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深夜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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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一出,對方立刻起身閃人,江進九眼疾手快,躲不躲得開是君阡的本事他阻攔不及,第一反應便是不能讓人跑了。他立刻朝着黑影的方向追去。
周陽暉撿起剛才君阡砸過來的硯台直直甩去。
對方這箭得快很準,位置很遠勁道很大,足以説明對方的身手不俗。那一刻君阡覺得這一幕那麼悉,依稀是雲州城下夜晚她很言止息宴席那會暗中偷襲她的人。
她的眼神一直未離那支箭,看着它朝自己來似乎受到箭之人揚起的嘴角,然後前方一片漆黑,是周陽暉甩過來的硯台擊中了箭的後襬同時甩了她一臉墨水。
阿珂不會武功,再看見箭到眼前時早已不知所措,好在她很快回神,立刻去打水給君阡擦拭。
君阡雙手撐在桌上急促道,“快去追江進九,對方武功不在他之下!”
“可是你…”
“不用管我。”君阡潛意識裏覺得這個人三番四次出現在她身邊找準時間暗殺她定然不是個簡單的角,何況她才剛出現,那人便找到了他,説明此人一直混在軍營中。言止義手下若有這樣的高手,很早以前便有機會殺掉自己。
這人是誰?
周陽暉猶豫了一下便去追趕江進九。
江進九追了一段路程,對方輕功不錯,但是對於他而言,作為一個合格的護衞必是要時刻跟上言止息的步伐的,所以江進九的輕功也不錯。
對方甩不掉江進九,乾脆停下來握緊手中的武器,江進九一個急剎車停住。
玄天之下兩人相對而立,他看不清對方的五官,但那臉型讓他覺得有些眼。這個人一定在哪裏見過!
對方拔出刀靜候江進九,江進九也不含糊立刻上去招呼。
刀光劍影中兩人上下翻騰在寬闊的地上閃躲、前刺、後退,每一招都湛迅速,剎那間過了十餘招,江進九從他的招數中發現自己的弱點。
那人的進攻快很準,力道非常大,又似乎對江進九的套路很悉,他的出招都限制江進九的動作,身影飄忽突然又落在了遠處。
江進九打了個滾起身,發現對方以拔箭對準他,如此快的手速,似乎只在眨眼間,背後的箭已經穩穩地在弓上。
那箭是三支的,他手上的弓沉重,一眼便知道是把絕世神弓。
“嗖嗖嗖”!三支箭齊發,江進九舞動刀擋箭,眼看第三支近在咫尺,趕上來的周陽暉縱身前去從側邊砍掉了第三支箭。
對方原是想解決了江進九,此刻多了一人他不敢輕舉妄動,轉身立刻逃跑。
江進九要去追,被周陽暉攔住,“那人武功在我們之上,不必去追了。”
“有這身手的人不多,他是想暗算羽將軍,怎麼辦?”周陽暉撿起地上的三支箭掂了掂,比普通的箭來得沉,攥在手上研究了番,和江進九一起回營。
君阡等了許久,看兩人安全回來鬆了口氣,“怎麼樣?”兩人互望一眼,“逃了。”
“不礙事,只是對方武功過高,有這麼一號人總是不安心。”君阡嘆了口氣,看見周陽暉手上的斷箭,“那是什麼?”周陽暉立刻將箭遞上,“刺客用的箭。”君阡取來看了看,方才她沒有仔細研究刺客得那一箭,如今看了周陽暉拿回來的箭,突然詫異道:“是他?”
“你知道是誰?”君阡猶豫着搖頭,她不能確定是否是他,但這樣子是八|九不離十了。
她還記得她出入尚武院時與文繡院聯誼那會,言太宜喚她去了儲藏兵器的閣樓,當時她看到一把玄鐵沉弓,心中很是喜歡便取下來看過。原本她就對弓箭頗興趣,那把弓實在是極品,所以她自是不能忘的。
好馬配好鞍,好弓配好箭,亙古不變的道理。這箭很沉且做工很細,能配得上這樣的箭的弓不多,君阡分明記得當時那沉弓旁吊着的箭囊裏裝得箭是便是這樣子的。
言太宜用玄鐵沉弓來誘惑她,實質上説明那裏的武器,除了天機牀弩以外,她有調遣的權力。後來,包括言止義拽她去花菊台那次,她在裏面看見了所有的武器,除了這把弓。所以這把弓,應該是被言太宜拿來送人了。
至於這麼好的寶貝送誰,便不得而知了。
不過想來言太宜這樣的人身邊的公子哥不少,若論高手——君阡唯一的印象便是跟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阿洛。
況且若是言太宜派人暗殺她,這事聽來倒也合情合理。只是她許久沒了動作,竟是將手段藏在了這裏?
尚武院被她暗算,文繡院皇帝偏袒梧桐,這仇結上了,想解開也真不容易。
君阡的臉上泛起冷冷的笑意,將箭往地上一丟,“我知道是誰了。”江進九和周陽暉面面相覷,又不好説什麼,便只是尋常問道:“接下來怎麼做?”君阡揮了揮手意為自己累了,平淡道:“不用管他,明按照我之前安排得做,我要休息了。”帶到他二人離開,阿珂便收拾了牀榻,軍營重地不能亂跑,言止息代了她照顧君阡,所以她便跟君阡一起睡,萬一半夜君阡有什麼症狀,她待在身邊也好照顧。
君阡看她裏裏外外忙着的樣子,不好笑,“理得那麼整齊作甚?你知道麼,我在外行軍從不在乎這些東西,只要還留着一條命就好。”
“你也別逞強,好歹是個快要做孃的人了,怎麼説也得照顧着肚子裏的孩子。”阿珂整理着牀鋪無心道:“小的時候我孃親也是這麼替我打理的。”説了半句她便閉了嘴,似乎是想起過往,咬了咬便繼續着手上的動作。
君阡和她相處這近月,從沒聽過她説起自己的身世。原本她以為從前言止義喜歡她,阿珂的身份必然也是不低的,但轉念一想,阿珂被送給言坤立之後一直待在芙蕖山莊應是很想念家人的,可她處處體現出來的,卻是個沒有家的人。
這女子的察力和政治上的鋭度比起一般的政客還勝了幾籌,每個牛的人身後都有一段慘不忍睹的經歷。
兩人失去家人的女子呆在一起似乎更為融洽,她不問因為不想揭開對方的傷疤,那傷疤,其實和自己一樣。
阿珂熄了燭火兩人靜靜地躺在牀上,誰都沒睡。
黑暗中,君阡聽見身邊微弱的嘆息,像是一曲悲鳴之曲的引子,很輕,很淡,很苦“你想聽我講一個故事嗎?”君阡輕輕地應了一聲,她知道,這個故事的主角,一定是阿珂自己。
“從前有個姓潘的人家,家主是個佻褚國周邊一個小部落的文士,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突然有一天鄰國的君主帶着他強大的軍隊橫掃了這個國家。潘家的家主覺得,國破家亡,沒有國就沒有家,於是一個文人扛着槍去上陣殺敵。你猜怎麼着?”君阡想都沒想答:“死於敵軍之手?”阿珂苦笑道:“不,敵國的君主覺得文人尚且有這樣高傲不懼的品格,殺了實在可惜,於是便放了他。可是潘家那家主覺得,為人,生當與國家共存亡,於是拉着全家老小在家中*殉國。後來他的女兒在大火中逃了出來,彼時那部落已被併。他女兒雖然覺得自己的爹很可笑,但毅然踏上去京城的路準備誘皇室殺兩個報仇,卻在潦倒的時候遇見了一個王爺,他對她很好,好到讓她忘記了國仇家恨,直到她被送給皇帝,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君阡也不知此刻自己是同情還是無奈,“所以你要報復的不只是言止義,而是整個佻褚國。你知道王儲之爭佻褚國必然內亂,這才是你真正站在言止息一邊的原因,兩虎相爭兩敗俱傷,誰都撈不到好處,但説來無論如何,想要佻褚國滅亡卻不在你的能力之內。”
“那是很久以前的想法。”阿珂平淡的語氣中絲毫沒有報仇無路的恨意,“你比我瞭解睿寧王,他用我之前,一定會將我查個底朝天。”
“所以呢?”君阡好奇道。
阿珂轉了個身面朝君阡,狡黠道:“後來他跟我説,如果你想借我的手將佻褚國鬧得天翻地覆,對不起我會讓你失望。只有仇恨的人沒有未來,除非你覺得報仇這事完了之後便可以去死,可是我覺得你這麼辛苦的從火海逃出來一定不願意死。”她頓了頓,繼續道,“你看,他把我的格看得那麼清楚,當時我就想,我還年輕,我為什麼要去死?”君阡“噗嗤”一聲笑出來,“沒想到,你竟那麼容易動搖。”阿珂推搡了她一下,辯解道:“胡説!只不過我覺得這世上之事就是這樣,有的人天生適合做將軍,比如你,有的人天生適合做君王,比如他,有的人天生適合做政客,比如我。況且説來我家人並不是皇上殺的,如今這年代弱強食適者生存,活不下去怪誰呢?沒有佻褚國,還會有更多虎視眈眈的大部落和國家準備併它,沒有實力早晚都成亡國奴。若是有一天四海一統民主法治,無疆界有人權,那便也沒有這些事。所以,只能怪生錯了年代。既然如此,不如做些上天賜予我們的天生擅長的活,何必非要越界呢。”如阿珂這般孤身一人連心靈都無所藉卻能想的那麼透徹,君阡不得不猜想是不是言止息專門對她做了洗腦。
但轉念一想,自己也不過比阿珂好在多了一個言止息罷了。
明明那一場羽家的顛覆是多重力量的角逐,多少還有一直在力她的幾方。
她痛恨過,厭惡過,失望過,最終卻還是站在了言止息的身後,原本想着多少這跟佻褚國有關,他二人便不會如從前那般親近,兜兜轉轉,卻終究抵不過情之一字。
看到言止息為她不顧生死為她擔驚受怕為她冒天下之大不韙,無論她的心是冰是火是死海是深淵,都經不住這般神情和支持。
所以人這一生啊,原以為這格這命運就這麼天註定了,卻止不住哪一天出現這麼一個人,連你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被改變了。説好了這是上天的恩賜,説不好便是上天的懲罰。
想維持的打破了,想保護的失去了,陌生的情愫湧上來,就覺得什麼人啊神啊妖啊魔啊,只消那一個人在身邊,多大的恩怨也就那麼點事了。
是賤呢還是賤呢還是賤呢?
這一輩子犯幾次賤就跟犯幾次二一樣,沒犯過誰敢説自己年輕過。
君阡自嘲地笑笑,拉上被子闔上眼,想想言止息現在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