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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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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她聽見雨聲嘩啦啦地打在屋檐上。

仔細分辨,雨中還夾雜着清脆的風鈴聲。

這聲音,悉得令人心安,是她最喜歡、最想念的山莊道場。

從公祭回來後,她在道場裏不停地淚,彷佛世界在眼前毀滅了,即使是當年離開,也不曾有這樣的傷痛。

哭累睡着,夢中仍着淚,昏昏沉沉間,覺有雙温柔的手,輕輕撫着她。

有人在她耳畔説:“別哭了,眼睛腫了很難看。”那話語像極嘲諷,雙手卻輕輕撥開她的長髮,用冰冰涼涼的物體替她擦乾淚水。

是誰?她抓不住那道模糊的影像。

思緒逐漸從混沌中清醒,她微微動了動身體,這次清楚地聽見夢裏的聲音。

“醒啦?”是低沉充滿磁的男嗓音。

紀忻然一驚,連忙坐起,不知是誰蓋在她身上的被單滑落,眼瞼上的冰涼物體,也隨之落在忽地橫來的掌心中。

抬起眸,俊美的臉龐近在眼前,深邃鋭的黑眸正定定地瞅着她。

“閻!你怎麼會在這裏?”辨識出他,紀忻然錯愕的開口,嗓音沙啞。

“哭了這麼久還有聲音講話啊?”閻御丞微扯嘴角,把冰巾一把貼回她的眼上。

“蓋好,眼睛腫成這樣,難看得要死。”會在這裏找到她,並不是偶然。

紀忻然很少哭,幾乎不哭的,可是他一直都知道當她想哭的時候會待在哪裏。

十年前他知道的事情,十年後也不會忘記。

一直到今天見到她,他才發覺自己從來沒有放下過她,不管他當初是怎麼決絕的説服自己離開,但年少時以為只是一時心動的情懷和對她的心意,卻從來沒有改變。

“你怎麼會在我家?”紀忻然推開他貼過來的手和巾,追問着。

“下午律師通知我,紀伯伯在遺囑裏,把忻成山莊留給你,把道場留給了我。”閻御丞聲音極輕的説。

“騙人!”她睜着刺痛的眸子瞪他,想也不想的反駁。

“我有這麼無聊嗎?”他不以為意,伸手拉她。

“起來吃東西,瘦得跟鬼一樣,真不知道你這十年都在幹麼。”

“你當然不知道。”她橫眉豎目地拍開他的手,自己起身。

只是話一説完,才察覺太過曖昧,也太過酸楚。

“還在生我的氣?”他順勢接了腔。

“我們只是老鄰居,有什麼好生氣的。”她防備地回答,一面匆匆往門外走。

她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有一段時間她得經常這麼提醒自己,強迫自己去適應回頭看不見他的新生活,就連在夢裏夢見他,她都會很警惕地跟自己説:已經不一樣了。

是的,已經不一樣了,她必須趕快離開,她必須這麼做。

但一拉開門,才要跨出,就見一簾子滂沱大雨從屋檐上下,她才想起外頭正下着大雨,遠處乍亮一抹白光,映照出泥濘小徑。

紀忻然只是稍稍一頓,而後不再遲疑地傾身準備跨出。