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諸多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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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阡閉着眼,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刺痛,全身酸脹僵硬彷佛剛從懸崖掉落,而腦海中正回憶着那天在汶城外兩河口慘絕人寰的爆炸。鮮血化作厲鬼張牙舞爪,世界的温存是偶然出現的痴愛糾纏,世界的惡意是無意間的愛別離。
身上很疼,像被什麼緊緊地綁着,莫非是世界的另一端?
她偷偷地睜開一隻眼,幾道亮光從門縫外溜進來穿過古樸雕花的窗欞柔和地灑落,照在柳黃的牀幔上,竟是這冬裏暖暖的花香。
牀幔的花很素雅,綢緞般的光滑被風輕輕勾起,落在她臉上有些微癢,像是白尼瑪窩在她懷中撒嬌,白的蹭在皮膚上,連心裏都是癢癢的。
這是哪裏?君阡慢慢地從牀上坐起,向外張望了番。紫赤黃花梨的桌上芬芳四溢,擺放着緻名貴的紫砂壺,帶了些白煙形成一道煙圈,像是剛剛有人喝過的樣子。
幾盆鳳尾竹栽在古陶中,因為不耐寒,所以放在屋內,陪着擺設的樣式更為典雅。一邊的花架上是素心梅和柱頂紅,紅白相間或豔或淨,在這亮堂中明豔動人。不再有多餘的擺設,卻能看得出此處是座大宅子,宅子的主人身份不凡,這一絲一毫都是那麼奢華。
大約是受了傷觸覺受到損傷,蓋在身上的薄而暖的被子抹在手上卻並不像看得那麼華貴。君阡開牀帳,扶着牀欄落地,環視四周,卻沒有找到梳妝枱。
這麼別緻的房間,一看就是女人住得地方,怎麼會沒有鏡子和梳妝枱?
她伸展了下四肢,意外地發現沒有想象中的疼痛,身體活動自如,除了還有些酸脹。
打開門,眺望冬的陽光,突然發現沒有死,再一次看見這世界時,一切都胎換骨了般,遠近事物呈現在眼前是自然的美麗,上蒼賦予人類的所有都是不可或缺的至寶。
一個丫鬟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藥走了進來,還未進門看見站在門口的君阡,手中的碗“哐當”掉在地上,眼裏盡是惶恐不安。
君阡側着頭笑着問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奴婢該死,奴婢這就給姑娘去重新煎藥。”那丫鬟拘謹地收拾地上的殘片,強作鎮定卻無法擋着她此刻的害怕。
君阡沒説話,靜靜地抱着看着,雖然身上有傷,思維卻在快速運轉着。
那丫鬟是佻褚國下人的裝束,所以自己在佻褚國內。
屋內擺設高檔昂貴,非王公貴族是用不起的,遠處望去沒有巍峨的宮殿,所以自己是在王府內而非皇宮。
那丫鬟即便心中惶恐面上卻對她很是尊重,口口聲聲稱姑娘,所以主人自己認識。
那麼除了言止息,還能是誰?
怎麼會在睿寧王府?記憶中兩河口的偷襲被發現身邊的人皆慘死,而自己卻幸運的生還了?言止息應該是去汶城重新上任的,可現在卻回到了國都昭平,他是怎麼回來的?難道佻褚國人不會懷疑?
齊忠本不可能如此準地猜想到自己當時預定的時間,君阡隱約中想起城牆炸燬是蓼斐清凝眉的面孔,那麼那一切都是言止息策劃的?可他該知道這麼做自己會死。
君阡站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她想見言止息,想證實自己心中多時的想法。
腳步聲,傳到耳中是落在棉花上的輕,君阡的耳廓習慣動了動,便關了門,坐在茶几邊的椅子上,倒了杯水,閉着眼等着在門外徘徊了幾步的人進來。
門被推開,言止息抱着白尼瑪走進屋內,看見坐在一邊的君阡淺酌茶湯,沒有驚訝,沒有悲痛,沒有恨意,平靜地像凍成冰的湖面,突然笑了下。君阡,總是給他意想不到的表達和動作,在別人害怕的時候她淡然,在別人慌亂的時候她從容,似乎什麼問題她都想清楚了,似乎什麼問題她都沒所謂。
白尼瑪從言止息的手上掙一頭扎進君阡懷裏,君阡還受着傷,又沒多加防備,被白尼瑪這興奮地一衝差點向後翻到。
白尼瑪失控地打滾撒嬌,出圓圓的肚皮蹭呀蹭,將那原本的氣氛打亂,言止息遮了嘴偷笑了下,便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將茶杯移了過來,“覺還好麼?”君阡轉着茶杯,心不在焉地答道:“你是問我偷襲失敗的覺呢還是死而復生的覺?”言止息笑笑點點頭,他早知道君阡會那麼説,卻突然不想解釋在汶城中安裝炸藥並非他的本意,也許是莫名的相信君阡,又也許是因為蓼斐清是自己的手下,他洗不清他的責任。
兩人各自做着,心神不屬地抿幾口茶水,連白尼瑪都發現這尷尬的氣氛,突然覺自己是一盞透亮透亮的電燈泡,為節能減排事業做出了巨大貢獻。極具自知之明的白尼瑪弓起直起身子,前腿離地用兩條後腿支撐着靠在牆上,一步一步地挪向門外…
一隻手抓住了它的脖子,將它拎了回來,着它的臉埋怨道:“小細,你是想跑了嗎?”
“喵嗚~”白尼瑪抱着腦袋移下爪子出些縫隙偷窺君阡的表情,默默地把爪子附上眼睛,依舊用兩條腿走路的姿勢挪到言止息身邊尋求幫助。
言止息拾起白尼瑪撥開爪子,對上它委屈的眼神。
原來她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有揭穿而已。
原來自己還是小看了她,只是從此,她會在自己身邊。
“怎麼發現的?”君阡託着頭,卻岔開話語,“梧桐在這裏吧?”言止息撫在白尼瑪身上的手指頓了一下,只一瞬間又沿着原來的路線摸着它的,“説説你怎麼發現的。”
“你我在居憂關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按照原計劃在集中城牆上的士兵時候將裝有炸藥的蹴鞠踢上城牆,所以我在想,一定是有什麼理由阻止你這麼做,但這個理由,絕不是我。”君阡偷偷看了他一眼,那是他們十年後的第一次見面,第一次正面的手,起初她一直在懷疑他的用意,直到——言止息默許了君阡的話,“讓我猜猜你是怎麼懷疑到梧桐身上的。”
“請。”
“是我進居憂關的那次。”言止息微笑着看君阡,看她自信的,驕傲的,全然沒有失敗的氣餒,是那個他一直覺得有意思的女子,從有意思昇華到喜歡亦或是愛的女子。
君阡不可置否,當時她懷疑言止息的身份,直到在灌木林知道眼前的人的身份之後,便猜到軍中有言止息的人。居憂關的城門只有兩把鑰匙,一把在羽戰祁那,一把在城門衞的隊長那,還有什麼人能打開居憂關的大門?
答案呼之出,梧桐的開鎖手藝是一絕,君阡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敢懷疑梧桐是言止息的細作,況且軍中那麼多人,不能排除有別人也會開鎖。梧桐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讓梧桐幫助言止息。
然而問題卻出在白尼瑪身上。白尼瑪和言止息是同一個晚上出現在居憂關的,白尼瑪剛出現時對君阡以及她的侍衞都很抗拒,唯獨在梧桐一出現的時候便跳到她懷裏,而那天晚上她追出去以後,白尼瑪竟然乖乖地被言止息抱着。貓是傲嬌的動物,不是什麼人都能使它順從,那麼為何梧桐和言止息可以?
蓼斐清從軍牢逃走的那個晚上,君阡沒有在軍牢找到蛛絲馬跡,卻在獄卒身上發現了白的貓,白尼瑪為何半夜跑去軍牢,難道是那裏有老鼠?
君阡第二次去了灌木叢中時突然發現,言止息看白尼瑪的眼神很温柔,似乎在看着自己某件愛不釋手的玩具,卻在聽見君阡叫這隻貓叫白尼瑪的時候表現的很抗拒。所以這隻貓,一定有問題。既然白尼瑪有問題,那麼一出現便往梧桐身上黏,梧桐也有些問題。
可事實是,之後的行軍中,言止息並沒有得到關於玄齊國的一切動作走向,所以君阡也確定,梧桐除了放言止息進居憂關和配合放走蓼斐清以外,並沒有將任何軍事情報透給言止息。
所以她,並不想譴責梧桐,因為這其中,有她還不知道的隱情。
“其實,還有一次,”言止息回想着某件事情的過往,“還記得邵奕炆出現的那天晚上嗎?”
“當然記得。”
“其實方刃決發現了我,但是梧桐幫我轉移了他的視線。”君阡淡淡道:“這些已經不重要。”
“是啊,不重要。”言止息自嘲地嘆了口氣,站起身在她面前踱步,突然彎下對着她的臉皺着眉頭心疼地問道:“還疼嗎?”呼只在咫尺間,温熱的吐納,從對方的瞳孔中可以看見自己的臉,模糊的,像是被風吹起波瀾的水面,褶皺出層層疊疊的漣漪。
那個城府深重的佻褚國主帥,那個在白靈城生死相依的男人,和眼前滿是疼痛的憐惜的睿寧王,給了她致命一擊,哪個才是真的?
白尼瑪的爪子依舊遮着眼睛,卻忍不住偷窺了幾眼,前主人和現主人之間不能説的秘密,白尼瑪突然害羞了,咦,前主人的爪子碰到了現主人的臉!
君阡的心顫了顫,一手便附上了言止息落在她臉頰的那隻手的手背,手心卻已全是汗珠,暴了她內心的慌亂。
他反手握住君阡的手,手心的温度貼在一起,明明有心卻無法言明。
原本是敵對,而現在,是階下囚。
可言止息,從來沒這麼想過。
普通人,他不屑於當做敵對,讓他不能小覷的對手,他永遠都不會當做是敵人。
救君阡,是他個人的意願,無關佻褚,無關政治,甚至,他可以冒佻褚之大不韙,以兩河之戰為藉口為言止義的人請功從而卸下軍中的職務帶着她返回昭平。
握着手的中指關節,抵在臉上的一處結痂口,他神變得凝重,讓人不經想到變幻的風雲,厚重的霧靄遮住雲霄中的山峯,斷做半截的羣山,不見光風霽月,不見萬物明淨。眼裏的傷痛,不言而喻。
君阡猛地甩開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臉,卻碰到一塊堅硬的結痂,貼在微痛的臉上,沉重的,不是臉,而是心。
她沒有跳起來,沒有吼要鏡子,只是斟滿了茶杯中的水,端放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