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7節:第五百二十二章: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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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給李金星看病,原本就不寬綽的家裏早已經花掉了所有的積蓄,又欠了十幾萬元的債務,眼看新年將至,剛剛打發走一批要債的親朋好友,可是接下來,再過十幾天,孩子又要開學了,眼看着十六歲正含苞待放的女兒卻因為沒有補充營養瘦得像顆豆芽菜似的,看着丈夫扶着口艱難地靠在牆角如拉風箱般着氣,回想着剛才幾乎是含着眼淚好不容易説和走了幾個來要賬的親朋好友,摸着兜裏僅有四五十塊過年的錢,吳寶蓮眼中一片灰暗,只覺得世界在不斷地崩塌着,外面濃濃的年味和路人洋溢的笑臉,一切,都與她無關,她真的有些撐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孩子真的很懂事,這麼小就知道天天放學後幫着她推車賣菜,如果不是為了不給家裏添麻煩,偷偷地省下了將近半年的早餐錢結果餓得暈倒在課堂上,她真的不想活下去了,不想活在這個暗無天的家裏,活在這個沒有半點希望的世界上。
李金星靠在牆角,望着自己的子和炕下正默默地背對着他們學習的女兒,他現在與子是同樣的想法,他真的很想死,如果自己離開了這個世界,是不是就不會再拖累這個在苦海中飄搖苦渡的家了?
外面的鐵門“哐當”一聲響,隨後走進了幾個高大的年輕人來。吳寶蓮的心再次緊起來,她以為又有人來要賬了——人家過的是年,而自己過的卻是關,年關。
深深地嘆了口氣了,她無助地把眼光一點點挪向了外面,透着糊着塑料紙還在啪啦啦做響的窗子向外望過去,她驚詫地睜大了眼睛,因為她看到了幾個高大健壯的年輕人,正拿着什麼東西快步向着屋子裏走來。由於玻璃上結了一層的霜,還有塑料布糊在窗子上,她也看不太清楚。
“是不是鎮政府的人啊?來走訪問來了?咦,前幾天他們已經好像已經來過了啊,怎麼還有人來?”李金星艱難地挪到了窗前,向外一望,有些驚詫。這個破敗的家,平時除了要債的還要救濟他們的人來之外,就再沒有旁人往這裏來了。正所謂,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了。沒辦法,這個社會永遠都是這樣冰冷的現實。古往今來,時代不同,人心一樣。[“呀,他們不是鎮政府的人。”這個時候,正在炕下的那張已經有近二十年曆史的紅漆小方桌上學習的女兒李芳抬頭向外看了一眼,突然間興奮地叫了一聲,一下站了起來。
“不是鎮政府的?那他們是誰?不會是,什麼壞人吧?”那幾個小夥子實在太高大強壯了,個個都像一堵山,吳寶蓮有些膽突突的,下意識挪下了炕,護在了李芳面前。其實這個家裏已經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包括那台老式的長虹彩電都已經被人抱走了,唯一剩下的珍寶,就是她的女兒。下意識裏,這個家裏唯一值得她去保護的,也只有自己的女兒。
“不是,他們不是壞人,是好人,是師大的英雄,是大學城的英雄。我認識那幾個人,還遠遠地跟同學見過呢,那個叫馬滔,還有那個,叫高羽,天啦,他們都是師大五虎將呀…”小姑娘興奮地尖叫着,那麼沉靜懂事的孩子,如今卻像是那些瘋狂的追星族一般,已經壓抑不住自己動的情緒了。
“什麼五虎將?亂七八糟的,你在瞎説什麼?”吳寶蓮看着自己的女兒,搖頭嘆口氣,心道這孩子平時都很乖的,話也不多,沉默不語,心事很重,連笑都很少,怎麼今天這麼出奇?不但話很多,而且還這麼興奮。
“我沒有瞎説,真的沒有瞎説啊,他們確實是朝陽的人,現在我們學校,不,包括這大學城附近所有學校的學生,最崇拜的就是朝陽人了,如果我以後我也有一天能夠加入朝陽的公司在裏面做事,就好了。”小姑娘嘰嘰喳喳地道,眼睛裏出了崇拜與期待的神情,就要跑出去開門,卻被吳寶蓮攔在了那裏“一個姑娘家的,怎麼這樣瘋瘋顛顛的?等等,你説什麼?朝陽?”吳寶蓮皺了皺眉頭,恍然間好像記起了這個朝陽的名字。據説最近半年,有一個叫做朝陽的學生社團,將大學城這邊攪得天翻地覆,還跟黑社會打架,打跑了不少大混子小混子,現在名聲可響亮着呢。她在菜市場賣菜,對這一些倒也有些耳聞。
一想到這裏,吳寶蓮的心登時緊起來,她是個老實巴苦熬秋的農村婦女,不太懂其他的什麼事情,只知道坊間把這個就在大學城他們身邊的學生社團傳得很神,可是,無論再神,在她心裏,那也只是一羣不好好唸書、不務正業、不走正道的學生,跟那些混子打架的人,再好又能好到哪裏去?而今,他們這麼一大票人,到自己家裏來,又要幹什麼?
“難道,他們討債公司的?被誰請來向我們要錢的?”吳寶蓮沿着這個思維一路想下去,心底下頓時哆嗦起來,李芳剛要去接順便看看怎麼回事,卻被她一下攔了回來,厲聲喝道“給我回來。”説着話,已經把女兒扯到了背後,護在那裏,緊張地望着那扇半下井的門。(下井,在北方方言中,意指屋裏地面的水平高度低於屋外地面的水平高度。)李芳有些驚訝地望着自己的母親,沒搞清楚老媽這倒底是什麼意思,有些不甘地掙扎了一下,卻看到了老媽臉上嚴峻無比的神,怕她生氣,呼出了一口長氣,悶悶地縮在她的身後,很是期待地望着門口,好像待會兒門口進來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周杰倫或是謝廷峯似的。她臉上閃爍着興奮的神,好像,現在等待着外面的人進來,能讓她灰暗而壓抑的青增添一抹無法言説的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