之興,積善累功數十年,德洽百姓,攝行政事,考之於天,然後在位。湯武之王,乃由契后稷,修仁行義十餘世,不期而會孟津入百諸侯,猶以為未可,其漏乃放弒…
而今大燕帝君,整頓吏志、清查虧空,他推行廉政、嚴懲腐吏,他重農務本、興修水利,東北墾荒、百穿清丈,他廢除賤籍,關歷代帝王之先河…實為一代明君。
夫臣子侍朝,本該忠貞信義…父親如此作為,如何能杜悠悠眾口,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吶…
今聽九皇子所言,知悉父親假傳聖旨,讓立邦領軍回京,如此動靜,皇帝萬萬不能全然無察覺…萬祈父親能懸崖勒馬,不要一錯再錯…
滿紙滿篇均是出自真心,真心要父親看清楚當今局勢,萬萬不可成為罪人,只恐怕她的父親,再聽不進她的真心。
封起書信,她喚來貼身太監,把信送至韋府,一番諄諄細囑後,待太監離去,她長嘆,復又望向窗外,望向那片找不到盡頭的黑暗。
未來,她已然看不見自己的未來…
天地,萬物之逆旅;光陰百世之過客;浮生若夢,為歡幾何,榮華富貴、鏡中水月,人世一遭,但求於心無愧…
一個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她恍惚回頭,看見容哥哥站在那個角落,對她微微笑着。
她回他一個慘澹苦笑,眼裏壓抑許久的東西終於落了下來,她輕嚅雙,悄聲道:“容哥哥,可我…於心有愧呵,人生宿業,點滴必報,欠下的,終要歸還…”人落入紅塵,不過是醉眼微瞠,遙望蓬萊,不管願不願、想不想,總會在許多情況下做出選擇,然後,不論苦甜、不論是否樂意,都得嚥下自己所種的果實,只是…這選擇究竟是出自人們的真心,抑或是,冥冥之中命運的嘲?
太監走出清華宮,在御花園裏拐過幾個彎後,瞧瞧左右,見四下無人,朝壽永寓打向走去。
一進宮殿園子,就見汪公公在那裏接應,太監微微俯首,從袖中取出皇后的家書,遞給汪公公。
“隨我進來。”汪公公低語。
“是。”太監隨之進入壽永宮,一炷香工夫,汪公公拿出一封新信給他,低言道:“送至韋府,由國丈韋安禮親收。”太監應諾,轉身而去。
那封新信裏面,只言八字——萬事俱備,按計行事。
第二十六章冒險蠻幹京城,泰安客棧天字房。
茵雅靜靜聽着銀月的抱怨,她沒有責備,因為小丫頭確實悶壞了,離開熙雅小築已經四十幾,原本想往南方走的,沒想到謹言追上來,一句“計劃有變”留下他們。
這些天,不只是她,連銀月也被關在屋裏,半步不得離開,眼看她愁眉苦臉的模樣,茵雅既好笑又心疼。
她攬過銀月,柔聲道:“你不是經常羨慕那些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水,綾羅綢緞裹滿身,珍珠羹、魚翅湯,事事人代勞?”
“可不,天底下就有那麼不公平的事兒,有人一出生就享盡榮華富貴,有的人像我們這般命賤,才五歲呢,就得跟着爹爹下田、幫娘養雞餵鴨,片刻不得閒。”
“可我們這些享盡榮華富貴的千金大小姐,過的便是這樣足不出户、哪裏都不能去的子呢。”
“哪兒都不能去嗎?”
“嗯,打出生到現在,我去過的地方,屈屈手指頭都能算得出來呢。”
“難怪夫入被關那麼多子,也不見半句埋怨。”銀月恍然大悟,這些天,夫人身子不舒,吃不下、睡不香,她還以為是被憋壞的,原來不是。
“所以上天是公平的,舍了東邊,必得西方,想得自由,又豈能奢求富貴。”
“我突然半點不羨慕飛上枝頭做鳳凰這回事兒了。”
“如若能做只自由自在的小麻雀,何必羨慕高高在上的鳳凰。”茵雅攬起眉頭,總有女人搶着做鳳凰,哪裏知道,那身足以炫耀的羽翼正是它被人囚的重大原因。
“可夫人…”銀月猶豫半晌,問:“您不想王爺嗎?”想,怎能不想,想自己的離去是否令他太傷心?想他在那個詭譎的朝堂,是否一不小心又落入人家的陷阱?
想壢熙未來的子,想那個可怕可鄙可恨可嘆的政治,想孤軍作戰的他落在那個旋風中心,漫漫長夜,誰為他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