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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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省委大院裏,常務副書記吳斌的住宿處比省委書記喬伯年的都要好一些。
同樣是一座二層小樓,但外觀和內飾都很漂亮雅緻;把古典和現代風格完美地合在了一起。庭院相當開闊,到處是北方名貴的樹種,一年四季常有鮮花開放——夏秋三季不必説,即便是冬天,也有好幾叢臘梅開得一片金黃。院裏還有幾個相連的廊亭,純粹是中國式的古古香。
吳斌在本省擔當這個職務已有相當的年頭。因此多年來一直住在這裏未動。他隔壁住着石鍾一家,條件比他要差一些。和石鍾緊挨的是喬伯年的住處。雖然伯年是一把手,但住宿條件還不如石鍾。喬伯年院子裏沒有花草之類的觀賞植物(這是他自己拒絕搞),而種了一些莊稼!哈!人各有所好嘛!本來,伯年可以去住省委書記騰出的地方——那當然是這個大院裏最好的住處,但他硬是沒有去,讓省顧委主任住了。
下午,如果沒有什麼會議,吳斌一般也不去辦公室,就在自己家裏。現在領導人的許多工作要在家裏進行。好多情況下,談話就是工作,而有些談話又只能在家裏最為合適,氣氛親切,還走漏不了風聲。
這一天上午,吳斌接到北工大兒子打來的電話,説晚上要帶女朋友到家裏吃飯。這是一件大事!他和老伴早聽兒子説有了女朋友,他們也讓他把她帶回來,但一直還沒見也許是未來的兒媳婦的面哩。
吳斌夫後來才知道,仲平的這個女朋友是從黃原農村來的。為此,老伴很有點不樂意,覺得不能理解兒子為什麼要找個農村姑娘。
他一開始也不樂意。按他們老兩口的意思,仲平將來應該和高維山的女兒高結婚。維山是市上的副市長,他們兩家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而維山的父親高步傑又是中紀委常委,識許多中央領導,這門親事很理想。維山的女兒高是省美院油畫系學生,漂亮、聰、又懂事;她早就看上了仲平,但仲平卻連一點興趣也沒,結果找了個農村姑娘!
後來,他也想通了。這是兒子自己的事,父母親怎能強差人意呢?
只是老伴一直對這事不高興。
不管高興不高興,既然這個女孩子要上門來,家裏就得準備一下!
吳斌趕忙給省檔案局工作的老伴打了電話——她在那裏當個副局長,事也不太多。
老伴在中午下班前一個小時就回來了。
她安排保姆去準備晚上的飯菜後,就又和他嘟嘟開了:“農村人!哼,我們家將有個農村來的兒媳婦!”
“農村人怎?我也是農村出身!”吳斌反駁道。
“衞生習慣,智力…”
“你連面也沒見,就知道人家不講衞生?至於智力,她考入那個大學就説明她肯定超過了管理檔案的水平!”吳斌不由譏諷地對老伴説。
副局長不敢頂撞副書記,只好一邊嘟嘟着,一邊提前準備這頓她不樂意的晚餐去了。
午休起來,老伴繼續在做接待客人的準備——她完全按他們家的最高規格來安排這次隆重的晚宴;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為了讓他們的寶貝兒子滿意。
這時候,吳斌就坐在客廳裏等待事先約好的兩次談話——一次是別人通過常務副秘書長張生民約的;一次是省紀監委書記苗凱直接和他約的。
客廳很大,象個小會議室;地上鋪着本省黃原出產的地毯,圍了一圈大沙發。牆上除過幾幅古畫外,還有現代書法家舒同寫的一首唐詩;看來是書法家的真跡——在這個城市裏,到處可以見到此公書寫的胖乎乎的筆字。客人未到之前,吳斌先將一摞文件和材料拿到茶几上,戴起老花鏡,手裏握着紅藍鉛筆,隨時準備在文件和材料上用槓槓或三角形標出要點;看完一份後在自己的名字上畫一個圓圈或打一個勾。當然,有時候他還得另換支鋼筆,在材料或文件上寫幾句話——這幾句話通常叫做“指示”立刻就成了某件事權威的處理意見。
第一批客人被保姆帶進了會客室。
客人是省作家協會副主席黑白。黑白是名人,吳斌和他很悉,兩個人見面先耍笑了幾句。
黑老把一支主要用以顯示風度的手杖立在牆角,然後給吳書記介紹了隨他而來的另外兩個年輕人。這兩個人我們都已經悉了,一位是黃原文聯副主席賈冰,一位是省作協《山丹丹》編輯部的現代派詩人古風鈴。黑老除介紹了這兩個人的職務外,還説明了他們都是全省知名的中青年詩人。
吳斌和兩位詩人握了握手,就讓客人們在沙發裏入座。
“咱們就直截了當説吧!什麼事又讓老將親自出馬?是不是作協又沒錢花了?”吳斌笑着問黑老。作家協會年年經費緊缺,一旦沒錢花,作協幾個老漢就紛紛出動找省上的領導。這些老漢不但資歷很深,又是些名人,因此要起錢來理直氣壯,省委領導一般只能滿足他們的要求。本來,作協的經費由政府撥款,但單位又屬省委這面管;他們通常不找省長,專找書記。
黑老仰頭哈哈一笑,説:“吳書記有眼力!不過,這次倒不是為作協要錢,我們這一兩月還能湊合…”
“那為誰家要呢?”吳斌問。
“事情説起來還麻煩!有這麼個情況,咱們黃原地區近幾年出了好些個詩人。他們創作了許多很有質量的詩歌,被外面稱為‘黃土地派’,為咱們省爭了光!”
“這好嘛。”吳書記説。
“比如象這位賈冰同志,寫詩已經好些年了,作品在省內外都有影響。最近一首詩還被尼泊爾翻譯過去了!”賈冰謙虛而拘謹地向省委書記點了點頭,緊張得不斷在腿膝蓋上揩手心裏冒出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